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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止于晴空
徐放一觉醒来时已艳阳高照,精神力大大回复,门外食物的味道变得明显。
他走到灶台前,夏遇安已经摆好了碗筷。
另一间房门还紧闭着,徐放顺势坐下,不等眺望远处的嘈杂,耳边就传来莫名其妙的话:
“你师傅没教过你防身的本事吧?有空我教你些。”
“啊?”
筷子悬在了半空,不知道又从哪冒出来的想法,就像面前这奇怪的咸菜,一时间不知食材原貌。
徐放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也和马英一样,做了错的尝试。
不想夏遇安一觉过去,除了黑眼圈,竟还有了些胡茬。
说不上到底有多成熟的脸,又给出了直白的解释:“这样再有危险,你也不用只靠身体替...保护你的人分担了。”
“...也有道理。”
果真是行动派‘武’脑...
徐放几欲无言,又在夏遇安努力措辞的时候,想到和他六成相像的小妹。
立刻抑制住蹦出来的怪异感觉,不再盯着这位傻哥哥,将又绿又黑的咸菜放进了嘴里,
味道意外还不错。
而没被拒绝,就等于默许,夏遇安明显就是这样理解的。
他自顾自观察起徐放的手腕,像是在考虑,“那到时就先练弩。”
“好好好。”徐放从没觉得日复一日的白粥这样诱人,埋头敷衍。
“你的伤还会痛吗?”
“不。”
也不知观察出了什么结果,夏遇安又点着头,为他做好了新的决定。
“还是匕首吧,刚好一会儿就可以。”
“行行...”徐放喝下一大口,饱腹感和听觉一起显著后,才发现有哪里不对。
“等等,什么叫一会儿?”
“嗯哼...”
超过三个字的回应,夏遇安却像听不到了,为灶台温着的吃食又添了把火,塞给徐放一个冰凉的物件,就转身拿起佩剑,向门外走。
来不及看清何物握在手里,身后和隔壁的人影同时出现,只留下一句‘饭还温着’,徐放即刻拔腿跟了上去。
追上夏遇安的背影时,已经走近未来得及清扫的校场。
留有灰烬的地段,不见大批身着黑衣的男子,夏遇安衣摆飞扬,发尾和手中的剑仿佛也有某种内力,一齐横悬舞动。
马叔的脚力同样非凡,徐放先感受到手臂处的禁锢,才听到身后发出的声音:
“哎大人,你们这是?”
“额...”
徐放挣扎无果,马叔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却被夏遇安灵巧地躲过。
他一个跨步,就已经越过台阶,站到了木板之上。
不给周遭之人任何机会,剑光立现,满是江湖的快意恩仇之状。
“出了这档子意外,李叔叔的心情一定不好,所以啊,我决定在生辰宴上,为大伙舞剑,助兴!”
“这...”
马叔险些看呆,徐放顺势将手臂抽离,欣赏起轻盈灵动的剑花。
“大人,真的不必了,快下来吧...”马叔踌躇一阵又要上前,被夏遇安的脚步与剑气格挡着。
“您说什么?或者,多加入些人手如何?我记得您说过,喜欢看大家一起练剑的。”
马叔无力回应,残余的烟雾被掀起,又逼得他后退。
夏遇安自是不受任何影响,用剑尖接住丝缕艳阳,随着他的翻转腾挪,脚下发出时而清脆,时而沉闷的声响。
力量与美感融合恰当,若身后无人,徐放真的会为这侠义身段,而驻足入神。
对于那见缝插针,请他一同向上的邀功眼神,不禁也适当,给予了些肯定。
好又一招,一箭双雕。
贺兰野和温云闲闻声赶来时,徐放将将亮出手中的短匕,虽不知如何与武生并肩,还是用力地,抬起了脚。
台阶仅余半尺之远,热血的肢体却和台上之人一同,被一阵熟悉的笑声,定在原地。
不远处紧接着传来了,那一位‘观赏者’的慰问:
“哈哈哈哈~贤侄有心了,快莫再消耗体力了,先来府上一叙,这昨晚的纵火者,已经抓到了。”
“......”
徐放的身体轻而易举就被‘好消息’穿透,叫夏遇安停在剑指青空的最后一步,剑体留着轰鸣。
再次对视一眼,脚掌回到了原位。
马叔站在中间,讪笑着左顾右盼,仍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贺兰野先一步礼貌回应着:“是吗,您可审过那纵火者了?”
