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烟雨迷蒙

作者:琴枫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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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谊裂痕



      南方的春天,总带着一种黏稠的、挥之不去的潮气。它不像北方的春,是豁然开朗的,是“咔嚓”一声冰河解冻的爽利。云港市的春,是悄无声息渗透进来的,像一滴墨汁滴入清水,缓慢而固执地晕染开一片灰蒙蒙的底色。空气里饱含着水分子,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睫毛上,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植物腐烂和新芽萌发混杂的、微腥的气息。

      教学楼前的玉兰树,鼓起了毛茸茸的花苞,灰绿色的外衣紧紧包裹着内里的洁白,像一个个矜持而又充满欲望的小拳头,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某一天清晨的骤然绽放。阳光也变得暧昧起来,不再是冬日里那种单薄的、有气无力的暖意,而是有了些许重量,透过教室蒙尘的玻璃窗,在摊开的练习册上投下斑驳的、摇晃的光影,看得人昏昏欲睡。

      但高一(三)班的教室里,空气却凝滞得如同暴风雨前闷热的午后。那种凝滞,并非源于窗外渐暖的天气,也并非源于黑板上日益复杂的数学公式,而是源于一种无声的张力,一种在少女们敏感如同蛛网般的心弦上悄悄绷紧的、一触即断的张力。

      流言,就像这春天角落里最易滋生的霉菌,不见光,却凭借着一点潮湿的养分,便能悄然蔓延,织成一片滑腻的、令人不适的青苔。

      不知从何时起,关于林未雨和顾屿“在一起”的窃窃私语,开始在班级的某个小圈子里,如同水底的暗流般,汩汩地涌动起来。源头似乎隐隐约约地指向了陈露——那个总是用挑剔而审视的目光打量别人,尤其关注周浩一举一动的女生。她的眼神里常常带着一种过早的精明和算计,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雷达,时刻扫描着班级里任何可能威胁到她心中那点隐秘心思的蛛丝马迹。

      这流言,如同一颗被无意间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初时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但这涟漪却固执地扩散开来,首先波及到的,便是与林未雨曾经形影不离的沈墨。

      课间操的铃声像一道赦令,打破了教室的寂静。同学们如同被惊动的鱼群,喧闹着涌出教室。林未雨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收拾好桌面,脚步自然地走向沈墨的座位。她们曾经是连去洗手间都要手挽手一起的亲密伙伴,分享过同一副耳机,也分享过彼此心底最细小的悲喜。

      “墨墨,去小卖部吗?我渴了。”林未雨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柔软,像春日里初生的柳絮。

      沈墨正低头整理着书包带子,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她没有立刻抬头,而是飞快地、几乎有些刻意地,伸手挽住了旁边另一个女生的胳膊,语气扬起一种过分活泼的调子,像骤然拔高却失了准的音符:“啊,小雅,走吧走吧!我们去问问英语老师刚才讲的定语从句那题,我还有点没搞明白!”

      那个叫小雅的女生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林未雨,又看了看紧紧挽住自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沈墨,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被沈墨半推半拉着,脚步有些踉跄地离开了座位。自始至终,沈墨的目光都牢牢地黏在小雅身上,或者说是刻意地避开了林未雨的方向,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未曾扫过来。

      林未雨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慢慢地、带着一丝无处安放的尴尬,收了回来。她看着沈墨和小雅说笑着、几乎是逃离般消失在教室门口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蜇了一下,起初是麻,随即一种细密的、带着涩意的疼痛,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缓缓地弥漫开来。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摊开的物理练习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些复杂的电路图此刻看起来更加纠缠不清,像极了她此刻理还乱的心绪。她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座位,靠窗的位置本该拥有最好的光线和视野,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孤立。窗外,那玉兰花苞在微风中轻轻颤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

      下午的体育课,内容是所有女生闻之色变的八百米测试。

      春日午后的阳光,已经有了些许灼人的温度,明晃晃地照射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蒸腾起一股橡胶和尘土混合的、独特而燥热的气息。天空是那种被水洗过的、淡淡的蓝色,几缕云丝像被画家随手抹开的白色颜料,漫不经心地挂着,更衬得这方天地空旷而压抑。

