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落星河

　　离鸢开始疯狂地寻找关于那个“师父”的线索。

　　她跑遍了北枳市所有的初中，拿着那张书签和那封信，一遍遍地问着：“请问，你们认识写这个字的人吗？他以前在这里教过我弹琴唱歌。”

　　可得到的，都是摇头。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当年的老师和同学，早就各奔东西。没有人记得，那个曾经教离鸢弹琴的少年。

　　苏晚看着她日渐憔悴的模样，心疼不已：“离鸢，别找了。也许，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想起来了。”

　　离鸢摇了摇头，眼底带着一丝执拗：“我一定要找到他。他是我的师父，是教我音乐的人，我不能忘了他。”

　　她的记忆里，关于师父的碎片，越来越多。

　　她记得，他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他的指尖，总是夹着一支黑色的钢笔，在乐谱上标注的时候，笔杆会轻轻转动。他的声音，清冽如泉水，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傲气，却总是在她唱跑调的时候，温柔地说：“别急，跟着我的琴声来。”

　　她记得，他们一起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练琴，他弹吉他，她弹尤克里里，风吹过，带着银杏叶的清香。她记得，他会在她唱完一首歌之后，递给她一颗糖，笑着说：“奖励你的。”

　　可她，就是记不起他的名字，记不起他的脸。

　　这天，离鸢又一次来到了北枳市科技馆。

　　信里说，下周六，科技馆见。

　　她不知道那个“下周六”，是哪一年的下周六。但她还是来了。

　　科技馆已经翻新过很多次，和她记忆里的样子，截然不同。可她还是凭着模糊的记忆，走到了当年的那个展厅——天文展厅。

　　记忆里，这里有一个巨大的星空投影仪，按下按钮，天花板上就会缀满繁星。

　　她站在星空投影仪下，看着工作人员按下按钮，天花板上瞬间布满了闪烁的星星，眼底带着一丝茫然。

　　当年的约定，是在这里吗？

　　当年的少年，是不是就站在这里，等她赴约，一起看星星？

　　“小朋友，你好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走了过来，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

　　离鸢回过神，看着老爷爷慈祥的面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老爷爷看着她手里的书签，眼睛一亮：“这个银杏叶书签，我见过！”

　　离鸢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抓住老爷爷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您见过？您认识写这个字的人？他是不是经常带着一个小姑娘来这里看星星？”

　　老爷爷点了点头，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的银杏林：“很多年前，有一个少年，经常带着一个小姑娘来这里。那个少年，就喜欢用钢笔写字，字迹和这个一模一样。他还会弹吉他，每次来，都会给小姑娘唱《小星星》。”

　　离鸢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老爷爷，您还记得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吗？您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老爷爷想了想，摇了摇头：“名字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少年，很清秀，也很温柔，比同龄的孩子，要沉稳得多。他总是牵着那个小姑娘的手，指着天花板上的星星，给她讲星座的故事。那个小姑娘，和你一样，有一双很亮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

　　老爷爷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离鸢记忆的闸门。

　　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

　　阳光灿烂的午后，天文展厅里，星空投影仪亮着，天花板上缀满了星星。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牵着她的手，站在投影仪下，手里抱着一把吉他，轻轻弹唱着《小星星》。他的侧脸，在星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挺直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

　　离鸢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侧脸……

　　这个侧脸，和陆时砚，一模一样！

　　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

　　怎么会是陆时砚？

　　他是谢氏集团的掌权人，是鲸海，是谢青宴。他怎么会是她的师父？那个教她弹琴唱歌，和她约定一起看星星的少年？

　　老爷爷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切地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离鸢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谢谢您，老爷爷。”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科技馆，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个少年的侧脸，和陆时砚的侧脸，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叠。

　　她想起陆时砚唱歌时的嗓音，和梦里的少年一模一样；想起陆时砚弹吉他的手法，娴熟得像是刻在骨子里；想起陆时砚说过的那句“他一定，一直在等你”。

　　难道……

　　难道陆时砚，就是她的师父？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是疯长的藤蔓，瞬间占据了她的整个脑海。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时砚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陆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鸢鸢，在哪里？我去接你。”

　　离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陆时砚，你……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喜欢用钢笔写字，喜欢弹吉他，还喜欢和小姑娘一起看星星的少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陆时砚的声音，缓缓传来：“鸢鸢，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离鸢看着科技馆的大门，看着门口那棵高大的银杏树，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在科技馆。在我们……约定看星星的地方。”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很久，陆时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等我。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离鸢蹲在银杏树下，看着地上的落叶，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是因为终于找到了师父的线索，还是因为，那个线索，指向了她最爱的人。

　　半个小时候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科技馆门口。

　　陆时砚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到她身边。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掌心温热：“怎么蹲在这里？着凉了怎么办？”

　　离鸢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挺直的鼻梁，薄而性感的嘴唇，和记忆里那个少年的侧脸，完美重合。

　　“是你吗？”离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陆时砚，是你吗？我的师父？那个教我弹琴唱歌，和我约定一起看星星的人？”

　　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愧疚，有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他蹲下身，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伸出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是我。”

　　三个字，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离鸢的心湖，激起千层涟漪。

　　离鸢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伸出手，紧紧抓住陆时砚的衣领，声音哽咽着：“是你……真的是你……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到处找你？”

　　陆时砚看着她眼底的委屈，心头像是被刀割一样疼。他伸出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音低沉而沙哑：“对不起，鸢鸢。对不起。”

　　“为什么？”离鸢靠在他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陆时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因为我怕。我怕你记起过去，会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怪我让你承受了那么多。”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

　　离鸢的哭声，渐渐停了。

　　她抬起头，看着陆时砚的眼睛，看着他眼底的愧疚和心疼，心里的委屈，渐渐被心疼取代。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不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

　　谢谢你，没有忘记我。

　　谢谢你，一直在等我。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洒在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上。

　　落叶纷飞，像是一场迟来了很多年的，重逢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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