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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苹的老底(二)
几天前。
一栋复式私人会所,低调地潜藏在繁华的都市里。
外表看上去古朴低调,颇具中式美学,但推门而入,才看出内部的极致奢华。
各式各样的顶级名车陆陆续续地驶入庭院,然后在某一个特定的平台上停下。
车上走下来几个雍容华贵的男女,浅笑颔首,肩并着肩往里走。
直到穿过那一扇古朴的大门,身后的特定平台才开始缓缓下降,把豪车停进了地下车库。
宾客跟商量好了一样,不紧不迟,以一种非常合适的节奏,挨个到场。
宴会分为两部分,一层和二层。
一层来者是客,就是达官贵人社交的场合。
二层只允许特定的人进入。
因为这是一场“家宴”。
虽然说哪门子的“家”还不确定。但至少从性质上说,是一场“家宴。”
言家和宋家。
按照他们的计划,联结他们这“一家人”的应该是言家的独子言默,还有宋家的长女宋枝临。
但男主角言默不在,女主角宋枝临只是坐在那里一味地温文尔雅,一声不吭。
这就导致好像要结婚的是那边两个聊得热火朝天的言父和宋父一样。
服务员像影子一样穿梭其中。一身黑色制服,把存在感降得很低。
“枝临,怎么从头到尾也不知道说句话啊?外人也便罢了,这可是你言叔叔。”宋先生眯着眼睛朝自己的宝贝女儿笑了笑。
宋枝临立刻放下自己正在把玩的水晶手串,做出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古风美人笑。
言太太笑着说:“我们家枝临是越来越漂亮了。气质出众,清丽脱俗。”
“金玉其外罢了!”宋先生说着,掩饰不住脸上教女有方的得意,朝女儿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蕙质兰心。”言景玄赞叹。
长桌下微缩景观的瀑布缓缓流淌,一片其乐融融。
“小默呢?怎么不见他?”宋太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
话音刚落,宋先生立刻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宋父心中暗骂,出来的时候就说过在外面不要乱说话!
能搭上言家这根线是宋家冒青烟的福分,就是他言默一辈子不出现,那又怎么了?
能耽误女儿在言家锦衣玉食了,还是能耽误他背靠言家风生水起了?!
可是宋太太不行。
言默并不和圈子里的贵少一起混,这几年来人也见不到,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有点担心自己女儿守活寡。
言景玄没有回答,故意在这十几秒保持沉默。
这就是他很擅长的招数。无声的打压。
言太太也只是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气氛僵硬了起来,宋太太和宋先生坐立难安。宋太太立刻对自己的冒失有些后悔。
父母窘迫,宋枝临只能自己开口说话:“听说言默在上大学。也许功课比较繁忙。”
宋先生立刻跟上打圆场:“忙点儿好。趁年轻可不就要多折腾是不是?”
“你看你言叔叔,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精力丰富,根本是没靠家里的,各行各业照样风生水起,后来你言爷爷说不行了非要他回来,他才会来的,真是我们这一辈的楷模。”
言景玄笑了笑,举起酒杯说了句“哪里哪里。”
“有做了的事,自然也有没做的事。”言景玄说。
言太太招牌性地笑了起来:“是啊,生意越做越大,有慕名而来的人,自然也有生气出走的人。”
这黑色幽默的言外之意分明是暗指出走的楚幻瓷。
宋家几个听了根本不敢笑。
言景玄这次倒是大度得很,自己笑了起来:“来去自由。来去自由。限制别人自由太自私了。随她去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家几个这才礼貌性地跟着笑。
气氛又一次缓和。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
大量客套话中夹杂着宋父的催婚,宋母的担忧,言景玄似有若无打太极似的许诺,言太太大大咧咧的玩笑话。
风吹得庭院外面的竹林沙沙作响,把闹市和这个小型会所隔开,但实际上谁也没有比谁更清静。
一直到月亮穿过竹林从回廊一端徘徊到另一端,宴会才进入了尾声。
客人各自离开,言太太和言景玄分开着两辆车,回同一个地方。
—
回到家,言太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门又敲了几下,她授意进入。
心腹男仆走了进来,带来了一个她最不喜欢的消息。
“柳泛?新朋友?”言太太把外套一脱,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算新朋友,以前没有注意,可能已经认识很久了。”男仆说。
“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接着说。”言太太对他说,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卸妆。
男仆并不是青坪的人,也就是听了几手的转告,从“妥善照顾”言默开始,新的旧的信息就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
言太太简直像看了本小说一样把柳泛和言默的生活摸了个透。
还是有声书。
她越听越生气,抖着手摘下一边的美瞳。
镜子里两只不一样的眼睛冒着一样的火。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她咬牙切齿地说。
男仆开始支支吾吾:“后来他们去打游戏了。电竞酒店,开黑了吧……。”
言太太轻笑。
男仆一身的鸡皮疙瘩。伴君如伴虎。伴言先生还是言太太果然都一个样。
“夫人,要不……今天先说到这里,等什么时候……”
“接着说!”
