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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工(1)
1867年初,美国历史上罕见的,严冬气候所带来的风雪依然在多纳山脉肆虐,于是,1866年末至1867年初间的第九次雪崩发生了。
不为人知的是,一个深埋在雪下五米的华工,脸色从青白慢慢变得红润,他手里握着铁锤,侧卧在地上,眼珠在眼皮下无规则的滚动。
贺兰莲只觉得进入这个身体后便是极致的寒冷,血液都冻僵了,从胳膊处传来重压,迫使他第一时间使用法力梳理身体,同时也开始接收身体原主的记忆。
记忆中,从1851年开始,广东台州就像被厄运盯上似的,洪水、干旱、地震、台风、饥荒轮翻上阵,平均每一年半便有一次天灾,雪上加霜的是人祸频起,“红兵起义”、闹得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和四邑内讧的族斗,老天爷真是不给人活路。
而这个时候,趁着美国淘金热时期发了笔小财的清朝淘金者部分回国,虽然他们在美国是饱受歧视的下贱人,掘的是别人的废矿,但并不妨碍他们从砂砾中找到金子,衣锦还乡,成为褴褛中的锦袍,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1865年,50名华工为频临破产的中央太平洋公司带去惊喜,于是,“四巨头”之一的查尔斯.克劳克说服其他股东在清朝招工。
美国卑诗省中国商人设立劳工代理事务所,在中国时任“华人招工代理”的李天沛,生活富贵、西装革履的金山客现身说法,十里八乡的奔走积极鼓吹“美国遍地是黄金,只要你肯弯腰去捡,劳动一两个月就能过上好日子”、“没有钱不要紧,同乡会会垫付船钱,日后连本带利的分期还款就好”、“大家可以随时寄家书,不幸遇难了同乡会一定帮你把骨灰带回来,不会让你成孤魂野鬼”...
在人群带动下,身体的主人梅知行也毅然下定决心登上了前往美国的大船。
不知道美国梦能否实现,但一开始三个月艰难的海上生活就给他们当头泼了盆冷水。大家都是陆地上的农民,本就不习惯坐船,更不要说太平洋风高浪大,大船颠簸地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时时刻刻发生着眩晕、胸闷、呕吐等晕船现象。
梅知行为了节约船钱选择乘坐的是每人30美元的帆船,二百多人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在底舱,吃喝拉撒睡全在一个地方,环境有多么糟糕可想而知,每一天都是煎熬!航程行至三分之一处,传染病开始收割生命,等站到了美国西海岸的土地上,一半以上的人因为饥饿、疾病、绝望、缺水、晕船、暴力、翻船死亡。
皮包骨头、神智晕晕乎乎的梅知行,踉踉跄跄的下了船,丝毫没有感受到美利坚的“平等、自由”,他耳边只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哄笑、谩骂,他虽然听不懂英语,却不会错误领会被人揪辫子、被人推搡的不友好。
四邑会馆的接待处近在眼前,梅知行看到熟悉的文字,热泪盈眶的同船友一起踩着云朵小跑过去,草草喝了碗白粥,就开始向小老板打听去修铁路的情况。
“您就等着过好日子吧!每月30美元的工资,一美元能换多少金子?1.5克的黄金!偷着乐去吧!”回忆起中国城里铺天盖地的传单上的宣传,小老板一边挥动着大勺一边笑着抽空回答,语气中不乏艳羡,可惜的是他老子只让他学做菜,这项美差没有他一份。
听完,梅知行的心又重新变得火热,想来过不了多少日子,还完那100美元的船钱,他就能风风光光的回家了!然后娶个漂亮的媳妇,买上几亩地,他也盖上一座洋气的小楼,想象着自己头顶礼帽、手持文明棍的在前面走,身后跟着几个抬着“金山箱”的仆人,他不由憨憨的咧出一口大白牙。
因为工期很赶,远途而来的劳工们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他们仅仅休息了一个夜晚,3000多名华工就被中央太平洋公司的货运火车接走,经过西部的起点萨克列门托,穿过了被誉为“世界第八大奇迹”的“布卢默隘口”,一路向东,一直行驶到内华达山脉。
内华达是西班牙语,意为“雪山”,所以被命名为内华达的山脉终年积雪,气候寒冷。
梅知行是典型的南方人,活了二十几年从未见过雪,随着火车的前行看见起伏的山峦覆着皑皑白雪,他也是心中惊叹的,中午下车吃饭的期间,他不知道在雪上怎么走还被笑话了一通儿,之后又和几个工友推雪人、打雪仗,感觉快乐极了。
可这快乐是有限的,晚上温度降下来,他们这群穿着单衣单褂的南方人冻得瑟瑟发抖,更有年长的人忧心这样大的雪如何工作。
“会有人给我们发棉衣吧?!”围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工友间有人出声询问。
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沉默,他们不曾考虑到这个问题,没人和他们说过有这种情况,一时间,大家都是心中惴惴,但更多的人相信,中央太平洋公司应该是会为他们准备棉衣的,否则他们冻死了,还怎么工作?
