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生日
儿童话剧的主演不多,几位主人翁并个小脸圆圆的蓁月亮。
但接连抵达的小功臣们,数下来着实不少。
这几个是推卡纸小船的,那几个是舞镭射布湖波的,还有小花、小树、小石头……
徐青君看着大差不差的小萝卜头们,保持礼貌微笑。
在一片笑闹声里,宁简解释的声音不大,她得凑近些才能听清。
那人的吐息吹动她的细发,挠得耳廓微痒。
正巧功臣数量达到两位数,某地头蛇不敢正面对上一群尖叫鸡转世的过江龙,畏缩地退守至厨房。
“来得正好,你去把鱼杀了,要做鱼片的。”
新的帮工自己撞上门来,监工翠翠岂有不用的道理。
徐青君便提刀杀鱼。
开膛破肚、挖鳃刮鳞,动作干脆利落。
“这一手,真漂亮!”
宁淮忙里偷闲喝彩道,苦练多时的徐青君毫不客气承下了这声夸赞。
徐翠翠斜着眼睛呵呵挖苦道:“她这是心中无情爱,拔刀自然神。”
闻言,宁淮看一眼外边孤零零混迹于群小孩之中的大侄子,心中大为满意。
“咱们小禾苗还年轻着呢,那些情不情爱不爱的,等以后再考虑。”
徐青君片鱼的动作几不可察一顿,终于失误切出块厚厚的薄片。
“嗯。”
她低低应和一声。
菜已备得差不多,就该轮到早同小孩们夸下海口的宁大厨起火掌勺,大展身手了。
得知鱼片全程由徐青君准备,他不时要看人两眼。
旁边有两只亮得烫人的眼珠子,徐青君又怎会不知道,她斜飞过去点余光,凉声开口:
“我脸很黑?”
宁简不明所以一摇头,却见她轻轻颔首,提醒:
“但你再不捞两下,锅里的菜就该黑了。”
他鼻头一耸,果真嗅到轻微的糊味,慌里慌张进行补救。
同样嗅到糊味的几个小萝卜头到厨房门口张望过后,忧心忡忡找上蓁蓁。
“小宁哥的厨艺真没问题吗?他菜都炒糊了。”
“绝对好吃的!”
蓁蓁拍着胸脯打包票。
不过,菜为什么会糊呢?
经她和朋友小桃调查,大侄子因为和姐姐说话,将事情搞砸了。
“做事情一心二用,真不像话。”
她老成地叹口气,但往常反应积极的好朋友陷入了另外的思考,隔了好久,才问:
“蓁蓁,小宁哥真的是你大侄子吗?”
“对啊,他是我干侄子,在咱们家辈分最小。”
“那你可小心了,我怀疑,他想骑到你脑袋上去。”
常年被迫泡在爱情剧里的小桃神色严肃提醒,满脑子都是刀光剑影的蓁蓁怒而拍桌。
“他敢!”
装完这一波,小孩眼里满是困惑。
“为什么这么说?”
“据我所知,爱情会使人降智,他都因为你姐姐变笨了,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小桃的笃定让蓁蓁固有的认知产生了强烈动摇,整场宴会,她频频观察宁简的动向,然后悲剧地发现,大侄子似乎好像真的想翻身当她姐夫。
姐姐渴了他递水,姐姐累了他看座,姐姐吃饭他夹菜。
总之,姐姐在哪他在哪。
夭寿啦!
到时候她岂不又是家里最小了?
魂飞天外的蓁蓁飘回房间,皱眉沉思好久,余光无意瞥到封存已久的飞花剑,她一拍自己的小肚腩,有了主意。
共进班最近新增了项蓁老师发起的体育课,顺便又添一位大龄学员宁淮。
蓁老师收到宁简的运动打卡视频,和宁淮露出两张满意的笑脸。
有空想爱情,肯定是不够忙。
宁简忽悠完小孩,又和甲方连上线,将新编的曲发过去。
后者听完后,仍未有十足满意。
他的混编确实让小调有了更丰富的层次感,但徐青君却始终觉得差了点意思。
“大侄子,你这表达太含蓄了,当地人不好买账的,月亮湖的小调可不止柔美,该狂放,还得狂放。”在群里窥伺多时的宁淮冒个泡,提出个人意见。
旁观者清。
群里大多数人尽心尽力改曲子,看自己的成品自然哪哪都好,他这个看热闹的闲人反而能跳出滤镜,找出不合适的地方。
“而且,本土的曲子,还得多些本土乐器才对味儿,小子,你行不行啊?”
徐青君没有反驳,就是默认。
大侄子捏捏酸痛的肩膀,揉揉干涩的眼睛,长吐口气。
他可以的。
宁简把玩着钢笔,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做,直至夜深,他理出份新思路发给甲方话事人。
消息过去片刻,电话铃响起,他下意识接通。
“小宁,”是徐青君,“不用急,我们还有时间,现在,你该休息了。”
徐青君于睡梦中被接连不断的消息强提示音吵醒,她呵欠连连地拨号提醒某个总不拿自己当回事的呆小子。
宁简不语,只红着脸一味截图。
小禾苗睡迷糊了,错摁成视频通讯。
他这样,很不该。
但大脑的谴责没能阻止蠢蠢欲动的手。
徐青君清醒时面上常带着拒人千里的冷硬,语调也总是板正严肃的,哪像现在,看起来软乎乎,听起来也软乎乎。
久无回应,实际上面目如常的徐青君清醒了些,一抬眼,便对上屏幕里那双闪着幽光的眸子。
对面没开灯,宁简眼里映着屏幕幽蓝的荧光,像蛰伏在夜色里紧盯猎物的狼眼。
她心跳短暂错漏一拍,挪开镜头。
“这么久不说话,走神想什么呢?”