      林未雨站在起跑线上,机械地做着简单的热身运动,拉伸着手臂和腿部的肌肉。她的目光,却不自觉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不远处的沈墨。沈墨正和几个女生围在一起,低声说笑着,偶尔爆发出一阵清脆而响亮的笑声,那笑声像一串珠子滚落在玉盘上,叮叮当当,本该是悦耳的,此刻却莫名地让林未雨感到有些刺耳,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耳膜上。

      她记得刚入学时,每次体育课,尤其是这种令人头疼的体能测试,沈墨都会像一只受了惊吓又寻求依赖的小猫一样凑过来,紧紧地挽着她的胳膊,把半张脸埋在她的肩头,用带着哭腔的语调抱怨着:“未雨未雨,怎么办啊,又要跑八百米,我感觉我下一秒就要死掉了……” 然后又会在一阵兵荒马乱地跑完后,气喘吁吁、面色潮红地靠在她身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迫不及待地分享刚听来的、关于某个老师或同学的八卦。那些汗水与喘息交织的、亲密无间的时光,那些带着少女特有娇嗔的依赖,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清晰得触手可及。

      “各就各位——预备——” 体育老师粗犷的嗓音,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了操场上空沉闷的空气。

      林未雨猛地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纷乱如麻的情绪暂时抛开,集中精神应对眼前的“酷刑”。哨声如同发令枪,她和其他女生一起,像被驱赶的雏鸟,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带着热气,刮得脸颊生疼。肺部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急促,喉咙里泛起血腥的铁锈味。她努力调整着混乱的步伐和节奏,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那仿佛永无尽头的红色跑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沈墨就在她旁边不远的位置,甚至可以听到她略显急促却依旧规律的呼吸声,以及那双名牌跑鞋踩在塑胶跑道上发出的、富有弹性的“嗒嗒”声。

      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林未雨感觉自己的体力像漏气的皮球一样迅速流失,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双腿如同灌了铅般沉重。就在这时,沈墨从她身边超了过去,步伐稳健,动作协调。在经过她身边的那一刹那,沈墨的脚步似乎刻意加重了一些,带起一阵微小的、带着挑衅意味的风,甚至没有偏过头给她一个眼神的交流,哪怕是一个带着竞争意味的、或者仅仅是漠然的眼神都没有。

      那一刻,林未雨的心脏像是被那阵风裹挟的、坚硬的沙砾猛地击中,一种细细密密的、却又无比清晰的疼痛,瞬间弥漫开来,比肺部的灼烧感更让她难以忍受。她咬紧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拼命地迈开那双如同不属于自己的、沉重无比的双腿,试图追上去,哪怕只是拉近一点点距离。但沈墨的身影,在那明晃晃的日光下,却像一条灵活而决绝的鱼,越来越远,最终以一个漂亮的冲刺,率先冲过了那条象征着解脱的白色终点线。

      跑完步,大家都累得东倒西歪,像被暴风雨摧残过的禾苗,三三两两地坐在跑道边的草地上休息,大口大口地喝着矿泉水,仿佛那是世间最甘甜的琼浆。汗水顺着额角、鬓发滑落,滴进眼睛里,涩得发疼,也分不清那模糊了视线的,究竟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潮湿的东西。

      林未雨扶着膝盖,弯着腰,剧烈地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她看到沈墨正被刚才那几个女生围着,递水、递纸巾,擦拭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俨然是那群人短暂的中心。沈墨接过一瓶运动饮料,仰头喝了几口,水流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下,没入运动服的领口。她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线条分明,带着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淡淡的疏离感和一种……近乎胜利者的姿态。

      林未雨默默地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枝叶繁茂的香樟树下,靠着粗糙的树干坐下。浓密的树荫带来一丝短暂的、有限的清凉,却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闷热与滞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印着卡通图案的纸巾,抽出一张,慢慢地、仔细地擦拭着脸上纵横交错的汗水和……或许是别的什么,更加滚烫的液体。

