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根炟释:归人

作者:喑茈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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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卖火柴的小艳炟



      这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寒风瑟瑟。路上行人步履匆匆,却面带喜色。他们赶着回家或者赴约,因为这是一个特殊的夜晚——圣诞夜。
      每一个人似乎都是有目标地前进着,只除了一个人,她在街上茫然地走着,不知要去去往何处。她穿着红色的长裙,没有外套,应该是极冷的。然而她却没有半点因寒冷而瑟缩发抖的模样,因为她是火族的神,而火族的神,不怕冷。
      作为一名神,她应该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可现下她却犯了愁,而且是特别愁的那种愁——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
      当她有意识时,她就发现自己站在这里,身旁不断经过行色匆匆的行人。
      在遇到不明情况时她习惯性地想要握住腰间的彼岸花鞭,谁知却握了个空。艳炟大惊失色,像腰间看去,果然没看到向来不离身的鞭子,却发现了另一物——一个长方形的纸盒。

      她以为纸盒中有什么重要物品,连忙打开,赫然发现里面是——数根她们火族特制的火柴……呵呵,果然是重要物品,艳炟已经满头黑线。
      不过说起来她们火族的火柴就是好,不仅造型精美,而且持久耐用。听说对岸的冰族可喜欢了。她就说嘛,那群冰族的神不会火族幻术,可平时总得生个火什么的吧。所以不打仗的时候,他们两族其实还是有贸易往来的,比如卖点火柴过去,顺便收个跨越无尽海的跨国运费什么的。
      艳炟捧着手中的火柴越看越满意,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火柴,看以后谁还敢说他们火族粗鲁,明明他们也很艺术的嘛。
      也许是她看火柴的神情太专注,也许是她的外貌太过明艳动人,亦或者是她在这样纯白的夜里鲜明得像一团火,竟然有一名男子向她走去,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你的——”他瞅了一眼艳炟手中的东西,终于看清是火柴,“你的火柴卖吗?”
      艳炟立刻把盒子合上,然后抬眼看着对面的男子挑眉,“卖什么卖,本公主看起来像是缺钱的吗?信不信我送你去彼岸?还不给我滚开!”
      那男子低着头灰溜溜地跑了。艳炟想,要不是初来乍到弄不清状况,早一把火烧死你。
      所以说……就艳炟这性格……她成不了卖火柴的小女孩……
      故事继续。
      被男子搅坏了看火柴的好心情,艳炟焦躁地在街上乱转。
      路上行人越来越少了。艳炟透过街边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见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喝玩闹着,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突然就觉得有些孤单。
      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地方,熟悉的人和事全都不见了,只有一盒火柴陪伴着。
      艳炟有些沮丧地走到一处街角站着。过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趣,她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盒子上。打开盒子,取出一根火柴,她顺手划燃。
      小小的火苗出现,温暖而明亮,
      可艳炟却有些嫌弃地看着这小火苗,太小了,远没有她的烟花漂亮。
      她失去了兴趣,正想把火柴顺手扔掉,却陡然从火光中看见了那副镌刻于她心上的面容。
      艳炟讶然之下瞪大了眼正要细看,可那火苗却晃动了两下然后熄灭。
      她急急忙忙又从盒中取出一根划燃,这次果然又在即将燃尽时看见了樱空释。
      火苗中的面容一闪即逝,艳炟却看得格外认真。
      火柴一根根地点燃,熄灭。
      她从这一朵朵小火苗里看见了不同面目的樱空释。云飞时的他,恢复王子身份的他,成为了冰王的他,只剩一缕元气成为剑灵的他,失去记忆要做罹天烬的他。
      他的容颜如昙花一现。可艳炟已经十分满足。她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还能通过这一根根火柴再看看他,已经很幸运了。
      火柴只剩一根了,艳炟捏着这仅剩的火柴迟疑犹豫。要不要,把它留到以后再点燃呢?如果现在就划燃了,那她以后想看樱空释看不到了怎么办?
      想了半晌,她还是决定现在就划燃,犹犹豫豫不是她的作风,何况樱空释本就在她心里。
      “唰”地一下划亮最后一根火柴,艳炟几乎屏住呼吸等待着最后的画面。可奇怪了,这次居然什么都没出现就熄灭了。
      艳炟又失望又生气简直气得要哭,这该死的最后一根火柴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啊!到底是火族哪个地方生产的!等她回去让他们好看!
      可那也得让她先回去啊……
      艳炟攥着手中火柴沮丧地低头,嘴里喃喃自语:“樱空释,你在哪里啊?我好想你……没有见你最后一面我更想你了……”
      她实在太过失落,以至于都没发现手中火柴竟然又复燃,那火苗发出的光越来越亮,亮到低着头的艳炟都觉得刺目。
      她愕然望去,一时间呆愣原地。
      白光倏然大爆,逼得艳炟闭眼,当她再睁眼时,竟看见白光中竟然走出一个人。那个人白发蓝眸,姿态从容,正浅笑着看向艳炟。
      艳炟愣了愣,问道:“你怎么才来?”她本是想问“你怎么会来”的,可不知为何话一出口竟变了样。
      大概她心中也知道他会来罢。
      樱空释歉然地笑笑:“抱歉,有些事要处理,所以来晚了,害你久等,是我不对。”
      艳炟高傲地“哼“一声,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就走,“来了就好。本公主饿了,我们快去吃东西。”
      “你想吃什么?”
      “我听说在这个日子很多凡人会吃一种烤鸡的,他们好像称之为火鸡,这名字一听就和本公主很配。我们去尝尝!”
      “好。”
      “ 可是你好像不吃肉啊,要不然我先去给你找些水果吃?本公主其实还不算太饿。”
      “不用,我也想尝尝你说的火鸡。”
      “太好了,那我们快去。”
      他们越走越远,纯白和鲜红的身影在白雪纷飞的夜里格外和谐。
      艳炟方才呆过的街角地上满是燃尽的火柴梗。公主啊……乱扔垃圾不好……
      —————————————————————

