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

　　阵法第三关的光幕泛着柔和却不容置疑的灵光，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神识波动，像是无数双眼睛隐在虚空里，静静注视着场内二人。
　　苏烻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掠过额角渗出的薄汗，转头看向身侧的楚滓溪。
　　她神色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却依旧脊背挺直。“我们是找个地方休息片刻，缓一缓再闯，还是直接继续？”
　　楚滓溪：“直接过吧。”她声音压得略低，眼神扫过空旷的阵法场地，眉头微蹙，“在这里面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每动一下都像是被人盯着，连呼吸都不顺畅。”
　　“应该是几位考官在暗中观察呢。”苏烻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别想那么多，先坐下来歇会儿，养足精神再冲也不迟。”
　　楚滓溪点了点头，两人寻了块平整的青石坐下，各自闭目调息。
　　片刻后，苏烻率先睁开眼，眼底倦意尽消，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走吧，应该没问题了。”
　　他迈步向前，脚步轻快，嘴里还念叨着，“说真的，真希望考官们能设个传送阵直接送出去，这登仙梯前的关卡一道接一道，爬得人腿都软了……”
　　话音未落，楚滓溪忽然发现前方的身影凭空消失，只余下一片空荡荡的青石地面。
　　她心头一紧，试探着往前踏出半步，轻声唤道：“苏烻？”
　　而另一边，苏烻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刺得他下意识闭眼。
　　再次睁眼时，熟悉的登仙梯已然映入眼帘，石阶蜿蜒向上，直通云霄，空气中还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咦？”他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还真有传送阵？”
　　不远处，江心妍看着突然出现在梯边的苏烻，诧异挑眉：“小渊子什么时候在那弄了个传送阵？我怎么不知道。”
　　“降低一下难度而已。”祁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忙完阵法的收尾工作，步履从容地走到江心妍身边，恰好听见她的话。
　　江心妍转过身，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你这难度降得可真够彻底的，直接把传送阵设在石块中间，生怕人家踩不中似的。”
　　“我设的是移动型阵法，位置一直在变。”祁渊淡淡解释，目光落在苏烻身上，眼底闪过一丝玩味，“那小子能踩中，纯靠运气。”
　　“那现在怎么办？”江心妍收起笑意，指了指苏烻的方向，“她倒是出来了，小溪还在里面，最后一关就剩她一个人，怎么过？”
　　“这简单啊。”叶清川从旁边凑过来，一脸理所当然，“再把她送进去呗。”
　　江心妍闻言，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尚存的良心让她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人家好不容易出来了，又给送回去，会不会太折腾了？”
　　“有什么不好的？”叶清川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到时候就说这是终极考验，考他会不会扔下队友自己先走。要是他真的转身就爬梯，就说他考验失败，必须送回去和小溪一起过最后一关，要是他没走，就说她考验成功，然后照样把他送回去，这不就两全其美了？”
　　“好主意。”沈墨白闻言，立刻点头附和，眼里满是赞同。
　　“别好主意了。”沐语歌忽然开口，朝着阵法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们看，小溪也出来了。”
　　原来楚滓溪在苏烻消失后，并没有慌乱。
　　她在石块间来回走动，想着苏烻说不定是踩中了什么机关，便也试着在各处摸索。
　　没想到走了没几步，脚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灵力波动，白光闪过，她便也出现在了登仙梯旁。
　　看到不远处的苏烻，楚滓溪快步走过去，有些诧异：“你咋还没走？”
　　“第三关得两人一起过啊。”苏烻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无奈，“我担心你出不来，正想找办法进去呢，结果发现根本进不去。我就站在这说了句‘希望你也能踩中阵法’，结果下一瞬你就出来了。”
　　楚滓溪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你这张嘴还真有点说法，说什么来什么。”
　　苏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颊微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观景台上，江心妍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咋舌：“这俩人还真是不走寻常路，别人闯关卡关斩将，他俩倒好，靠运气直接传送出来了。”
　　“他们这一路走来，就没几关是按正常流程过的。”祁渊深有同感，目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几分欣赏，“不过能走到这，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你说他俩谁能先到山顶？”江心妍好奇地问道，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祁渊摇了摇头：“不好说，俩人明显都隐藏了实力，没拿出真本事。”
　　两人说话间，旁边的四小只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沈墨白、沐语歌、叶清舟、叶清川四人互相对视，眼神里满是纠结，要不要告诉师父和师叔，最后一关已经被他们偷偷改了？
　　四小只你推我让，最后叶清舟被硬生生推到了前面。
　　他一脸无奈，心里嘀咕：这又不是我改的，为啥偏偏让我去说？