      “未雨,给你。”一瓶还带着冰箱里拿出来不久凉意的矿泉水,突兀地递到了她面前,瓶身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像夏日清晨的露水。

      林未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撞上周晓婉那双平静无波、如同深潭般的眼眸。周晓婉在她身边的草地上随意地坐下,动作利落,没有丝毫娇气。她拧开自己手中那瓶水的盖子,仰头喝了一小口,然后目光锐利地投向远处依旧被簇拥着的沈墨,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道数学公理:“流言蜚语这种东西,就像数学里的无理数,比如圆周率π,永远除不尽,也永远找不到它的规律。但只要你心里清楚它的本质,不在乎它小数点后那无穷无尽、杂乱无章的数字,那么它就只是一个符号,影响不了你最终的运算结果。”

      林未雨接过那瓶冰水,掌心传来的凉意让她激灵了一下,低声道了句:“谢谢。”瓶身的冰冷透过皮肤,稍微安抚了她有些焦躁和灼痛的心绪。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那笑意还未抵达眼底便已消散:“我知道。道理我都懂。只是……有点不习惯。”

      她不习惯沈墨的冷淡,不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如同置身冰窖的隔阂。她们曾经是分享所有秘密、共享所有情绪的闺蜜,是彼此青春剧本里最重要的女配角,如今却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空穴来风的流言,变得像隔着一条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鸿沟。这条沟壑里,流淌着猜忌、误解和一种名为“嫉妒”的毒液。

      “沈墨她……”林未雨顿了顿,感觉喉咙有些发紧,搜索着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种微妙而令人心痛的变化,“好像变了。变得……有点陌生。”

      周晓婉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略显老气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像一位手持手术刀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剖开情感的血肉,直指问题的骨骼:“不是她变了,未雨。是她的注意力,她的情感投射,发生了转移。当一个人把她所有的期待、所有朦胧的好感,都像押宝一样投射在另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的目光,却可能偶然地、或者无意地,看向了别处时,那种失落感,那种被‘背叛’的感觉,就会像野草一样在她心里疯长。她不是针对你,未雨,至少不完全是。她更像是在对抗自己心里的那份不确定,那份害怕失去和落空的恐惧。而你,不幸地,成为了她这种情绪最直接、最安全的靶子。”

      周晓婉的话总是像最精准的手术刀,一刀下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又让你无法反驳。林未雨沉默了。她想起沈墨看向顾屿时那亮得惊人、仿佛盛满了整个星河的眼神,想起她悄悄放在顾屿空无一人的课桌上的、那瓶包装精致的冰红茶,想起她提起顾屿时,那种混合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一种近乎幼稚的占有欲的语气。

      也许,周晓婉是对的。沈墨此刻的敌意,并非源于对林未雨本人有多么深刻的厌恶,而是源于一种被“侵占”了领地的恐慌,一种自己小心翼翼珍藏的宝物可能被人无意间触碰甚至拿走的愤怒。那种愤怒,因为无法直接向那个捉摸不定的“宝物”发泄,便自然而然地转向了那个看似“触碰”了宝物的人。

      “可是,我和顾屿……”林未雨试图解释,张了张嘴,却觉得言语在此刻变得如此苍白无力。她和顾屿之间,除了那次值日时短暂而沉默的独处,除了他偶尔在她拿着难题去请教时,那言简意赅、甚至带着些许不耐烦的回答,除了那张写着“加油”二字、被她如同藏匿罪证般小心翼翼夹在笔记本最里层、已经有些磨损的纸条,还有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一次像样的、超过三句的对话都不曾有过。那种游离在空气里的、若有似无的微妙感觉,像清晨草叶上最晶莹的露珠,美丽而易碎,太阳一出来,便蒸发得无影无踪,找不到任何存在的证据。这种感觉,又如何能向别人诉说?又如何能成为抵抗流言、修复友谊的“证据”?

