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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质问
上课铃打响，陈祁沂牵起陆周衍的手，缓步往教室走去。
走廊里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见他们牵手走来，眼神里难免带着好奇和探究，有人悄悄低下头议论，声音不大，却像细密的针，扎在空气里。
陆周衍的指尖微微收紧，下意识想松开手，却被陈祁沂更紧地握住。
他侧头看了陈祁沂一眼，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稳，像是在说“别怕”。
走到教室门口时，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唰”地一下投过来，有惊讶，有八卦，也有几个相熟的朋友带着担忧。
盛宣和萧炎余坐在前排，看到他们相握的手，先是一愣，随即都挺直了背，没说话，却像是在用沉默表达支持。
陈祁沂没在意那些目光，牵着陆周衍走到座位旁，才松开手，替他拉开椅子：“坐吧。”
陆周衍坐下时，指尖还有点麻，心脏跳得厉害。他低着头，不敢看周围，却能感觉到陈祁沂坐下时，胳膊轻轻碰了碰他。
那一下轻触，像一道暖流，悄悄抚平了他心里的慌乱。
老师拿着教案走进来，教室里的目光才渐渐收回。课上到一半，陆周衍的笔不小心掉到地上，滚到了陈祁沂脚边。
陈祁沂弯腰捡起，递给他时，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抬起头，视线在空中相撞。
陈祁沂的眼里没有丝毫闪躲，只有坦然和温柔，像含着一片星光。陆周衍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接过笔，耳根却悄悄红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课本上。那些曾经让他害怕的流言蜚语，此刻好像都被这道阳光挡在了外面。
陆周衍握着笔，忽然觉得，或许勇敢一点，和喜欢的人一起面对，也没那么难。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身边认真听讲的陈祁沂，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
……
放学后
陈祁沂原本想让司机送陆周衍回家，可刚走进司机张叔告诉他，陈旭国在家等他要立马过去。
陈祁沂的脚步顿了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侧头看向陆周衍，眼底掠过一丝歉意：“我爸那边……可能得回去一趟。”
陆周衍看出他语气里的凝重，拍了拍他的胳膊，笑了笑：“没事，我自己回去就行，又不是小孩子。”
他顿了顿，补充道，“路上小心点，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
陈祁沂点点头，却没立刻松开他的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捏了捏，像是在确认什么：“张叔会先送你到楼下，等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去找你。”
“不用这么麻烦……”
“听话。”陈祁沂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眼里却藏着担忧，“今天的事……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陆周衍心里一暖，没再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好。”
张叔的车停在路边，陈祁沂替他拉开车门，弯腰叮嘱了张叔几句，才直起身，看着陆周衍：“放心哥哥。”
陆周衍坐在车里，看着陈祁沂站在路边的身影，直到车开出很远，后视镜里那个身影变成一个小点，才收回目光。
他知道陈旭国——陈祁沂那位严厉到近乎刻板的父亲，今天在操场发生的事，恐怕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陆周衍靠在车窗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被陈祁沂握住的地方。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手背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像极了此刻心里翻涌的情绪。
他拿出手机，给陈祁沂发了条消息：“别跟你爸吵，有事好好说。”
很快收到回复，只有一个字：“好。”
陆周衍看着那个字，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路，恐怕不会那么好走了。
但只要想到陈祁沂在主席台上牵起他手的那一刻，想到他说“我喜欢陆周衍”时坚定的眼神，心里就又生出了几分勇气。
车到楼下，张叔恭敬地替他开车门：“陆同学，到了。”
陆周衍道了谢，下车时抬头看了看自家窗户亮着的灯，深吸了口气，抬脚往楼道里走。不管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至少他们还在一起，这就够了。
……
陆周衍推开家门时，客厅的灯亮着，母亲正坐在沙发上择菜，见他进来，抬头笑了笑：“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他换了鞋走过去，挨着母亲坐下，鼻尖萦绕着饭菜的香气，心里那点因陈祁沂而悬着的紧张稍稍松了些：“有点事耽搁了。”
母亲看他眼底带着倦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不舒服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陆周衍摇摇头，瞥见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班级群里的消息，隐约提到了下午操场的事，他指尖动了动，终究没去碰。
“妈，”他忽然开口，声音有点轻，“如果……如果我做了让你们觉得不一般的事，你们会怪我吗？”
母亲择菜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眼神温和：“什么事啊？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有什么怪不怪的。你是妈的儿子，做什么我都先听你说。”
陆周衍心里一热，喉结滚了滚，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只是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
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是陈祁沂的消息：“在家吗？”
陆周衍立刻回复：“在，刚到家。你那边……怎么样了？”
