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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夜 风铃下
第三十八夜 风铃下
「表哥你回来了吗?」表哥还背着他的大背包,似乎才刚刚回来,头上还未脱下汗巾,包住额头,整个背包客的模样,从马来回来他也黑了很多,胡子都没剃干净,赶回家也应该很累了吧。
「刚回来,楼下士多门没锁,还写着开门,却又不见你,怕你有甚么事就上来看看你了。」表哥见我没有事,便放下背包,我听到里面不知道装了甚么,放到地上的时候凿地一声,清脆的一声,我在瞬间清醒过来,跑过去开我表哥的背包。
「你买了梅汁了吗?」我熟练地打开表哥的背包看着,上面先是一埋衣服,虽然有胶袋包住,仍然带着一阵汗味,我把那些衣服都拿出来,就见到下面一大袋手信,我的梅汁包装很大,蓝色一大包,很容易就看到它们的身影。
「你自己都找到了。」表哥背着我脱身上身衣服,拾起地上的脏衣胶袋。「你先看看甚么喜欢的就拿吧,应该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这确实是我喜欢的东西,南洋甜得发腻的糖果一直都是我的挚爱,当然那种「甜」和土耳其的不一样,这个我必须指明,所以我从来没让去中东的人给我带手信,太甜了。
表哥走了进去厕所,顺道把自己的脏衣服都放到洗衣机去,我就双腿夹紧表哥的背包,这东西真TM多,整个人都坐在地上用力抽才抽到那么一包出来,感觉袋子松动了,我再多抽两三包出来,然后索性把胶袋都抽出来,那些梅汁附送一堆零食拖了出来,还有很多白咖哩面、咖啡等等,一堆塞得表哥的背包涨满,很多东西都拉了出来,整个背包就立即蔫下去。
我双腿被淹没在零食之中,手上还拿着酸梅汁,当然先满足口腹之欲,走去泡个酸梅汁来喝也好。
踢开了表哥的背包,连同里面的东西都被甩出来,那是个金属的东西,还是挺旧的,几根简单的金属绑在一串,是一个风铃,我没理会,出去就找水,怎知道脚一踏出门口,就听到背后「叮」的一声,清脆得像小石子掷到中空的石门之上,回音在耳廓回荡着,为那一声添加了不少真实性。
「叮……」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像柬埔寨同学那样有幻听了,可是太真实了,我手攥着梅子汁,微微拐过头,眼角开始看到房间里透出来的那一丝光茫,戳得眼睛有点刺痛,而在那一扇光明的窗户之中,我看到了一个逆光的影子,三根金属枝于上,包裹着针刺般的光纹。
寒意涌到心头上,也庆幸表哥一直以来都是奇怪著称,在这个时候我才没有立即丢脸地跑开,咽了一口深呼吸,我转过身来看着那个「莫名地挂了上去」的风铃,迈开了步脚,重身踏回这个房间之内。
那个风铃就在我眼前,外面的天空一片湛蓝,你要说有甚么鬼怪作威作福,这个场面也不会使人感到森寒。
却有两处最为诡谲的地方。
那窗户并没有开,而且刚刚它是在地上的。
风铃彷佛有着它的生命,我便与之对峙着,而它也真似是有生命一样,我明明感觉不了有任何风吹过我的脸,我的衣摆都没有掀起过,那个风铃便似是有风吹着,三根逆光的金属枝舞动起来,眼见它们要碰到中间的小金球,耳边突然响起遥远的话句。
「……最近子夜清寂之时,有一铃声似是由大王宫殿传来,不知是因何物?」
「叮……叮……叮」
那不是我的,不是我的,这风铃是人家给的。我需要,可是他给了我有何用处?
从风铃为中心的画面变成漩涡的中心,眼眶内再次加压一样,双眼似是要挣出来,眼前又再次一遍模糊起来,世界彷佛只剩下光和暗两种东西,而那个中心的风铃剪影却是如此清晰。
为什么是风铃?它明明……
明明不是最重要的东西,有甚么东西比它更重要的。
为什么我会知道风铃并不重要?
全身似是被甚么束缚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我在梦里一样,明明想掀起布幔,却又甚么都做不来的那种感觉。
但比起在梦中还好一点,至少我在现实之中,应该还可以张开嘴巴叫表哥。
我的嘴巴张开来,却发不出甚么声音,那个风铃就突然消失,整个世界回归黑暗,背脊癙起了风,我浑身一颤,却听一把带着男孩般的声音唤了过去:「大王,需要添衣吗?」
需要啊,但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不。」又有另一把男人的声音,那把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但是那个到底是谁在说话呢?
大王又是谁?那个风铃又是何物?