      “清者自清。”周晓婉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老练,然后利落地站起身,掸了掸裤子上的草屑,“不过,你要明白,在汹涌的情绪面前,冷冰冰的道理有时候是无效的,甚至会被认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风凉话。给她一点时间吧,也给你自己一点时间。让子弹飞一会儿。”

      周晓婉说完,便转身走向了教室,背影挺拔而孤单,像一株不需要依附任何藤蔓也能顽强生长的树木。

      留下林未雨一个人,继续坐在香樟树下。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油亮翠绿的树叶,在她身上、在她面前的土地上,投下细碎而摇晃的光斑,像她此刻摇摆不定、无所适从的心情。光斑明明灭灭,如同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关于友谊的希望之火。

      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矿泉水,水流划过干涩灼热的喉咙,带来片刻的、自欺欺人般的清醒。她下意识地望向操场的那一头,男生们正在进行自由活动的篮球赛,奔跑、跳跃、呼喊、身体碰撞,充满了原始而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活力。

      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顾屿。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T恤和灰色的运动长裤,身形挺拔而矫健,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出挑。他运球的动作流畅自如,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突破时的步伐迅疾如风,起跳投篮的姿态,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鹤,充满了力量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篮球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决绝的弧线,然后,“唰”地一声,空心入网,干净利落。周围响起几声零星的叫好和女生的低呼,他只是随意地抬起手,用胳膊抹了把额头上亮晶晶的汗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过场边,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喝彩、乃至那些偷偷注视着他的目光,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沉浸在一个属于自己的、旁人无法闯入的孤独世界里。

      就是这样一个仿佛永远置身事外、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人,却在不经意间,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成为了两个女生之间曾经坚不可摧的友谊产生第一道清晰裂痕的源头。

      林未雨忽然觉得有些荒谬,像一出编排拙劣的舞台剧。又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为沈墨那注定无望的执着,也为她自己这无妄之灾。

      青春的剧场里,似乎总是充斥着这样的阴差阳错和无谓的伤痛。就像那些在女生中秘密流传的、那谁的小说里写的那样,“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忧伤”。此刻,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那“忧伤”的重量,它并不磅礴,不似狂风暴雨,却像这南方春天无处不在的、潮湿闷热的空气,无孔不入,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浸得人心里一片冰凉,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

      放学铃声响起,如同救赎的号角,终于结束了这难熬的一天。

      同学们如同被按下快进键,迅速地收拾着书包,喧闹着、迫不及待地涌出教室,奔向短暂的自由。林未雨的动作有些迟缓,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她看着沈墨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带着一种刻意,和她的同桌有说有笑地,肩并着肩,一起离开了教室。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那种被刻意地、彻底地忽视的感觉,比直接的、激烈的争吵更让人难受。争吵至少还代表着一种情绪的联结,一种在乎。而忽视,是彻骨的冰冷,是将你放逐到她的世界之外,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你,已经不重要了。

      林未雨独自一人背着沉甸甸的书包,里面装满了课本、练习册,也仿佛装满了这突如其来的、沉重的失落和迷茫。她走在渐渐安静下来的教学楼走廊里,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响,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孤单。夕阳的余晖是金红色的,像打翻的调色盘,浓烈而悲壮,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光洁得能映出人影的地板上沉默地拖行,像一个被遗弃的、孤独的符号。

      她想起郭敬明那本《悲伤逆流成河》里的一句话,那句话曾让她在无数个夜晚感到一种莫名的窒息感:“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

      那么,她和沈墨之间的友谊,那些一起分享过的零食,一起传过的小纸条,一起在操场上晒过的太阳,一起在考试前互相打气加油的夜晚……所有这些她以为会永远鲜亮如初的记忆,也会是这样吗?在时间的无情流逝和这莫名滋生的隔阂中,逐渐褪色、模糊,最终只成为记忆角落里一个蒙尘的、带着些许遗憾和讽刺的斑点?

      她不知道答案。

      她只是觉得,这个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要冷一些,尽管阳光看起来那么灿烂。那香樟树上日益繁茂的绿叶,在她眼里,也仿佛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蒙蒙的烟雨。而那玉兰树上的花苞,紧紧包裹着,在她看来,也不再是充满希望的等待,而是一种固执的、不肯开放的沉默,一种与她此刻心境无比契合的、迷迷蒙蒙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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