列车到达目的地,一群人被安置在简陋的帐篷中,他们派出代表询问过监工才知道他们真是高估了中央太平洋公司的仁慈!他们这群华工不仅要自己购买棉衣,而且吃饭、劳动工具、洗衣服、生活用品的花费都要他们自己承担。要知道,洗一打衬衣需要3美元;在偏僻的内华达地区买来一块硬如石头般的黑面包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这,真是一道响亮的晴天霹雳。
他们身上还背着借来的债务呢...许多人惶惶然不知所措,有脾气烈的当场翻脸,梅知行就看见十几个熊一般的白人拿着铁棍把他们打得半死。
从鸦片战争开始,清朝人的地位一降再降,因为他们的国家,也因为他们懦弱的脾性。有时候,华人在美国的地位甚至连黑人都不如。这里是白人的国家,欺负“天朝人”便是他们的家常便饭,语言上的辱骂是轻的,在华人的反抗下,他们会有更激烈、有效的压制手段,就像眼前的一幕。
“寻衅闹事”的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工地的监工才姗姗站出,他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垃圾”,疾言厉色的对着抱成团的华工们说道“各位,公司给你们那么多工资并不是让你们来闹事的!想要违反合同离开的就自己走回去!”
通过翻译,华工们面面相觑,不说违法合同要支付违约金,谁又能在缺衣少食地情况下从深山老林中走出去?敢踏出脚步,一天人就会丧命的。
曾经做着单纯美梦的华工们已经隐隐意识到,他们将要修建铁路的岁月是一段难熬的时光。
1865年的夏天,梅知行一如其他新来华工的工种一样,从最简单的用骡车装渣土上手,然后工作渐渐加重到用□□炸隧道、抡着大锤夯路基、铺设枕木、铁轨。1865年的秋天,随着一万多名华工每天十几小时的辛勤劳动,工程推进到合恩角。
合恩角地处美洲大陆最南端,这里直立的山崖如刀削斧琢般平整光滑,这里的美利坚河波涛汹涌水流湍急,历来有‘海上坟场’之称,且这里属于次南极疆域,终年强风不断,气候十分寒冷。
所以,当所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心中都涌上了深深的无力感,中央太平洋的勘探员将情况上报公司时那帮股东差点揪光了头发,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中央太平洋公司也在蒙受着巨大的损失。
由中央政府每公里3万美元的山地补贴、轨道一侧的120米长的土地以及10公里之内的矿藏,都要被老对手联合太平洋公司挣去了?
中央太平洋公司的高层不抱希望的发布悬赏,然而华工再次送给他们了一个大惊喜。
峭壁上也能开拓出一条宽阔的路基?是的,智慧的中华民族先祖在修建栈道、悬棺时也遭遇了这个问题,华工们提议由他们坐在篮子里,从山峰的顶端被释放到合适的高度后,在石壁上凿出炮眼,里面放上□□把山石炸开。
公司管理高层听到这个极富有想象力的办法后,不仅为华工们发了奖金,而且还亲自到场,把所有华工们好好的夸了一通,勤劳、智慧、踏实、谦恭...但实际上,他并不看好这个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无非损失几个华工的生命,谁在乎呢?
梅知行也被要求乘坐篮子到峭壁上工作,他在山顶等待,大风都要把他的魂儿吹跑了,上篮子前,他往下瞅了一眼,顿时感觉到一阵腿软,但他比有些人强多了,至少没吓得尿裤子!他想起老前辈的话,“不要往下看”,他便瞪着眼珠子死死的看着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一颤一颤的下降终于停止,与他同一个篮子里的工友把铁椎立在石壁上,梅知行举着铁锤小心的敲击,这样简简单单的十几下子,敲得他手心一片汗湿,手指也在发麻,连握着铁锤都觉得勉强。
凿出一个长方体的凹槽,把一包□□放进去,梅知行向上喊话。在吊篮提动的前一刻,他急忙点燃引线,吊篮上提到安全高度后,便听见耳边连续的轰隆响声。
显然,他们的做法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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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参考了纪录片《金色的铆钉》,数据都是真实的、
对不起,说好了写关于心理学的,但是时间太长,我把看过的故事忘了十之八九了,而且佛洛依德的书我还没来得及看呢,以后会补上的。
为什么开始写文了,收藏刷刷的往下掉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