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知我意

　　距离项目截止只剩最后四十八小时。

　　工作室里弥漫着咖啡和泡面的味道。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任务清单，每完成一项就用红笔划掉。林知意和江屿南已经连续工作三十六小时，只在中途趴在桌上休息过三次，每次不超过一小时。

　　“声音识别准确率提到85%了。”江屿南盯着测试数据，“但还是达不到合同要求的90%。”
　　“把测试样本扩大。”林知意眼睛盯着动画渲染进度条，“用更多儿童的真实发音数据。”
　　“可我们没有那些数据...”
　　“找我妹妹。”林知意想起江屿南的妹妹江小星，“她学校有朗诵班，可以请小朋友们帮忙录音。”

　　凌晨两点，他们给江小星发了紧急求助消息。十分钟后，江小星回复：【哥哥别急！我有办法！】附带着一串表情符号。

　　第二天早上八点，他们收到了一个压缩文件——里面是三十多个小朋友朗读五十个汉字的录音，每个字读三遍，还标注了年龄和性别。

　　“小星怎么做到的？”江屿南惊讶。
　　林知意看手机消息：“她说用‘帮哥哥追嫂子’的名义，召集了全班同学和邻居小朋友，每人奖励一支棒棒糖。”

　　这个“嫂子”的称呼让林知意脸微微发热，但她现在没时间害羞。江屿南已经开始用新数据训练模型。

　　中午十二点，准确率提升到88%。
　　下午三点，89%。
　　傍晚六点，89.5%。

　　“还差0.5%。”江屿南盯着屏幕，眼睛布满血丝。
　　“休息十分钟。”林知意递给他一瓶能量饮料，“让大脑放松一下可能效果更好。”

　　他们走到窗边。窗外已是深秋，梧桐叶几乎落光，天空阴沉，像要下雨。

　　“学姐，”江屿南突然说，“如果这次失败了...”
　　“不会失败。”林知意打断他，“我们还有时间。”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林知意转头看他，“江屿南，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合作，做比赛项目的时候吗？最后那天也是这样的极限冲刺。”

　　江屿南点头：“记得。那时候我紧张得手抖，是学姐一直很镇定。”
　　“其实我也紧张。”林知意说，“但我知道，紧张没用。只有专注解决问题才有用。”

　　她顿了顿：“现在也一样。我们已经做到了89.5%，只差0.5%。不是技术问题，是优化问题。我们能解决。”

　　江屿南看着她。虽然疲惫，虽然压力大，但她的眼神依然坚定，像暴风雨中的灯塔。

　　“嗯。”他点头，“我们能解决。”

　　回到电脑前，江屿南换了个思路——不再追求通用模型的完美，而是针对儿童发音特点做专门优化。他调整了算法参数，重新训练。

　　晚上九点，准确率：90.1%。

　　“成功了！”江屿南跳起来，椅子差点被带倒——但他自己稳住了。
　　林知意也笑了：“看，我说我们能行。”

　　现在只剩下最后的打包和测试。两人分工：江屿南打包程序，制作安装包；林知意写使用文档，整理交付材料。

　　凌晨一点，所有工作完成。他们用最后的时间做了三遍完整测试，确认没有问题。

　　“可以交付了。”江屿南长长舒了口气。
　　“等天亮。”林知意说，“现在发过去，客户可能也在睡觉。不如我们休息几小时，早上精神好一点再发。”

　　这是理性思考。但江屿南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我睡不着。太兴奋了。”
　　“那就闭眼休息。”林知意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台灯，“我陪你。”

　　两人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工作室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学姐，”江屿南轻声说，“我刚才突然想到...我们第一个项目交付后，要做什么？”
　　“庆祝。”林知意说，“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
　　“然后呢？”
　　“然后...”林知意思考，“找下一个项目。或者，完善我们自己的产品。”

　　“我们自己的产品...”江屿南重复，“学姐，其实我有个想法。”
　　“嗯？”
　　“等这个项目款结了，我们拿一部分钱，做一个我们真正想做的AR艺术工具。”江屿南声音里带着憧憬，“让普通人也能创作AR艺术，就像我们用画笔和颜料一样简单。”

　　这个想法很美好。林知意睁开眼睛：“那会是一个很大的项目。”
　　“我们可以慢慢做。”江屿南说，“一边接商业项目维持运营，一边做自己的产品。就像...像种一棵树，每天浇一点水，总有一天会开花结果。”

　　台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虽然疲惫，但他的眼睛在谈到梦想时闪闪发亮。

　　林知意心里涌起一阵暖意。这个总是制造意外的学弟，不知何时已经成长为一个有远见的创业者了。

　　“好。”她说，“等项目款到了，我们就开始规划。”

　　“那我们给这个产品取个名字？”江屿南来了精神。
　　“你来想。”
　　“嗯...”江屿南认真思考，“叫‘知意画笔’？或者‘屿你共创’？不行，太直白了...”