她没有回头,下命令。
男仆只能接着说了下去,说到言默因为柳泛在医院里躺着,柳泛每天来送东西和整理卫生的桥段,言太太把手里的香水猛地扔出去。
清脆的响声和馥郁的玫瑰香充满了整个房间。
“为什么没有早告诉我?”言太太站起来,朝男仆走去。
男仆吓了一跳,眼前这个人就像着了魔一样。
“怎么?为什么!”言太太厉声说。
他慌慌张张地解释: “夫人,这属于正常交友,并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正常?!正常在哪里?!”
“不属于生命安全,也没有涉及不法生意,也没有不三不四的事情……”
言太太一下子像触犯了什么逆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三不四?!这还不够不三不四?!”
她发了疯似地大喊大叫,盯着男仆的棕色眼睛,像是在盯着什么人。
“这种事不叫不三不四,什么叫不三不四?!”
“这就是最可耻,最恶心,最为人厌弃,忌惮,最令人蒙羞的事!”
男仆已经完全被她吓傻了。
交个朋友而已,又不是交了个女朋友。
男的和男的能有什么?
又不是女的。难道能嫁进言家,生个孩子回来跟你争家产吗?
“太太,柳泛……是个男的。”他磕磕绊绊地解释,“他他他他跟少爷一样,是是是男的。”
“他们不可能有什么的。”
“当然!当然!当然!!!”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言太太不停大喊。
“ 你说啊,你说凭什么?”她逼问。
“真恶心。你真恶心!你和你儿子一样恶心!你为什么不和你儿子一样恶心?”言太太念念有词,一下子冲过去。
她掐住男仆的脖子,长长的指甲陷进去。
他条件反射地很想反抗,但他又不敢,只能憋得满脸通红,闭着眼。
言太太娇生惯养,力气并不大,但是她蛇蝎心肠,下手毫不留情。
男仆已经做好了交代在这里,给家里人一生饭票的准备了。
这时,一个女仆敲了敲门。
他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抬眼望去,言太太看了看他的脸,如梦初醒地放手。
脖子上一圈的红痕。
言太太毫无悔意,她只是让女仆进来,把他带去包扎。
门再一次关上,一到夜里,蝴蝶花被剪落了一地。
—
蒋苹的办公室。
电话响了。
他犹豫了几次要不要接。
整间办公室的东西都换过了,只有电话没有换,还是原来那个。是谁打来的他心里有数。
他任由着电话响了几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叮铃铃。叮铃铃。
一反常态。
于是他只好接了起来。
“蒋苹。”
电话那头的人一下子叫出了他的名字。蒋苹并不奇怪,也没有问对方是谁。
“嗯。是我。我在听。”他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支钢笔,一边转,一边回答。
“你们学校有个叫柳泛的。是吧。和小言关系不错。”
“是有一个。”
“学生之间嘛,平时交点朋友也不算什么。”蒋苹说。
“哼哼。不仅和小言,他之前和沈宁城也走得很近吧。”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蒋苹手里转着的笔停了下来。几秒之后,他回答说:“是。他当过沈老师的学生。关系不错。”
“为什么?”电话那头问。
蒋苹回答:“什么为什么?”
电话那头说:“沈宁城单单为什么和他关系不错?这人什么来头?”
风吹得窗帘猎猎作响,蒋苹只能起身去把窗户关掉。
他在想这个问题到底应该怎么回答。
对面也在等。
他叹了口气,说:“沈老师喜欢哪个学生,因为什么我怎么知道?可能两个人就是比较投缘而已。这个学生没什么别的来头。就一个普通人而已。”
“蒋苹。”电话那头说,“你知不知道沈宁城去了哪里?”
“我?”
蒋苹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你知道。”
“我是知道。”蒋苹只能如实回答。
他分不清这个时候她提起沈宁城的去向,究竟是在探查还是在威胁。摸不准。
电话那头的人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思考,接着说:“我不满意这个柳泛和小言走的太近。把他给我弄走。”
“什么?”蒋苹惊讶。
“我说。让他消失。”
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丝丝缕缕明显的恨意。
蒋苹一头雾水。她到底恨哪门子的柳泛?
“夫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同学之间交个朋友而已,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更何况,柳泛就是一个学生。我能让他消失到哪里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她当然不恨柳泛,她恨的是言默。
或者说,她恨言默的母亲,楚幻瓷,恨她清高一世,还和男人生了个儿子,儿子还是个同性恋,在这里浓情蜜意,如胶似漆。
她绝对不允许。
这一片沉默对于蒋苹来说,充满了威压。
蒋苹只能再次开口:“让他离开言默?”
“不够。”
“离开青坪?”
“不够。”
“……我的能力没有那么大。”
“把他弄进牢里。”言太太一字一句地说: “拿点什么东西吊着的他,然后把他踹进牢里。”
“……我能有什么东西吊着他。”
“蒋苹。你做什么事都需要人教吗?”电话那头不耐烦。
“两天后给我一个办法。帮我做事。否则我会让人来教你。那些刚刚教会了沈宁城的人。你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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