　　叹了口气，叶清舟硬着头皮上前，声音细若蚊蚋：“那个……师父，师叔。”
　　江心妍和祁渊闻言，同时转过身看向他。
　　叶清舟咽了咽口水，手心都冒出了汗，嗫嚅着说道：“其实……最后一关，我们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哦？”江心妍眼睛一亮，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了赞赏的神色，“可以啊你们，现在都能自己改规则了？改的什么，说来听听。”
　　叶清舟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道：“就是……最后一关原本是要和我们切磋完，才能出来继续登梯嘛。然后师兄师姐在布置切磋场地的阵法时，不小心……不小心把传送阵弄到山顶了。”
　　“哦，就这啊……”江心妍刚想说没什么大不了，忽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溜圆，“你说什么？传送阵弄到山顶了？”
　　“嗯。”叶清舟头垂得更低了，声音像蚊子叫，“就是传送阵直接连到山顶了，切磋那一步之后……相当于直接跳过了后面的楼梯。”
　　“那么简单的阵法，你们还能弄错？”江心妍扶了扶额，有些无语，“你们是怎么做到把传送点设到山顶的？”
　　“就是……布置的时候分心了，不小心输错了坐标。”叶清舟的声音越来越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现在还能改回来吗？”江心妍问道。
　　叶清舟摇了摇头，苦着脸：“改不了了，阵法已经启动，没办法调整了。”
　　江心妍彻底无语，看着眼前的四小只，只觉得头疼。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娄子，这么重要的关卡，竟然还能出错。
　　“那要不要和宗主、长老们说一下？”叶清舟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连累大家受罚。
　　江心妍沉吟片刻，摆了摆手：“算了，改就改了吧。今年的收徒大典本来就想弄点不一样的，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那宗主那边……”叶清舟还是有些担心，宗主平日里看着温和，真要是发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先不说。”江心妍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狡黠，“晚说一会儿，就能晚一点挨骂，等收徒大典结束了再说也不迟。”
　　四小只闻言，瞬间松了口气，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又活络了起来。
　　沈墨白凑过来，小声提议：“要不我们到时候直接跑路吧？暂避锋芒，等过一阵子宗主消气了，我们再回来？”
　　“那你们的师弟师妹们不要了？”江心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们还在下面闯关呢，我们跑了，谁来收徒？”
　　沈墨白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哦对，还有俩人呢，忘了这茬。”
　　“放心吧，没事的。”江心妍拍了拍胸脯，一脸笃定，“我可是我爹的亲女儿，他还能真杀了我不成？再说了，当初改动收徒大典规则，他也是同意的。要是他反悔，我娘还在这儿呢，我到时候去告状，我爹那惧内的性子，肯定不会责罚我的。”
　　四小只还是有些担心，但很快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沐语歌：“宗主竟然惧内吗？”
　　江心妍：“不然呢，你们当时不是见过嘛，我爹一看见我娘，那样子就跟狗见了主人似的。”
　　四小只听她这么说，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沐语歌在心里腹诽：原来在自家女儿眼里，宗主就是这种“狗见了主人”的形象吗？这要是让宗主知道了，估计得气个半死。
　　“那师父，他俩怎么办啊？”叶清舟指了指苏烻和楚滓溪的方向，“最后一关按规矩需要三个人组队，可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而且下面的人最快的也才到七百阶，九百阶的协作关又必须两人一起过，他们现在卡在这儿，也上不去啊。”
　　“那就让他俩等着吧。”江心妍想了想，说道，“正好你们去把他俩身上的重力符拿下来吧。”
　　四小只点头应下，叶清川自告奋勇：“我去拿吧。”说着便飞身下去，落在苏烻和楚滓溪身边。
　　两人见考官过来，连忙起身见礼。
　　叶清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伸手在两人肩上轻轻一撕，将附着的重力符取了下来。
　　那重力符原本压制着两人的灵力，撕下来的瞬间，苏烻和楚滓溪只觉得浑身一轻，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纷纷向叶清川投去感激的目光。
　　“多谢前辈。”苏烻拱了拱手，好奇地问道，“只是我们为什么到这里就过不去了？前面的石阶好像被一层灵力挡住了。”
　　“这个啊。”叶清川笑着解释，“这里是最后一关，按规则需要三人组队才能继续往上。现在你们只有两个人，所以得等下面有人上来，找一位队友一起才行。”他顿了顿，补充道，“目前下面最快的人也才到七百级台阶，估计还得一阵子，你们可以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两人闻言，了然点头，随即找了块干净的石阶坐下，再次闭目调息。
　　叶清川见他们安顿好，便转身飞回了观景台。
　　江心妍见他回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去下面看看情况，你们在这儿盯着点。”说着便纵身一跃，朝着登仙梯下方飞去。
　　她最先落在七百级台阶处，那里正站着一个青年，神色紧绷，额角青筋暴起，似乎正在强行冲破灵力的压制。
　　江心妍认出他，正是之前被自己设阵困住的那人。
　　不知为何，她看着这人总觉得有些不顺眼。
　　生怕自己忍不住再给这人设个小阵法捉弄他，江心妍很快移开视线，去看其他闯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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