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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柜
撤下的图钉在展墙上留下孔洞，用过的脚手架斜放到墙角投下栅栏状阴影。做好最后一门专业课所有撤展工作，迟暖勾住背包提把向上抛，再单手穿过肩带，整套动作可谓是十分潇洒。
别人从背后一看，果断，从前面一看，笑得灿烂不值钱。
结课了嘛，开心点是正常的。
还有三天就放寒假了嘛，开心点是正常的。
那也不至于开心地一蹦一跳吧？陈知羽看过去，合理怀疑迟暖是不是中邪了。她真想去超市买把糯米往她周围撒一圈。
她匆匆向前拍了拍迟暖“喂，迟暖暖，前几次放假咋没见你这么开心啊？”
“你还”陈知羽学着迟暖蹦跶了两步“还这样，小孩儿啊？平常不挺成熟稳重的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病啊，陈知羽！”她捂着肚子，被逗得哭笑不得。
“我看你有病，刚都想去买袋糯米撒你身上了！”陈知羽瞪她一眼。
“不是，我晚上要去宋老师家，这不要放假了嘛，得多待待。”迟暖好声好气解释。
行为合理了，要见到女朋友了嘛，开心过头是正常的。
陈知羽陡然睁大双眼“不儿，你们才多久没见？”
“八天吧，今天第九天。”
“恋爱脑！”
迟暖不想听。这段时间陈知羽天天把恋爱脑三个字挂嘴边，摸摸耳朵，已经听起起茧子了。
她飞快将话题转给陈知羽：“嘿，你前两天不是又认识了个学弟嘛，怎么样？”
“还行吧，聊着呢。”她满意地挑挑眉毛“明天他约我出去吃晚饭。”
迟暖怼怼她的膀子：“可以啊，不过有事记得给我发消息，出门在外还是要以安全为主。”
“你真是老妈子。”她抽了抽嘴角语气调侃“到时候身处在你宋老师的温柔乡里，哪儿还顾得上我啊？”
回个消息还需等到事后的人，哎，靠不住。
同陈知羽吃过晚饭，她与宋时雪顺利在学校旁边的老街会面。附近来来往往学生不多，比较隐蔽。
迟暖自然而然落坐副驾驶，扣上安全带。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扳动手指，嘴里叭叭念叨“照这种算法算下来，九天没见就等于81个月没见。天啊宋时雪，你敢信？咱们有81个月没见了！”
宋时雪向左打半圈方向盘，嘴角荡起弯弯的弧度附和着：“噢，原来这么久没见了啊。”
然后，迟暖连上车载蓝牙放了一首《这么久没见》。
“宋老师知道这首歌叫什么嘛？”迟暖问她。
“嗯？”她瞟一眼电子显示屏。
“《这么久没见》，是不是很应景。”
宋时雪认真听着歌词。
“我们这么久没见，却没人敢聊重点。”
“我们错过了几年，是应该成熟一点。”
.…..
她目光微凝“这歌词可谈不上应景。”
“歌名啦，我单指歌名。”迟暖干笑两声，手动点了切歌。
宋时雪回头看一眼迟暖的侧脸语气有些感慨“假如我们之间因为某些原因真的错过了几年，你会爱上别人吗？”
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些。多不切实际的问题啊，她怎么也开始想几年后的事情了？
从前，别说几年了，连“明天”她都觉得遥远。
宋时雪想起自己日记本上一段话“我们永远无法预料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到来。因此，我永远不会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也不会信别人口中的明天。”
短短时间居然能使想法发生颠覆性改变。
所以，爱情是个神奇的东西，不是吗？
她变得幼稚了。
或者说，她对这段关系又没有安全感了。
“不会，我不会爱上别人，我也不会让我们之间白白错过几年。”她在宋时雪手背勾勒出一颗爱心“我说过的，开始和结尾只能是你。”
迟暖捡起宋时雪刚刚掉落的安全碎片，小心翼翼缝合上。
“嗯。”宋时雪笑出小梨涡。
迟暖说的明天，她信。
关上车门，她们手挽手从地下停车场出来。
到后来在电梯里十指相扣，在门后接吻，在chuang塌上深入了解。
“今晚，由你来。”宋时雪用手勾住迟暖的脖子，再用嗓音勾住她的心。
迟暖学着宋时雪的步骤，情到深处时，她会叫宋时雪姐姐。
宋时雪受不了。
一声，两声……在第五声姐姐里，她到了。
……
宋时雪冷白的肌肤上有一丝丝粉红就会被夸大，变得尤为显眼。她颤着双腿，紧紧抱着迟暖送她的萨摩耶，又到了。
剩下两天半，如陈知羽所说，迟暖是在温柔乡度过的。
她们时间安排得很有顺序，无非就是买菜，吃饭，做，睡觉。
宋时雪喜欢在她的腰腹处做标记，每每都会种上几颗零零落落的小草莓。
就连迟暖回家当天，那些记号都还是桃粉色。
她记得自己的承诺——放寒假回家立刻向迟桑之女士出柜。
迟暖当时说得有多坚定，现如今餐桌上就有多紧张。
她拿筷子扒拉着米饭，不安地将两只脚踝交替在一起，又不安地将眉头紧缩。
“怎么了？星星？回家不高兴啊？”再怎么说是亲生的，她的异常举动休想逃出迟桑之的火眼金睛。
迟暖深呼吸：“妈妈，我想告诉你件事......”
通常迟暖一本正经叫妈妈，准没啥好事。来吧！说吧！迟女士时刻准备着！
“哎呀，别别扭扭的，你说！”迟桑之夹了块排骨放碗里。
她再次深呼吸，卯足劲：“我喜欢女生！”
她拧眉，盯着迟桑之的一举一动。
迟桑之手中的筷子“啪嗒”一摔。
完了，完蛋了，完犊子了。
“喜欢女生？社会允许吗？其他人瞧得起你吗？你去上网搜搜哪条法律完全承认同性恋的了？还好意思和我说你喜欢女生？很光荣吗？”迟桑之嘴里没完全咽下的米饭喷出，指着迟暖大吼，脸色通红。
这还是迟暖首次见迟桑之气成这样。没有挥拳动作，没有顺气动作。
是真的很生气。
她以为迟桑之会和别的家长不一样的，她以为迟桑之能让她一次性绿灯通过的。
果然太天真不是件好事，果然把事情想的太顺也不是件好事。
迟暖攥紧最外层外套的衣角，站起来：“喜欢男的就很好吗，就会很幸福吗？那为什么从我出生以来就没见过我爸？凭什么他快活完就可以提起裤子走人？”
听话的迟暖，很少让迟桑之操心的迟暖，第一次以如此激烈的语气提起那位素未谋面的父亲。
“啪！”重重的巴掌落到迟暖左脸。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而后脸颊湿润一片。
原来，非常爱她的妈妈也会对她破口大骂，也会竭尽全力扇她巴掌。
可自己只是喜欢女生而已，只是看不惯生理上的父亲一言不合抛下妻女的行为而已。
如果爱上同性是错，抨击畜生是错，那到底什么才是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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