      新年第一日,冰族上下照例停止一切事务,举国欢庆。
      可一个噩耗打破了原本欢乐的氛围——冰王薨了。
      现任冰王是冰族数万年历史上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位君王。千余年前,火族入侵,冰族败局已定。当时还是王子的冰王挺身而出,率领众人击退火族。第二次冰火大战中他更是手持弑神剑歼灭火王及其众将于无尽海岸。经此一役,火族王室尽除,火族逐渐由没落走向衰亡。千年后的今日,世间已再无火族。
      而就是这样一位已经成为传说的冰王,却在新年的第一日被发现薨逝于自己的寝宫中。
      他安静地卧在床上,面容宁静而安详,唇角甚至有若有似无的笑意,就像是在一场美丽的梦中缠绵流连,不愿醒来。
      他也确实不会再醒来。
      寝宫中并无特别之处,悲痛的冰族众人最后确定,冰王确实是在睡梦中离去。可他幻术高强,他甚至还很年轻,本不应该这么早离去,但他到底还是去了,不明缘由。
      在为冰王收敛遗体时,他们在王的手中发现了一根燃尽的火柴梗,造型古朴,与今日冰族中使用的大为不同。
      有一年纪颇大的老臣颤颤巍巍地接过这根火柴,端详良久后给出了解释:
      这根火柴是千年前尚存于世的火族所造,而且十分珍贵,只有火族王室才能使用。然而随着火族的覆灭,制造生产这种火柴的工艺幻术早已失传。也不知冰王是从何处得来。
      今日冰族中使用的火柴虽然也能点火,相比这根火柴,却失去了一项功效。据闻,这类火柴在即将燃尽时能令划亮火柴的人看见心中最想见的人,但时间很短,不过一弹指。所以即使在千年前这项功用也往往被忽视,因为实在太过微不足道。
      众人听罢,不禁展开联想,也不知冰王在最后一刻是否有看见谁?
      但不论他看见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一定都是幸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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