　　他认真思考的样子很可爱。林知意笑了：“不着急，慢慢想。现在，先休息。”

　　早上七点，天亮了。秋雨果然下了起来，淅淅沥沥。

　　他们整理了所有交付文件，打包发送。邮件发出去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像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现在，”林知意说，“庆祝。”

　　---

　　中午，火锅店。

　　他们点了最辣的锅底——这次江屿南主动要求的。
　　“庆祝就要有点挑战。”他说，“而且我现在需要刺激，不然可能吃着吃着就睡着了。”

　　热气腾腾中，两人慢慢吃着火锅。雨天的火锅店人不多，很安静。

　　“学姐，”江屿南涮着毛肚，“你说客户会满意吗？”
　　“技术上我们达标了。”林知意说，“动画质量也很好。应该没问题。”
　　“那后续的十五万订单...”
　　“看客户反馈。”林知意理性分析，“但至少，我们证明了自己能完成复杂项目。这本身就是价值。”

　　江屿南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学姐，项目款大概多久能到？”
　　“合同写的是验收后十五个工作日内。”
　　“那差不多...十二月初？”江屿南计算着，“到时候，我们就有钱了。可以付清兼职同学的费用，可以买更好的设备，可以...”

　　他滔滔不绝地规划着。林知意静静听着，偶尔补充几句。

　　吃到一半，江屿南的手机响了。是张小姐。

　　“江先生吗？项目文件收到了，初步测试没问题。”张小姐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温和，“CEO很满意‘高级感’的动画风格。另外...声音识别功能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江屿南开了免提，和林知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喜悦。

　　“所以，”张小姐继续说，“我们决定启动第二期项目。还是五十个字，预算三万五。另外...如果第二期也顺利完成，后续150个字，单价恢复到500。”

　　这意味着——不仅有三万五的新订单，还有七万五的潜在订单。

　　“太感谢了！”江屿南激动地说。
　　“是你们做得好。”张小姐说，“合同我下午发给你们。对了，下次项目会，CEO想请你们吃个饭，聊聊长期合作的可能。”

　　挂掉电话，火锅店里安静了几秒。然后，两人同时笑了。

　　“学姐！我们成功了！”江屿南激动地握住林知意的手。
　　“嗯。”林知意也笑了，“而且，有长期合作的可能。”
　　“那我们的‘知意画笔’项目...”
　　“可以开始规划了。”林知意点头，“用第二期的预付款的一部分。”

　　火锅继续沸腾。雨还在下，但店里温暖明亮。

　　“学姐，”江屿南突然认真起来，“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关于工作室的股权。”江屿南说，“我们现在是各50%，但我觉得...学姐应该占更多。”

　　林知意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学姐贡献更大。”江屿南认真地说，“不仅仅是设计，还有商业谈判，项目管理，客户沟通...我只会技术。”
　　“但技术是核心。”林知意说，“没有你的技术，我的设计只是纸上谈兵。”
　　“可是...”
　　“江屿南，”林知意打断他，“我们是搭档，是平等的。50%对50%，公平合理。以后不要再提这个。”

　　江屿南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知道这个话题结束了。

　　“那...我换个提议。”他说，“等‘知意画笔’做出来，如果赚钱了，我们拿一部分成立‘创意基金’，资助有想法的学生做数字艺术项目。”
　　“这个提议好。”林知意眼睛亮了，“帮助像我们当初一样的人。”
　　“嗯！”江屿南开心地笑了，“那我们就这么定了！”

　　火锅吃完，雨也小了。他们走出店门，秋雨后的空气清新冷冽。

　　“学姐，”江屿南突然说，“其实刚才等火锅的时候，我在手机上画了个草图。”
　　“什么草图？”
　　“我们未来的工作室。”江屿南打开手机相册，“看，两层楼。一楼是办公区，二楼是创作空间。有大窗户，能看到外面的树。墙上挂满我们的作品...”

　　草图很简单，但能看出用心。林知意看着，心里涌起一种奇妙的感动——这个人，已经在规划他们的未来了。

　　“还有这里，”江屿南指着草图一角，“我留了个小房间，放折叠床和零食柜。以后加班晚了，可以休息。”
　　“你想得真周到。”林知意微笑。
　　“因为我想和学姐一起工作很久很久。”江屿南认真地说，“所以要把环境弄舒服一点。”

　　雨后的街道湿漉漉的，映着路灯的光。他们慢慢走回工作室，手牵着手。

　　“江屿南，”林知意轻声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总是这么...充满希望。”林知意说，“在我理性分析风险的时候，你总能看到机会。在我担心失败的时候，你总相信能成功。”

　　江屿南笑了：“因为学姐教会了我，只要有计划，有努力，就没什么好怕的。”

　　他们回到工作室。虽然疲惫，虽然项目刚刚交付，但桌上已经摆着新的任务清单——第二期项目的准备工作。

　　“先休息一天吧。”林知意说。
　　“好。”江屿南点头，“那明天...我们做什么？”
　　“睡觉。”林知意说，“然后去看场电影？好久没放松了。”
　　“好！”江屿南眼睛亮了，“我来订票！”

　　窗外，雨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洒下来，在潮湿的路面上反射出金色的光。

　　他们的第一个商业项目完成了。
　　新的订单来了。
　　未来的蓝图，正在一点点清晰。

　　而最重要的是——经过这次极限冲刺，他们更加确信：
　　无论什么困难，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能克服。

　　因为一个是理性的大脑，规划方向。
　　一个是温暖的心脏，提供动力。

　　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知屿”。

　　雨后的秋天，清冷但明亮。
　　就像他们的未来，有挑战，但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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