李负主人般挥了挥手,笑而不答;岿然不动地,等待着他们的光临。
而马叔早已弯着腰,悄声离开。
四人站在一处,夏遇安负剑后又收了鞘,像是刚刚听清,跳下台子,热情地朝新的公堂走去。
“纵火者?那很好啊,正好我们替您审审他。”
一番施展过后的额角沾了汗,徐放跟在身后,借他一半的身影,挡住不自如的神色。
作为火灾的始作俑者,他无法预料,被轻易捉拿的纵火者会是谁,更不明白李负此举,除了叫夏遇安离开原地,还有何深意?
直至走近,李负仍是弯着眼角,无官无威,亲自为他们敞开了门。
“先去看看吧。”
“好。”
夏遇安第一个点了头,徐放已经将自己夹在大家中间。
与三两护卫擦肩后,再次来到了,曾布满质朴菜品的正厅。
而此刻只一踏足,便是毫无血色的脸。
徐放也一眼就认出了,被摆在中间的犯人。
是刘财。
他想不到再次的相见竟是如此,再仔细看向那一处致命的血洞,颈部凝固的血液,定格出另一个答案。
躺在脚边的,竟还是昨夜那只螳螂。
徐放忍不住看向夏遇安,也只能将疑虑克制在眼底。
草席中露出的肩上,留有印证的疤痕,可再次交手的细节,仅有他们知晓。
李负站在房门口,挡住退路的大半光亮。
观察了片刻,贺兰野找回些少卿的气概,用手指问起堂下之人的身份,“这是...”
“这人是前段时间重伤后来求助的,未曾留下姓名,我好心收留,他却恩将仇报,被抓住后,便自戕了。”
李负配合着上前一步,门缝的阳光随着陈述四散入室,却叫紧闭包围的尸首更加暗淡。
没有一字可信,徐放暗自发觉,这是好一出另类的,农夫与蛇。
闭村若真会好心收留重伤之人,那他之前受伤求助的戏码,难道是过于虚假了吗?
想来不愿承认与刘财相识的,不只大理寺的同僚。
徐放将脚边的光线送到草席边缘,灰蒙的光柱照不温血迹,也让人想不通,
这在林中被收走的尸体,如何以替罪羊的身份,出现在了李负的面前?
哪有人相信,匕首平直刺入喉颈,是为自戕?
也许只有,在自己的领地,替官府断了案的李负。
身前空气昏沉不通,夏遇安最快化身正直的看客,为叔叔鸣不平,后撤一步,面朝门旁的看守者身影: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有些过分了。”
“年轻人总会有走错路的时候,唉...”李负同样不看刘财,背过手,略显宽宏之态。
屋内还能呼吸的所有人,都只得陪他演下去。
贺兰野识趣地接着问到:“所以,您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怎么说也算是个案件,我的人都可以作证,暂且不论他是何目的,生辰将近,不该有杀伐才是。”
顺意的询问换来冠冕,李负挥手间便叫尸首安顿到了室外,又慈悲状继续说到:
“这人曾提过,他的娘亲还在故乡辛家村,我于心不忍,就希望几位能够在离去之后,一并送他的骨灰,魂归故里。”
“...好。”手中失了惊堂木的贺兰野替人首肯。
院内很快搭好了潦草的火葬台,徐放再次向后,看着那无名之人,消失于视野。
以生命效力的线人,只剩归处,未被剥夺。
而李负又满意地转过身,溶解起沉重的气氛,“所幸意外现今得到了解决,几位来参加老夫的生辰宴,为的不就是,阖家欢庆嘛?”
“是啊...”
夏遇安一刻也不思考地接了话,鼻尖清晰传来火热的气息,徐放顺着他的衣袖,提醒着紧握的拳,同样逼自己去笑。
好热闹的李负没有叫人离去的意思,也没有赐座的意味,坐在正位,替晚辈省去些步骤,说到:
“还好昨日盐厂就已经停工了,大家都回了家,免了更大的动乱。”
夏遇安拳头放松些许,忍住了嗤笑,“是这样啊,我们也是疏忽,竟没发现村内有新鲜面孔。”
“你们没见到很正常,盐厂的工作很是辛劳,所以从前才为他们安排留宿之处,如今有了休沐,那帮孩子啊,怕是都回家睡大觉了。”
李负又爽朗地笑出来,“还剩一日,其实这都是看在陛下,和几位贤侄的面子,才有的休闲啊,是吧哈哈哈哈...”
“啊,呵呵...”
“是啊...”
室内的气氛被带回初次的会面,可饭桌之处方才还留着尸首,喜乐和善扭曲回旋,惹得徐放一阵眩晕。
干涸的咽部发不出声音,甚至莫名感觉到,暗处还有视线在窥探着。
他无力探寻,浅短的笑声之后,又是片刻凝结。
李负只握着茶杯,像是等着谁,主动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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