漆黑之中看不见一丝光明,直到一丝凉风拨面而来,那阵风铃缓缓吹过,又来了几下铃声,如同编钟一样,乐韵之中带着天空的空洞。音乐,是天上而来的东西,因为堕落了,所以才传到宫廷之中。
天子天子,君王也不过是上天堕落的天人。
称王也不过是承认他们的为上天堕落之人而已。
那些风铃……不是,这不是风铃,那种清脆的声音更加厚实,而且也能听出一段规律来。
这是编钟,敲着单一的音调,像寺庙的声乐,平静的心灵更添一重寂寥。
角落渗出一丝白光,眼睛也没有那么疼痛,四处的环境也渐渐地清晰起来。
凉风是在上空中吹过来,天地之间都变成了白色,我抬起头来,看到一块块白色的东西从天空中坠下,慢慢地才意识到这些都是雪,可能是因为太冷了,连我自己的思想都越来越慢。
雪地上有着一双又一双的脚印,有点歪歪斜斜的,也不知道是谁走出来的,我的视线也跟着这两双脚印走了过去,那个人似乎走了好长的路,旁边的树都光秃秃的,不见有叶,我应该不是在北方而是在南方,但是南方会下那么大的雪吗?我看着那些脚步,差不多要把人脚都淹过了似的。
真是下那么大的雪啊。
我又想到,如果这样的话其实是可以骑马,再不,马车也是可以的……不对,为什么不开车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到骑马,可能是因为风铃的声音,一听就知道应该与那个古代梦连为一体的,我也就立即想到这些。
反正就是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不骑马呢?还走得那么样衰。
我也是傻,跟着那个人的脚步慢慢地走了很长的路,耳边只有风声和雨雪略过的声音,那些风声令到我的心都快要静止下来,彷佛不在跳动,双手也冰冷得不象话。这才来到一个缓坡下去的地方,缓坡之下是一道石门,那些脚印就终止在石门之外,看来那个人好像是进了石门。
如同武侠小说的墓穴一样,虽然并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也机关重重,但至少知道这个墓穴的石门一旦关上,外面的人就不可能进去,里面的人就更不可能再出来。所有秘密都会被收藏于石门之中。这种设计一直以来都备受各代的君王所喜爱,至少不会有人来骚扰亡灵,同时这些工匠在石门内死后也能为君王服务,是残酷却贴近人性的设计。
我又跟着那些脚印走了下去,站在石门之前,神奇的是我这站在门边,那道门彷佛知道了其么,「轰隆」一声,地下一震,这门还真是慢慢地开了,里面一遍漆黑,所谓夜明珠好像也不存在,只见石门之内的石地光洁,整块石地一点污渍一点潮气都没有,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模模糊糊印在石级上,我举起了一脚向前,那个影子上落下纷飞碎雪,立即溶化成湿气。
走了进去之后,往黑暗之中走过去,没有一丝光芒,但是我就知道应该往这个方向走过去。
这个方向,是通向甚么地方?我也不知道,但我双脚就不住往这个方向走,好像有甚么事情会发生一样,像我之前梦到那些古风梦境一样,也不知道会发生甚么事,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只能够一步一步向前走。
干燥而温暖的空气渐渐取代背后潮湿热寒冷的空气,那些编钟也隐没在风雪声中,只会隐约听到偶尔一声,也不尽不实,感觉如同在梦幻之中。
为甚么会这样的呢?
我一直沿着那个地方走过去,可能背后的石门已经关上,或者是我已经走得很远,我甚么声音都听不到,眼前就像刚才一起,甚么都不见,一片漆黑。我只有跟着自己的脚步向前走,不见光明,但是我并不害怕,我很熟悉这个地方,但是我并不知道为何我会这样熟悉。
渐渐地我开始见到一丝光,就是走廊的尽头,我沿着那个方向走过去,开始嗅到一丝血腥。
对于这种血气,我莫名地平静,似乎已经料想到有些事已经发生,可是这根本不正常,我目几乎不能视物,而且这阵血腥味越来越浓,正常而言我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心境的。
是谁给我的勇气?(梁静茹吗?
最终,我走了那个唯一发着光的地方,那儿没有夜明珠,只有一盏长明灯。也许像慈禧一样,那颗夜明珠藏在石棺之中,没有放出来。
石室是怎样,我只能说很简洁,很快我就看到那些血出自甚么地方,有一具身体卧在棺上,这也许是主室的关系,整个主室之内没有其他待死之人的尸体,如工匠和死士等,就只有那么一具,趴伏在王柩之上,手上的剑还没离手,王柩上鲜血慢慢流到棺木隙缝之中,渗往地上。
那个人的姿态,就像那本漫画所画的刺客一样,连同衣着,虽然华美而繁琐,但百变不离其宗,让我直觉觉得这件事,我一直都做的梦,其实是春秋时期的某个人。
可能最近听先秦的事较多,也开始做那个梦以外的「春秋大梦」。而这口棺是横放在地上,记得雪地上的编钟之声,加上这隧道,这石棺,这个梦所见的,应该是长久先古之时的事情,不见得这个人是天子,可能无意之中就做着《说苑》中那些甚么甚么公、甚么甚么王的霸主他们的梦,只是不知道这个又是谁呢?里面也没有甚么逻辑可言,不过我直觉就是这样,那些前因后果,我也是说不准的。
我看着那些血流到主室中,空气中的血气使我微微作闷,胸气窒住想吐出甚么,却又痛得发不出动作来。
胸口顿痛慢慢加上去,我开始感到晕眩,张开嘴巴想呼叫起来,却又叫不出甚么,我只能盯住那些血,似是止不住的长江水,流到我的脚边,直往石室的门外流去。
「……」
「浩天?」
「……」
世界一晃,我睁开双眼,看到蓝色的天花板。
我侧过头来,看到表哥,他头上还系着汗巾,一副刚回家的样子。
甚么?刚回家?
「刚回来,楼下士多门没锁,还写着开门,却又不见你,怕你有甚么事就上来看看你了。」表哥的嘴巴一张一合,同样的语气说着同一句话。
我没有问表哥甚么事,我看到他在做同一样的动作,甚至我没发声,表哥都自言自语说着相同的说话。
「你先看看甚么喜欢的就拿吧,应该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我看着那个背包,默不作声。
「怎么了,睡傻了吗?」
终于有一句不同,我看着表哥果着的上半身,眼睛就盯着他的胸部,也不太敢看他的脸,就怕他知道我刚才撞邪似的。
不过,刚刚那个算是梦吗?
算了,梦这回事,又怎能说得清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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