屏幕一空,宁简遗憾停手,笑眯眯回答:
“在想睡美人。”
只可惜离得太远,无法以吻唤醒。
他说完,便忍不住低笑出声。
小禾苗听了,肯定会生气。
果不其然,徐青君再开口,声音冷了个度。
“姓宁的,你脑袋里一天天装的什么东西,考试周了,话剧的事先放一放,淡季长着呢。”
说完,她便不留情面地挂断,宁简翻看着刚才的截图,轻声自语:
“完蛋,更睡不着了。”
歌舞剧改编的主力里半数是宁简和小夏拉来的大学生,现在顶头boss发话让好好学习,改编事宜便暂时搁置一段时间。
直到考试结束,大家伙才聚在小青山重启大业。
闭门造车难以发现不足,年轻人们便结伴在老区串门,深挖当地老人们的感想看法。
新思想和旧观念碰撞,可给几位守旧的老土著气得不清。
以小夏他爷爷老夏为首的几人,组织起意见团和年轻后生们打起擂台,时常为某处改动争论得不可开交。
在某位老人家喧天锣一般的大嗓门里,宁简正在听小姥姥讲小禾苗从前的事。
徐青君也不是生来就讨厌月亮湖传说的,甚至于,小禾苗幼时还相当喜欢这个故事,好多次听得热泪盈眶。
“湖神为什么要害死大哥哥,他好坏!”
“因为他想要那姑娘当他的新娘子啊。”
“他为什么非要大姐姐当他的新娘子?”小禾苗追根究底发问。
“因为她漂亮。”小姥姥答
“可世上还有其他漂亮的人,不对,不管湖神想不想,他都不该这么做!他,大大的坏!”正义感十足的小禾苗掀了被子,愤怒地挥拳踢腿,在床上上演一套全武行。
飘渺无踪的湖神没打着,反连累小姥姥被她踩得哎哟叫唤。
宁简和蓁蓁一起偏头看徐青君,只见后者面无表情“咔擦”剪下一段花藤。
他回想着看过的某一版传说,不由闷笑出声。
假如徐青君是那位有着心上人的姑娘,他是坏河神,他恐怕会取代那位心上人,而非在月亮的劝说下,将人送还。
至于后来徐青君为什么不喜欢这个故事了,小姥姥犹豫着,仍然没提。
宁简也没问。
甭管那叫徐青君念念不忘的是什么人,此后从月亮湖的波浪里爬出去的,只能是他。
他活动活动筋骨,却见小姥姥的日历本上标了一个小小的星标。
宁简看着日期,隐隐觉得熟悉,他打开花苗培育记录,翻到自己记下的第一个日期。
是同一天。
这天有什么特别的吗?
“今天是小禾苗的生日。”徐翠翠悄声告诉求知欲拉满的宁家小子。
小禾苗从前生日还愿意吃碗长寿面,儿时也磨着小姥姥要买蛋糕,现在,就只爱拿把剪刀折腾她的花。
从前徐家就她俩,祖孙二人都不是爱整那花哨的人,生日和寻常日子,过着也没什么两样,现在有个追求仪式感的蓁蓁,小姥姥对这些事才又上了心。
蓁蓁在热热闹闹的生日宴会上拍的照还热乎着,轮到徐青君却这么冷清。
她瞧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奈何寿星本人不上心,旁人干着急也没用。
修枝的工作量不小,在宁简的帮助及蓁蓁和黄霸天的捣蛋下,直到天色擦黑,徐青君才彻底完成整枝。
之后是埋肥。
宁简挖好坑,看脚踩胶鞋的徐青君冷着脸将血淋淋的鱼肠内脏倒进去,不由打了个寒颤。
“不是说埋肥吗?”
“不是在埋吗?”
徐青君抬头,她白净的脸颊上溅上了几点血沫,看起来像恐怖片里走出来恶鬼。
她思考一下,了然道:
“植物可不是吃素的。”
宁简拢好敞开的外套,抱紧瑟瑟发抖的自己。
小禾苗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吃素的。
在花藤上消磨了一天精力的徐青君心情很好,拍拍他的肩,哼着当前最新版的小调回屋上楼去。
等她梳洗完再出来,小客厅变了个样。
小孩生日时没用完的气球散布四周,她自己近一年来的照片被整理成册,还有个六寸见方的小蛋糕摆在茶几上。
徐青君看着蓝莓酱写的“生日快乐!”,忍不住小声嘀咕:
“写得真丑。”
四个大字,高矮胖瘦没个准形。
和美观半点不搭边。
看着一边站着的、同样高矮胖瘦不一的四人,她还是笑了笑,说:“谢谢!”
及至目光扫见蹲坐在最边上吐舌头的黄霸天,徐青君又怀疑自己是否谢早了。
虽然但是,小狗应该不会画感叹号吧?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