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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何必为难我?
见楚乔乔看明白了,谢安又指指怼着自己脖子的匕首。
楚乔乔低声威胁道:"你要敢发出什么声音,我照样可以宰了你。"
谢安听话地点点头,楚乔乔终于把匕首拿开。他却蓦然指指楚乔乔的背后,楚乔乔以为他要使什么滑头,刚想质问,听到了后面传来了声音。
殷浩与另外一人交谈的声音。
楚乔乔不假思索,用力按住谢安,使得他与自己一起趴下。
"听说你昨日在玄武湖遇到一位有趣的后生?"灰衣人的语气相当随意。
楚乔乔心中咯噔一下,倒不是听到这个人在谈论自己。而是这灰衣人才四十来岁的模样,他对殷浩的态度并没有后辈对长辈的恭恭敬敬。
他直呼殷浩为"你",他是什么身份的人呢?东晋皇室么?
殷浩如实回答道:"是一位北地来的少年,为人有些小聪明,耍了些心机得到猜字的机会。"
"殷阁老一向秉公办事,怎么这一次竟允许了他作弊?"灰衣人有些诧异。
"咳咳,让您笑话了,"殷浩一笑,"此人的确有些奇异之处。"
"哦?"灰衣人的兴致一下子起来了"有何奇异之处?"
殷浩抚了一下自己的长须,"以我多年的面人经验,这北地少年男生女相,北斗映曲水为眉,日月合明为眼,有凤栖龙格之相。此相贵重,只怕……"
楚乔乔伸直了脖子,竖起耳朵来听,可这两人已渐渐走远,再也听不到什么。
她心中不免捉急。
"你……压着我了……"
身子底下的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楚乔乔这才记得自己压着个人,低头一看,谢安白玉般的面庞不知什么时候染上海棠胭脂色,连耳垂都红得剔透。
他知道楚乔乔在看自己,下意识欲躲开视线,却无处可逃。
呵呵,楚乔乔倒觉得好玩,没想到男子害羞起来也如此有趣。她不想放过他,故意在他耳边轻语道:"你为什么脸红?"
她温热的鼻息像羽毛般钻进他耳廓,在这种阴冷天气更为刺激,他浑身一颤,既羞耻又恼怒,奋力想把楚乔乔顶开。
这一拉扯,近在咫尺的楚乔乔嘴唇踫上了他的耳朵。
这下子,两人一震,连楚乔乔都尴尬了,她嘟囔着,"你着什么急?"
殷浩与灰衣人已走得不见身影。
两人终于坐在地上,谢安红着脸,愤然看着楚乔乔,咬牙切齿道:"你这女子,为何如此大胆放浪,简直有失斯文!"
楚乔乔挺无辜的,"刚刚不是有人经过么,我们鬼鬼祟祟在人家的花园,怎么可以被人看到?"
谢安完全不同意,"你才鬼鬼祟祟,我是特地来探望殷阁老的!"
"哦...我是受邀而来的。"楚乔乔立马表明自己的正当身份。
谢安不跟她说话了,正要站起来。
"我话还没问完,你走什么?"楚乔乔一下子按住谢安准备要站起来的身子。
谢安挣扎了几下,楚乔乔那按住自己肩膀的手,如百斤巨石,他完全动弹不得。
他叹了口气,只得放弃反抗,垂头问楚乔乔,"你要问什么?"
"刚刚与殷浩一起的灰衣人是谁?"
谢安眸中闪过一丝警戒,随即回答,"是朝中一位大臣,因棋术不错,与殷阁老成为了忘年交。"
"哦……"楚乔乔盯着他,"我不信。"
谢安说道:"你问的我答了,你却觉得我骗你,你想怎样?"
他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的确让人难以置疑。
楚乔乔心中诧异,这男子长相俊美而不乏光明磊落的轩昂之气,令见到他的人不免心生好感。怎么说起谎来这么理直气壮?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南方人表里不一。
"我让你再说一次,那位灰衣人是谁?"说话时,楚乔乔又掏出那把匕首,在指尖玩耍。明晃晃在威胁他,若再不老老实实的回话,可对他不客气了。
谢安颓然,"我就是一个小人物,你何必为难我?"
"小人物?"楚乔乔眯着眼睛打量他,"小人物怎么敢在殷浩的宅邸内随意逛逛,我猜呀,你就是跟着那灰衣人来的。"
似乎被说中了,谢安不自然地扭开头,打算闭嘴不答。
楚乔乔可不惯着他,她伸手掐住他的下颌,把他的脸掰向自己,被迫与自己对视。
"按我猜的,那灰衣人就是皇帝司马钰,对不对?"
她一字字说出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安的表情。
谢安终是无路可逃,只得承认了。
"你是如何猜到?"
