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蜗氏

作者:小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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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夫的故事


      后半夜的光景,我跟K是在这沙滩度过的。待到阳光初露,我们便趁着人们不怎么清醒的视线,赶到了这座善浦城。
      小城的街道很窄,几乎不能同时容纳两辆车过道。早晨的时候,灰蒙里带点雾,街道上不太有人。只有稀松的几个挑夫正在挑着担,像是赶往早市的样子。但走近一嗅便知,并非是什么早点,手工,只是趁着无人的时段,向东面村子倒夜香的挑粪者罢了。小城中,没有高楼,清一色的白墙青砖,一副徽派建筑的仿真。这距离徽州几百公里,况且还隔着江海,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建筑风格,也实属迥异。不过,这里的人,都操着一口近似茸城的话语,偶尔撇过几句,还是能连蒙带猜的知道。
      K先生径直走过小道,只见一祠堂就在跟前。大门紧闭,但K还是尝试着去敲开这家的门。
      “请问里面有人吗?”K的声音在四下里寂静的小城显得更外敞亮。
      没想到,里面真的有人来开门。门缓缓的留出一道缝,一双眼睛先露了出来。眼睛很浑浊,不知道历经了岁月多少的打磨,才变成了今日这番景象。眼睛见到外面有一对男女,便打开了大门。
      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也估摸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但眼神中的老成度早不知道时间。他一副挑夫的打扮,正刚睡醒的样子。
      “你们找谁?”他打着哈欠问着。
      “七叔公在祠堂住否?”K又冒出了一个我不知道的人,不过想想他的身份,认识众多的江湖中人也是不为过的。
      开门者,有点惊异的看着叫着七叔公的K:“你是他什么人?”
      K拿出兜里的一件东西,给开门者看:“就说是他的外戚。”
      开门的小伙儿进门去通报,我透过门缝,看见里面院子里种着一棵不知上高的大树。那些个肥大的喜鹊在周围欢腾着。
      不一会儿的工夫,小伙儿匆匆的从屋内出来,将我跟K引了进来,他对K先生的态度自然也是非常大的转变。
      一进屋,只见台门的梁上挂着一幅匾:姚氏祠堂。一个老头正在躺椅上,抽着旱烟。他咳嗽了两声,并没有往我们这边看,耳朵抖动了两下,像是在捕捉声音般。当K先生走到匾额下方的时候,老头呷了口茶说道:“天海,你总算是来了。”
      K先生上前,忙给老头点了烟,“你看我给你带了谁?”
      老头顺着K指的方向,眼光落到了我的身上。他眼睛突然睁大,虽然他这眯眯眼,想要睁大也是困难的,只是我站在那里感觉它变得很大。“这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但K先生自然是帮我回答掉了:“姚玉清。”
      老头一个踉跄从躺椅上掉下来,几乎姿势是爬着到了我的面前,我想要去扶他,但却被他拒绝了。“哎呦,我的二小姐,你可算是活着啦,我这把老骨头,死而无憾了。”
      这个老头,足足的在那里磕了好几个响头,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面临这样的场景。直到,他在我面前磕第五个头的时候,K先生才把他扶到躺椅上。
      老头擦拭着眼睛,问着K先生:“你这次来是不是来找他的?”
      K先生见老头这番直接果断,他也把本想拐弯抹角的路数给收了起来。他再次给老头点了支烟:“他在哪里?”
      老头眨巴着眼睛,却回了一句出乎K意料的话:“我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老头默默的离开台门,向后院走去。那个老成的孩子,打开大门,对我们说道:“两位请回。”
      出了祠堂,K先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看着他的沉默,我就按捺不住自己的聒噪。
      “这个老头是谁?”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年龄大自己很多的人下跪,这件事实在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
      K并没有告诉我老头是谁,好像这并不重要。“晚上你留在住店,我有事出去。”K走到一家住店门口对我说着。当然,晚上我自然是不会放过了解真相的机会。
      又是黑夜,仿佛黑夜的时间都要长于白天。不知道是被尿憋醒还是因为肚子咕咕,就这样在凌晨光景的夜色中前进。K先生的线路跟白天是一模一样的,正是因为会在这家住店歇脚还是它距离祠堂的直线距离比较近。K走到祠堂,以最轻巧的姿态翻过墙,好家伙,这轻功真是厉害的可以。我站在墙边上,看着一米多接近两米的高度的墙,有点怯步。正在发愁的时候,从墙里面扔出了一把带钩子的绳索。
      “要跟我走,就快点!”墙那头熟悉的声音向我唤来。我抓着绳索就往上爬,爬到顶上去的时候,一只黑猫直勾勾的盯着我看,眼睛还是那种带光的,黑暗中如两盏闪亮的小灯泡。爬到下面,才发现自己身下有人接着。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看着黑暗之中隐约显见轮廓的K先生。
      K先生没有回答我,他大步向祠堂迈进。过台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只墙瓦上的黑猫跟到了我边上,好像在暗中观察着我们这两个闯入者的行踪。猫没有叫唤,只是很贱的走过祠堂,打翻了躺椅边上的一个夜壶,“哐当”一声,在寂静的台门里如抵巨响。此刻,远处一屋子灯亮了起来,有人咳嗽了两声。K先生快速反应,将我拖到祠堂排位后面。站在那里,可以透过一条缝,看见台门的动静。白天里的小伙儿点着蜡烛,出来看了看动静,只见黑猫在附近游荡,躺椅边的夜壶打翻了。觉知没什么大碍,又打起了哈欠向屋里走去。
      K见到光亮一远去,就开始翻着祠堂排位下方供奉的族谱。借着手电光,K好像找到什么般,有点激动。我看着黑猫又要来进攻的样子,连忙用绳子将它赶走。
      回到住处,K都没有告诉我,他找的到底是什么,说是明天我自会知道。

