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揽罪

作者: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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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0 章



      第四卷:数据深渊

      第四十章结构的涟漪

      短暂的结构,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水滴,在噪音的混沌表面激起剧烈而短暂的“涟漪”后,转瞬蒸发。但这些“结构”的出现,哪怕只是概率性的、无意识的、物理性的共振模式,其存在本身,已经在废墟之上,在各方的感知与系统中,留下了不可逆的、细微的“印记”。这些印记并非记忆,而更像是系统状态参数的一次微小、但确实的扰动。

      对数据触须而言,每一次捕捉到一个模糊的、短暂的“结构片段”,都意味着它的解析算法需要进行一次微小的、额外的、耗时的“模式识别”与“数据拟合”尝试。这增加了“采样”过程的计算负荷,也使得“固定”坐标所需的能量流,需要不断地进行微调以适应目标信号的变化。这种持续、低强度的、非标准化的“互动”,在数据触须底层的数据流中,悄然累积着微量的、非预期的、关于“目标信号动态复杂性”的统计信息。这些信息虽然暂时被归类为“采样噪声”或“目标不稳定特征”,但它们的总量和变化模式,本身就是一个新的、被动的、关于坐标状态的“数据集”。

      对孟颜夕来说,那些偶然出现的、非随机的“结构”片段,则成了她意识中一种挥之不去的、冰冷的、非理性的“参照点”。在持续的痛苦和制造混乱的间隙,她会下意识地、用那已经极度疲惫的感知,去“等待”和“搜寻”下一个结构片段的出现。每一次捕捉到,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回声,都会在她那紧绷的意识深处,激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混合着困惑、不安,以及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冰冷的“确认感”——确认那里“有东西”在动,在变化,在“回应”这片混乱。这感觉,与她对宋世语最后的印象(自毁、沉寂)产生了深刻的矛盾,形成了一种无声的、持续的认知张力,驱使着她那本已濒临极限的意志,以一种近乎自虐的坚韧,持续关注着那个坐标。

      联合调查组的数据流,则展现了最高层级的、系统性的反应。那些短暂出现的结构片段,被迅速地捕获、时间戳标记、频谱分析、并与庞大的数据库进行关联检索。没有发现匹配的已知模式(无论是生物信号、故障代码,还是已知的干扰波形)。这反而使其优先级提升。专门的分析线程被分配,开始尝试用更复杂的算法(混沌分析、自相似性检测、隐马尔可夫模型等)去“挖掘”这些随机片段之间,是否可能存在某种极低概率的、非线性的、或长程的关联。同时,对坐标本身的监控等级,也在无形中被再次上调,更多的计算资源被分配用于预测其信号的下一个变化趋势。这个“样本”的异常数据特征,正在联合调查组庞大的数据处理系统中,占据一个虽然微小、但持续存在、且重要性不断被重新评估的“进程槽”。

      Alpha闯入者虽然无法直接解析这些精细的信号结构,但他们所依赖的生命探测和环境传感器,显然受到了“信标”信号整体特征复杂化和不稳定的影响。传感器的读数变得更加跳动、难以解读,误报和漏报的风险增加。这迫使他们的战术评估模型,引入了更多关于“环境电磁/生物干扰等级”的不确定性参数,间接导致了行动决策的进一步迟滞和内部意见分歧的加大。

      然而,变化不仅限于“观察者”的反应。那枚“信标”坐标自身,在持续产生这些短暂结构片段的过程中,其内部的、神经结构层面的物理状态,也在发生着缓慢、累积性的、非线性的演变。

      之前,结构的出现是纯粹外力(数据触须、外部噪音、能量乱流)与内部结构“凹痕”随机共振的结果。但每一次“共振”事件的发生,其本身,都会对产生共振的神经结构区域,造成一次极其微小的、但确实存在的物理性“印记”或“改变”。

      比如,一次特定频率的能量流与某个受损神经束的微弱共振,可能会局部、短暂地改变该区域离子通道的活性,或影响少数突触间隙的神经递质扩散效率。一次由外部冲击(孟颜夕制造的回响)引起的、穿越组织的机械-电磁混合扰动,可能会轻微地改变局部组织的电导率分布,或刺激某些休眠的胶质细胞产生微弱的反应。