消息发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复，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有点棘手，晚点找你。”
他看着那行字，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棘手”两个字，像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一圈不安的涟漪。
晚饭时，母亲察觉到他心不在焉，没多问，只是往他碗里夹了些他爱吃的菜。陆周衍扒拉着米饭，味同嚼蜡，心里反复想着陈祁沂会面对什么。
陈旭国的脾气他略有耳闻，强势、固执，最看重面子，今天操场那番话，恐怕正戳中了他的逆鳞。
吃完饭，他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的天渐渐黑透，路灯亮了起来，他隔一会儿就看一眼手机，屏幕始终安静着。
……
直到快十点，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陆周衍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到门口。
陈祁沂站在玄关，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眼底有掩不住的疲惫，嘴角却努力扬着，想让他安心：“我来了。”
陆周衍拉他进房间，关上门，才发现他手腕上有一道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勒过。“你爸……对你做什么了？”他声音发紧，伸手想去碰那道痕迹。
陈祁沂下意识地缩了缩手，随即又放松下来，任由他碰着，语气轻描淡写：“没什么，就是吵了几句，他情绪有点激动。”
“只是吵了几句？”陆周衍不相信，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他是不是打你了？”
陈祁沂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说……要么和你断干净，要么就别认他这个爸。”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陆周衍看着陈祁沂疲惫却依旧坚定的脸，忽然觉得喉咙发堵，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终只化作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陈祁沂不会面对这些。
陈祁沂却笑了，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动作温柔：“说什么傻话。”他凑近了些，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低沉而清晰，“陆周衍，我从来没后悔过。”
“不管他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陆周衍的心跳漏了一拍，眼眶忽然就热了。他反手紧紧攥住陈祁沂的手，指腹蹭过他手腕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声音带着点哽咽：“陈祁沂，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陈祁沂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是揉进了漫天星光，“我说，我不会放你走。”
他抬手，轻轻擦去陆周衍眼角的湿意，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却格外轻柔：“我爸那边，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也别想太多。”
陆周衍吸了吸鼻子，把脸埋进他颈窝，闷闷地说：“可我担心。”
担心他夹在中间为难，担心他父亲的强硬会让他受委屈，担心那些看似坚定的承诺，终究抵不过现实的重压。
陈祁沂环住他的背，下巴抵在他发顶，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但相信我，好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郑重，“从今天在操场牵起你手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退路。”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陆周衍能清晰地闻到陈祁沂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合着外面带来的夜的凉意，让人莫名安心。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底的水汽已经散去，只剩下同样的坚定：“那我们一起面对。”
陈祁沂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驱散了他眼底所有的疲惫，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好，一起面对。”
他拉着陆周衍走到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递到他嘴边：“吃颗糖，甜一点。”
陆周衍张口含住，橘子味的甜意在舌尖蔓延开来，冲淡了心里那点酸涩。
他看着陈祁沂，忽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这个人在身边，这点甜，就足够支撑他走下去了。
窗外的月光更亮了些，透过薄纱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陈祁沂靠在床头，陆周衍枕着他的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大多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却让这寂静的夜晚变得格外温柔。
“明天去学校，可能会有很多人说闲话。”陆周衍轻声说，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嗯。”陈祁沂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但我们不用管。”
陆周衍点点头，往他怀里蹭了蹭，闭上眼睛。是啊，不用管。只要他们握紧彼此的手，就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夜渐渐深了，房间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月光下，两只交握的手，安静而坚定，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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