      船正如K先生所料到的那样,早就过了茸城湾,向胶东湾的方向进发。现在正值是凌晨的样子,天色还未亮透。一群人在胶东湾卸货,从船上往口岸拿下来的都是一个个牛皮袋子。前日里控制了船长室的两人遵照着鱼叔手下达叔的命令,去看看仓库南区还有没有货。当然两人很明白,运上胶东岛的,绝非是什么渔产水货,只是他们的干掉的那些个尸首罢了。
      “你开舱看看,我是见不得这些场面的人。”其中一个大汉把职责都推给了一旁的瘦子。瘦子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就将舱门打开。眼前的一幕令两人都呆住了。若大的仓库里,只用钩子悬挂着四具被扒的赤条条的,女人的身体。她们都被割去了□□,她们清一色的都是长发,那些在长发上晃荡的簪子都成绿母色。

      早晨天大亮,K先生早就不在床上。我起来,有点慌张,想到这次是不是又要玩失踪什么的。刚这么想的时候,他拿着包子豆腐脑进了屋,见到这,我的心才放了下来。
      “吃完早饭,我们去余家堂。”K催促着让我把东西给吃了,自己还收拾着行李。
      我见着疑惑,想是今日就要走的样子。问道:“我们今日走?”
      K一边收拾着两份行李,一边回答着:“是。”
      余家堂是个何许的地方?在善浦几乎你问谁都能问得到余家堂的具体位置。在过去。老佛爷,袁大头手里的时候,余家堂是武举人余生的老屋,几乎在外面掠夺的几房姨太太都在这屋里住着。如今民国连年战火,这个余生携着钱财跟姨太太去了香港,这地方就成了善浦当家人的屋所。善浦虽是一个临海的小渔村,但因为有了大东卷烟厂的建立,这座村子半数以上的人家都获利,村民们都非常感谢这家厂子的老板:大东。
      我跟K先生沿路都问询余家堂的位置,每问一个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两。甚至有位在晒鱼干的老汉有点警觉:“你们去那里作甚?不要惹毛我们的大东。”
      几处碰壁之后,余家堂近在眼前。这同样是一座典型的徽派建筑,只是余家堂的徽派风格更为的突出,那些白墙上鲜艳的大牡丹绘画,张扬富贵。余家堂的门口有两个小弟把守着,此时正是午时,太阳当日烈。K先生躲避在另外一处建筑的阴影下,观察着时机。
      “哥们儿,你先把着,我回屋睡会。”其中一小弟对另一人说着,还连打着哈欠。
      “叫你昨天别上船玩女人,你就是不听。”另一个小弟很是抱怨,但怎么也拦不住这位瞌睡成鬼样子的小弟了。
      待到此人一走,K先生示意我先观察把风着周围,自己上前用一个麻袋子一样的东西,往小弟脸上捂了过去。瞬时间,他就倒地了。K打着手势,示意我过去。我跟他抬着此人,到了一隐蔽处。三下五下,K先生将小弟身上的衣服拔下来,自己穿上,顺带把他头上戴着的童子军帽子相似的东西,戴在了我的头上。至于这位晕厥过去,赤条条的兄弟,就只能在大腌菜缸蹲着了。我们就这么如此草率的走进了余家堂。
      正午时,堂内是格外的安静,是都在午休的节奏。过屏风,过天井,刚想穿过台前时,屋上二楼有人喊着救命。我跟K一抬头,只见两个彪形大汉正拽着刚才想要瞌睡去回笼的小弟,鼻青脸肿,被打坏着,喊救命的自然也是他。站在他们中间,正抽着雪茄的是一个瘦弱的老头。他戴着□□镜,看不清楚眼镜背后的眼神。穿着长衫马褂,被人们簇拥着。显然这就是余家堂如今的当家的。