"殷浩在朝堂上与你们陛下是最亲近的,连他也得恭恭敬敬的人,就极少。还有么,他们两人一起走路的时候,你们陛下是走在殷浩的前面半步。"
她手上的劲加重了些,"你以为这些我不懂吗?"
谢安被她捏得生疼,只得求饶道:"对,你说的都对,是我愚昧,还妄想隐瞒,你...你放手啊..."
楚乔乔用力便轻了些,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如实告诉我。"
谢安无奈看着她,说道:"我说,我都说,你能否把手拿开,这样怪不好的。"
楚乔乔放开手,"你最好识趣些,要敢胡说八道,我是能听出来的,别自作聪明。"
谢安没有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而是解释道:"我刚刚不想告诉你那位就是陛下,是因为保守秘密本来就是我的职责,二来是怕你对他不怀好意。"
"嗯,回答我问你的问题。"
"我是谢家的人,我现在虽无一官半职,却一直是陛下身边熟识的人。是以,他叫我陪他过来。"
听他这么一说,楚乔乔这才想起来,蛛网给的信息中有描述。在东晋,除了殷浩一人独大,其余几乎是王谢两家分庭抗礼,这两家的基业在江南一带已有三百年之长。
那么,那位王许昌就是王家的人,怪不得能在众多世家子弟与学儒间如鱼得水。
楚乔乔开始问下一个问题,"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从哪里回来,为何在那么偏僻的渡口,又行色匆匆。"
谢安回答道:"那日在秦淮渡口相遇,是我刚刚从前线回来。"
楚乔乔心头一提,问道:"你说的前线,可是你们大司马桓文与燕军对战的前线?"
"对,"谢安察言观色,又听得出她的口音,脑子瞬间运转,他直接问道:"姑娘可是因北方的战事而来?"
楚乔乔神色一凛,这谢安在自己手中虽然窝囊,却是个心思玲珑之人。自己在他前面,言行之间须得小心些才好。
她不回答,又问他,"你是大司马桓文帐下的人?"
"本来是的,现在不是了。"
"这句话何解?"
"随他出战,本非我所愿,"谢安本来不想说的太详细,却见楚乔乔目光如炬,盯着自己不放,"家中有老者病逝,我便寻了个理由,辞官回来了。"
他说得镇定,楚乔乔却认为其中有隐瞒之处,"我们北方的男儿,无不为自己能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为荣,你为何却要逃回来?"
谢安是个温和的人,却被她这话带着的奚落之意而刺激得恼怒。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我们东晋儿郎可以为国而战,却不想为某些谋权夺位之人而战。"
他这句话显然是针对大司马桓文而言。看来,那武夫桓文在东晋的人缘不太好。谢安对他的鄙夷态度,或许就是谢氏家族对他的态度。
谢安看到楚乔乔若有所思的表情,蓦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这女子孤身一人从北地来到南方,身份不明却手段狠辣,这些东晋王朝的内幕,不应该让她知道。
楚乔乔却没放过他,好不容易听到了些关键信息,她追问道:"你说的谋权夺位,是何意思呢?"
"姑娘,"他缓缓抬起眼帘,语气变得生冷,"你一个外族人,实在不应该知道这些。"
谢安说这话的时候,敢直视楚乔乔而言,语气平静而坚定,显然是给出了打死也不说的态度。
楚乔乔一时间不习惯这柔弱书生态度的转变,她慢慢眯起眼,眸光却陡然结冰,狠狠盯住对方,正想着用些什么手段来逼迫他。
"谢家哥哥,你在哪里?"花园里忽然响起一女子清脆的声音。
接着还有其他女子的呼唤声,"谢公子!你在哪里?"
这次还未等楚乔乔反应,谢安陡然暴喝道:"这里!我在这里!"
楚乔乔狠狠刮了他一眼,不得不与他一起站了起来。
少女约十六岁的年纪,身形已见窈窕,披着一袭玉白色狐裘从曲径深处急走而来。行走时宛如一株含苞的新梅在雪地间移动。
几个丫鬟紧紧尾随在后。
走近了些,便看得清楚了。一张鹅蛋脸莹润生光,肤色是江南世家女子特有的白皙,被狐裘的玉色一衬,更显清透。
好一位南国佳人。
她发现了与谢安站在一起的楚乔乔,脸上露出了惊讶,不由得好奇打量着楚乔乔。
"这位公子是?"她问谢安,"谢家哥哥的朋友吗?"
谢安狠狠瞄了楚乔乔一眼,似乎在埋怨,就只有你问我话,现在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这不露馅了吗?
楚乔乔却朗声笑道:"我是从北地来的商户,叫段北枭,来殷阁老家作客,刚刚才与谢兄弟在这梅花园里相识,姑娘是这府中的小姐吧。"
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地在楚乔乔脸上转悠,她回答道:"是的,我是他老人字的孙女,我叫殷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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