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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修)
这里是玄戈的房间。
北洛未曾踏入此地,这是第一次。路上他已有所预感,在看到床上躺着的玄戈时,他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天鹿城的王双手交叠放于腹前,面容安宁,似乎只是因为太过疲累而陷入了沉眠。半透明的窗幔层层叠叠,随微风飘荡,王妃霓商一身黑色衣裙肃立于床头,面容平静,唇角轻勾。明明是要露出笑容的模样,偏让众人看她便觉心如刀绞。
“玄戈他……”
“他走了。”霓商开口,声音似是多了几分嘶哑:“北洛,你送送他。”
北洛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同胞兄长去世了。
他不悲痛,也不想哭。他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兄长这个角色的存在。他们是孪生兄弟,百余年来却从未见过一面,若非有这次意外,也许这一辈子便是如此,玄戈在天鹿城当他的王,而北洛在人间过着平静的生活。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他跟玄戈在离火殿刀兵相向,兵刃相触产生的火花在昏暗的殿中格外明亮。他的兄长一身白色华服,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之风。
他们比剑,约定了谁输了便要答应胜者一件事情。玄戈想让北洛继承他的王位,而北洛想让玄戈放他回人间。
即便北洛再天赋异禀,也比不上辟邪王,可是他的兄长在赢了之后收剑笑出了声,道:“他把你教得很好。”
北洛看着玄戈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口中咀嚼着玄戈离去时说的话。
“我知道你不服气,北洛。”
“如果你觉得不如我,就努力成为我;如果你觉得比我强,就远远胜过我。”
“我把天鹿城交给你了,弟弟。”
多么狂傲且自负的话语啊,明明强迫者是他,却将这种话说得其所当然,而北洛发现,自己无法拒绝玄戈的请求。
那便愿赌服输罢。
北洛眼睫低垂,只觉得左胸口处像是裂了个大洞,呼呼漏着风,他想到了这些年自己偶尔会觉得哪处突然疼了,哪处又像是受了伤,偏偏看过去却什么都没发现,如今想来,也只是双生子的感应作祟了。
……这就是兄长啊,北洛轻扯唇角,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床边站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灰白色的长发直垂腰际,只在发尾处束起。他也穿了一身黑袍,肩膀略显宽厚,脊背挺直,如同一棵悬崖边伫立的青松。
“时辰快到了。”霓商稍稍俯下身体,理了理辟邪王鬓边的乱发,轻声道:“他的人形维持不了多久,这便出发吧。”
辟邪死后身躯也将消散归于天地,辟邪王也只是能维持一段时间,巽风台是辟邪们的最终之地,玄戈即将被送往那里,然后陷入永恒的安眠。
”好。“
那中年男子开口道。
听到熟悉的声音,北洛睁大双眼猛地抬头望去,那中年男子回身与他对视,眼中泛起一丝诧异,随即颔首道:“北洛。”
那是个很英俊的男人。眉眼深邃,鼻梁很挺,唇色微淡,有些薄,却看着不至薄情。男人的容貌带了几分侵略性,唇角微勾似笑非笑,却熟悉得让北洛有些吃惊。
当然,有了胡子头发再乱一点,北洛就更熟悉了。
“……叔??”
他的音调比平时都高了不少——这是在做梦吧?是吧一定是的。
“闲话随后再说。”景渊制止了要说些什么的霓商,抬手示意道:“先送玄戈离开。”
城中所有的辟邪都井然有序地去往巽风台送辟邪王最后一程,玄戈的本体填满了这片平台,脊背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长长疤痕,那是他与始祖魔战斗后留下的勋章。
北洛能够听到身后的族群中隐隐传来低泣声,他们在为自己的王哀悼,那并非是响彻天际的哭嚎,而是压抑到了极致的哀痛,却比哭出声来更为真切。
他站在最前,霓商与景叔站在他两侧。北洛这才恍然觉得,景叔的身份并不一般。他幼时便与景叔相识,从老师手中接过小木剑磕磕绊绊挥舞的时候,景叔便笑着纠正他的动作。老师教他君子无争,景叔却说不该一味忍让。
景叔教他习剑,却不肯倾囊相授。他幼时不懂事就问,景叔却道自己的剑法太过凶煞,于他无益。
北洛平日里丝毫未曾察觉,如今想来才豁然开朗——原来景叔也是辟邪。
那出现在他身边,也是景叔故意所为吗?
北洛有个优点,在不该纠结的时候从不纠结,他按下心中思绪,决定之后再细细追问。
葬礼很快就结束了,辟邪们从不会沉眠于悲伤之中,他们是最合格的战士,也是最坚强的族群,王上离世,新的王上已经归来,天鹿城的守护者,仍旧没有消失。
北洛满腹心事,缓步走向角落里似乎等了他许久的景渊,那人见他来了,便迎上前,声音还带了几分笑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王上,你来了。”
“……没必要这么叫我。”北洛拧眉,抱臂开口道:“叔,你到底是谁?”