      他抽了一口雪茄,便对我们拉开了话匣:“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胆子不小。”
      K先生迎着他的脸,回应了过去,丝毫不怕他的样子:“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也知道你是谁。”
      说完,K先生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匕首,引来屋上一圈打手的警觉,都举起了枪支。这位当家的,定睛看了看K掏出来的匕首。这玩意,我认识K到现在也是第一次见。匕首的握柄处是由大大小小的水钻镶嵌,底色是金色偏土色。
      “东西从何而来?”当家的发话了,想必他是认得K先生手中之物的。
      “姚家马夫之手。”K先生说完,当家得让人群都退下。没想到这个余家堂的当家的,竟然走下楼来迎接我们。
      他迎K先生跟我进入后院,他自己的屋子中,并不忘吩咐下人们准备酒菜。
      一进屋,这个刚才台门前,威风的当家的,立马哆嗦起来,甚至开始下跪求饶。
      “天海,这么多年,你倒是来找我了。”此人正跪在K的脚边。
      “姚四,人在做,天在看,你这么多年不遭罪吗?”
      K先生口中的姚四,正在摸着额头上的汗。但显然K先生并没有想要完全放过他的意思。
      “她,你还记得吗?把你做过的,都说了,我就不会动手。”K先生明显是在威胁这位姚四。
      姚四抬头看着我,在我脸上搜寻着他想要找到的线索。忽然,他好像看见了什么,更是做出了前夜那祠堂老头做的同样的事情,一个劲的磕头着。
      “姚四,姚家马夫,卷了白银千两,对不起姚家。”他一边说,一边给我磕着头。我知道,K先生带我来善浦的目的是什么,看着这家财万贯的姚四,想到姚家定是当年的大户。
      没有留下来吃饭,就这样K先生带着我离开了余家堂。留下的只是落魄在那里的姚四。
      不知不觉,我们就走到了海边,天色还是大亮,人们正在收着鱼干。K先生突然拉着我的手,没有想放掉的意思,“你在了就好。”说完,我们走上了一条靠岸的客船。茸城的那头等着我的是什么,这一次,我没有放开K先生的手。记忆的海浪拥进汪洋。

      余家堂里,姚四望着一桌菜,始终都没有动筷子。突然,他想到什么,对一旁一下人说道:“张三,到祠堂喊七叔公来,让他召集一些穷人家的人。”
      下人一时没有明白要来做什么,问道:“老爷,喊这些人做啥?家中不缺佣人。”
      姚四非常生气的将手中一个烤鸡腿砸向张三:“去你大爷的,喊他们来吃饭!”
      张三吓得,连滚带爬的出了余家堂。而那只可怜的鸡腿正被院子里一只大汪啃着,大汪呜咽着,可能是好吃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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