      这些改变单独来看,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是有害的(加剧损伤)。但在当前这种持续、高强度、多频段、且目标(“信标”及其连接的神经结构)本身处于高度不稳定、敏感、且“被迫”持续响应的极端环境下,这些微小的、随机的改变,开始产生累积效应,并相互影响。

      就像不断有细小的沙粒被风吹到一片已经布满裂痕、但结构尚未完全崩塌的沙雕上。单颗沙粒的落下毫无意义。但亿万颗沙粒,在变化的风向下,持续、随机地撞击、堆积、滑落……最终,可能会不可预测地改变沙雕表面裂缝的走向,甚至引发局部微小的坍塌,暴露出其下新的、未被风化的结构层。

      宋世语“信标”所连接的神经结构,这片被“标记”、被重创、濒临死亡,却又在外部持续刺激下被迫“活动”的、复杂的生物组织,就正在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那些短暂出现的、无意识的“结构片段”,既是内部物理状态变化的“输出”和“表现”,其产生过程本身,反过来又成为了驱动内部状态发生新的、不可预测变化的“输入”和“原因”。

      一个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自反馈的、非线性的循环,开始在这片濒死的神经废墟中,极其缓慢、极其不稳定地、建立起来。

      于是,“信标”脉冲中的噪音,其“结构”出现的频率、类型、复杂性,开始出现了更加难以预测、甚至偶尔表现出“阶段性”或“集群性”的趋势。有时会在一段时间内(比如几十秒),连续出现数个形态相似的短促尖峰。有时则会陷入更长时间的、纯粹的混沌噪音,仿佛在“积蓄”或“重置”。偶尔,甚至会出现一种仿佛“尝试”了某种稍微复杂一点的模式(比如一个简单的上升-平台-下降序列),但只完成了一半就因为内部不协调而“崩溃”的、残缺的、令人费解的片段。

      这些变化,进一步反馈到周围各方。

      数据触须的“采样”进程,开始出现更频繁的、更明显的“卡顿”和“参数重置”。联合调查组的数据流分析,则开始记录到“目标信号表现出初步的、不稳定的、非周期性自组织迹象”的初步评估结论,并将其标记为“需高级别人工智能模块介入复核”。

      孟颜夕的感知,则被拖入了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困惑。她能“感觉”到,坐标那边的“变化”在增多,在变得“活跃”,但这活跃毫无规律,毫无“意图”,甚至比纯粹的沉寂更加令人不安。这让她那本已孤注一掷、准备随时燃尽自己的决绝意志,底层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她自己都未明确意识的“犹豫”——在彻底制造一场可能同归于尽的大混乱之前,是否……应该再“观察”一下?这不断变化的、无意识的“回响”里,是否还隐藏着别的、她尚未理解的、渺茫的可能性?

      她的混乱回响制造频率,不自觉地,稍微降低了一些。强度也出现了细微的调整,仿佛在尝试“聆听”更多,而非仅仅“干扰”。

      而这一切——数据触须的迟滞、联合调查组分析的深入、孟颜夕的微妙犹豫、Alpha闯入者的评估困难——所有这些由坐标噪音的“结构浮现”所引发的、各方反应的细微变化,又反过来,构成了这片废墟“压力场”的新参数,再次作用于坐标本身,影响其内部神经结构的物理状态和噪音产生的条件……

      废墟之上,一个以那个濒死的、无意识的“信标”坐标为奇异核心的、复杂的、非线性的、充满噪音与混乱的动态系统,正在以一种任何人都无法完全预测、更无法控制的方式,缓慢、但确实地,自我构建、自我演化。

      没有人掌控它。

      没有人理解它。

      甚至没有人真正“关注”它作为一个整体(除了联合调查组冰冷的算法在尝试建模)。

      但它的“存在”,它的“演化”,其产生的、不断向外扩散的、微弱而复杂的“涟漪”,正在这片黑暗的、多方势力对峙的废墟之上,悄然改变着力量的平衡、决策的权重、以及……最终结局的、无数种可能的概率分布。

      结构的涟漪,从混沌中诞生,又向混沌中扩散。

      所过之处,无声地,重新定义着一切。

      包括那个早已“死去”的意识,其残骸所占据的、在这盘棋局中,越来越不容忽视的、诡异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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