景渊闻言倒也没再坚持,他承认北洛的身份,却也知道,这孩子比他的兄长要稚嫩得多,作为一个普通人,他很合格,但作为辟邪族的王,他还有得磨练呢。
“如你所见,我也是辟邪。”
景渊见北洛欲言又止,哪里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无奈笑笑,便也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了。
“我与前任辟邪王——也就是你的父亲颇有渊源,当年我本就在人界生活,也懒得回天鹿城,他便亲至人界,求我多多关照他的幼子。”
“我把你拎回去养了许久,才让你长点儿肉。你不知道——”景渊看了看北洛,抬手比划两下:“我刚见到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点儿。”
他倒是调侃的开心,北洛却耳根子都红了。
“那时的我暴躁得很,整天都想着去魔域跟大魔对砍,你若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保不齐就受到影响了,故而我将你送到曲寒庭身边,直至现在。”
“而这次,也是见你被羽林扛到了天鹿城,怕你出现什么意外,才跟了过来。”
“呼……我知道了。”
北洛听了倒是再没纠结,他仍旧有很多疑问——比如当时自己为什么会被同族追杀,他的父亲辟邪王为什么知道他的境遇,却不肯带他回来;他为什么流落人间,景叔为什么也在人界生活。可是他知道适可而止,如今并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来日方长。
霓商似乎还有事情要叮嘱,北洛问清真相后便告别离去,景渊摇头苦笑一声,心中想着若是北洛知道全部真相后又该作何反应。
想想倒是挺有趣的。
镜女士幻化出身形站在他身边,道:“大公无私,嗯?”
她说的正是景渊站在天鹿城这边的举动,要知道这家伙从前心眼小得很,别人要对他不好,他便让别人生不如死,如今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甚至还跑回来帮天鹿城的忙,这完全不是景渊的作风。
“私怨与大义,我选择后者。”景渊摊手,瞥了一眼似乎完全不信的镜女士,道:“我可是个好人。”
随即便扬长而去了。
当夜。
应霓商叮嘱,北洛去给玄戈守灵。他孤身一人靠在辟邪的爪前,抬头望向暗黑天幕,只觉得自己渺小异常。
辟邪,王上,妖族,责任,魔……
他的脑子里一团浆糊,口中却仍带出了几分轻讽:“死都死了,还让我给你守什么灵……你这个哥哥啊,还真是……”
景渊站在暗处,看着那巨大的躯体缓缓化为光点,随即便没入北洛的身体里。
那是玄戈最后的遗愿,他让别人将他的遗体用特殊的法子多留一会儿,就是为了让北洛吸收他残存的妖力,即便是死了,玄戈也能算计一切,让他的弟弟快速成长起来。
即使代价是他彻底消散,这世上再没有他存在的痕迹。
北洛满腹心思,最终却被砸向天鹿城护城大阵的魔族惊醒。本以为玄戈已逝,大阵好歹可以支撑一阵,没想到现在便摇摇欲坠了。
霓商在巽风台入口处焦急等待,见北洛赶了回来,忙开口叮嘱,道只有王辟邪去乾坤阵枢,手握王剑,将妖力注入其中,才能重新激活大阵。
有不少下等魔已经进到天鹿城,与守卫们展开厮杀,景渊随手撕了跑到他旁边的一只魔,随即嫌弃似的在柱子上蹭了蹭手。
啧,真脏。
所以说魔族太没逼格,跟闻着血味儿就冲过来的蚊子似的,大阵刚削弱,便前仆后继地冲了进来。
连排队都不会,一点素质都没有,呸。
此刻城中狼烟四起,北洛只能尽快赶去乾坤阵枢。天鹿王剑是个邪门的玩意儿,只有血脉最浓厚的王辟邪才能驾驭,若像是景渊这种是王族但血脉不纯的辟邪,不开挂的情况下,握上王剑保证几秒钟就被吸干然后躺在地上如同死尸。
可惨了。
北洛奔啊跑啊,身负重任,城中的魔族便由霓商、羽林和云无月等人对付。
云无月,是个美女。
是北洛从古庴回廊中带出来的美女,也就是当时玄戈让北洛去找的人。
她被尊称为霒蚀君,是玄戈给北洛找的帮手,景渊见过她一次,那是在很久之前的事情。云无月是上古存活至今的大妖,实力深不可测,在此处居住,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反正景渊也不想窥探别人隐私。
景渊抽刀砍翻身边的魔族,意识海里却看着一个盘子在蹦蹦哒哒像是个沙雕。
“啊!我喜欢大姐姐!”
然后它被镜女士镇压了。
景渊补刀:“我跟这个大姐姐可不熟。”
盘子又难过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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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月是古剑三女主 北洛官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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