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嫁——分房四年后

　　晚上，夜已深。家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钟表的滴答声格外清晰。我独自坐在沙发上，思绪纷乱。想想，还是需要找他倾诉的，大抵，在这个城市里，我也只能找他说说了。

　　可具体要说点什么，我也不知道。不是具体的某件事，不是抱怨，也不是求助，只是想聊聊，哪怕只是听他说说话，感受一点连接，证明在这个冰冷的屋檐下，我们之间还存在除了孩子和责任之外的、一点活生生的东西。

　　我就这么坐着，身体微微转向门口的方向，静静地等待着。像一个守在港口的人，等待一艘或许永远不会归航的船。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终于传来响动。门被推开，一股冬夜凛冽的寒气迎面扑来，瞬间唤醒了有些麻木的意识。

　　烨带着一身冷气哆嗦着进门，反手关门，弯腰换鞋。他动作有些迟缓，带着深夜归家的疲惫。我就这么默默注视着这一系列熟悉的动作，心里却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他似乎才注意到沙发上的我，投来一瞥，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还不睡？”

　　他没有等待我的回答，仿佛这只是句无需回应的客套。问完，便径直走进了主卧，顺手“啪”地打开了灯，然后就要关门。

　　那骤然亮起的灯光和即将合拢的门缝，像一道指令，猛地触动了我的身体。我这才惊觉，我似乎是要找他说些什么的！

　　我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几乎是扑过去，用手挡住了那扇关到一半的门。

　　烨一只手还扶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正解着胸前外套的拉链。

　　话到了嘴边，却在喉咙里打结，我好像瞬间忘了要聊什么。在那种混合着委屈、孤独和渴望关注的复杂情绪驱使下，一句我自己都未曾深思的话冲口而出：

　　“你不能……不能对我这样冷暴力！”

　　“冷暴力”这三个字，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生涩、突兀，甚至有些可笑。它好像是我前段时间在手机新闻里偶然看到的词语，此刻被我笨拙地拿来，当作指控的武器，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烨看着我，脸上的疲惫更深了，那眼神深邃和充满疑惑的眼神中，我感受到这似乎是我的无理取闹，亦似乎是我的无病呻吟……

　　“没有吧，”他语气平淡，带着一种不想纠缠的敷衍，“很晚了，去睡吧。”

　　说完，他那只解拉链的手，顺势向外划拉了一下，拨开了我挡着门的手。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隔挡。

　　我连连后退了两步。

　　“砰。”

　　主卧的门在我面前，彻底关上了。将那片属于他的、我无法进入的光亮，也一并关在了里面。

　　我机械地关掉客厅灯。世界重新陷入黑暗，比之前更黑。

　　走进次卧，在辉辉身边躺下，钻进冰冷的被子里，然后紧紧地搂住睡梦中温软的儿子，蜷缩起身体，一动不动。

　　空洞的眼神在浓稠的黑暗里徒劳地搜寻着，渴望能找到一点零星的月光，哪怕只是一丝反光也好。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刚才那场失败的对话：
　　我刚想聊什么？
　　我在说什么？
　　什么是冷暴力？……

　　没有答案。
　　只有自我怀疑和更深的无力感袭来。
　　窗帘拉得这样严实，哪里会有光呢？
　　黑暗，因为曾瞥见过那一线可能的光亮，而变得越发深沉，黑得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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