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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声,有人推开了屋内的木窗,打破了现场沉默又诡异的气氛,王以桉探头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想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没想到,头一伸出来,就遭到三双眼睛的热烈欢迎。
她沉默片刻,又冷静地把窗关了回去。
外间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王以桉猜测,应该是原遗和林风回房了,透过房门的缝隙,她能看见隔壁两道紧闭的门扉,以及岁宝宝沉默在雨中的身影。
无端地,她想起了河神一事了结后,众人在小院内讨论的场景,那时岁宝宝已经出发去收拾残局,留下他们五人还在院内。
“河神,重创,要,温养,一阵子。”戊己把葫芦收好,对众人道。
林风点头,十分捧场:“有劳大师了,今天要不是大师,我们都得淹成巨人观。你说是不是原子?原子?”
他叫了半天,一回头,却见他的好兄弟正望着院门外发呆。
“瞧什么呢?”林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阵冷风吹过,激起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紧紧捂住胸口,“你可别吓我,这河神都装葫芦里了,还能有鬼啊?”
“瞎说什么。”原遗淡淡收回视线,“随便看看。”
“假话。”戊己扫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拆了他的台,估计是还记着原遗抢躺椅之仇,“他在看,岁,宝宝。”
原遗冷着脸瞪他:“关你什么事?”
戊己回瞪过去:“你看,为什么,不敢,承认?”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林风夹在他们中间,用袖子擦了擦冷汗,瑟瑟发抖。
“两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原遗:“呵。”
戊己:“哼。”
两人同时扭头,谁也不看对方。
林风一边在心里偷偷吐槽,他们两个好弱智,一边扬起笑脸作和事佬。
岁宝宝怎么还不回来?他一个人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他脑筋一转,猛地一拍大腿肉:“哎呀,你们说,这岁宝宝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
他偷眼瞧着原遗,语调夸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原遗皱着眉没应声,显然也是有这方面的怀疑,毕竟他之前就觉得岁宝宝脸色不好看,怀疑对方是不是受伤了在逞强。
戊己倒是轻轻扬眉说了一句:“应该,不会。”
“怎么说?”林风上半身前倾,询问道。
戊己捋了捋拂尘的白毛:“收拾,残局,麻烦,耗法力,和,时间。”
林风点头附和:“有道理。”
戊己却在这时话风一转,面色严肃道:“不过,也不,一定,万一……”
他余光看着原遗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坐姿,长吁短叹了一声:“算了,不提,了。”
原遗:“……”
王以桉现在还能想起原遗那仿佛生吞了毛毛虫一样的表情,不自觉地有点想笑。
她心思细腻,早在岁宝宝和原遗回来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但具体那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只觉得这两个人别别扭扭的,一个敏感多疑,一个大大咧咧,脑回路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她现在连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哪来的资格去操心别人的事呢?
衣角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拉扯感,他低头一看,苹苹正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王以桉摇头,不打算多言。
苹苹看着窗外还没大亮的天色,把王以桉又拉到床上去,掀起被子盖在她身上,自己又躺到另一边,用行为催促她再睡一个回笼觉
王以桉被她一系列动作闹得哑然失笑,顺着对方的心意慢慢躺下了,闭上眼睛。
岁宝宝施的法术还没停,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像是有节奏的鼓点,王以桉听着这雨声,本以为自己会睁眼到天明,但可能是因为今天晚上经历了太多的事,她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还少见地做了一场梦。
她梦见了小时候的事。
王以桉小时候,是个开朗的孩子。
虽然说不了话,但她有很爱她的外公外婆,两个老人家为了王以桉还特意去找人学手语,自己先学几十遍,再一点一点慢慢地教给王以桉。
“桉桉。”外婆坐在躺椅上,手上拿着一把黄色的蒲扇,她笑眯眯地往坐在她怀里的王以桉身上扇了几下,问,“‘家’是那个手势啊?”
王以桉从外婆的身上爬起来,头上的两个小辫子随着躺椅一晃一晃的,她伸出两只手,先是做了个击掌的动作,但又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小脸微微皱起。
外公也坐在院子里,正在用竹篾编围栏,看见她的表情笑了一声:“这脸皱得,很包子褶儿一样。”
王以桉朝外公吐舌头。
外婆跟着笑,笑完以后把自己温暖粗糙的手贴上王以桉稚嫩的手背,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心相对,指尖靠在一起。
“桉桉,你看,我们的手像不像一个房子?这就是‘家’的意思。”
“你、妈妈、我还有外公,我们四个人组成一个家,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雨,只要躲在家里,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以桉蹭了蹭外婆的脸,似懂非懂。
外婆帮她把糊在脸上的碎发捋到耳朵后面,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小熊娃娃。
“这是桉桉的生日礼物。”
这是王以桉外婆亲手缝制的小熊玩偶,它比不上店里的规整精致,但却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
小熊通身是棕色的,里面塞的是晒干的旧棉花,鼓鼓囊囊的,摸起来软乎乎的。它的手心和脚心处还特意缝了格子布料,不容易被磨破。
王以桉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伸手想要去拿。
外婆把小熊塞在她怀里,问她:“喜不喜欢?”
王以桉用力点了几下头,抱着小熊不撒手。
“要不要给小熊取个名字?”
她想了想,指着木桌上一个苹果。
“要叫苹果吗?”
王以桉摇头,她抱着新收到的生日礼物,踩着小碎步哒哒哒跑进了屋子里,没过几分钟,又跑了出来。
米白色的纸铺在桌上,她爬到凳子上,端端正正地坐好,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苹果,把它放在正中央,然后捏着笔在纸上写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平平。
她兴冲冲地把自己写的字拿给外公外婆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怀里的小熊。
“小熊叫平平,对吧?”外婆理解了她的意思。
王以桉点头。
外婆坐直身子,把王以桉抱在怀里,纸放在她的膝头。
她握住王以桉的手,在“平平”两个字上面加了一个草字头,然后道:“这才是苹果的苹。”
她又在“苹苹”这两个字旁边,写上了“桉桉”。
她低头蹭蹭王以桉的鼻尖,王以桉被她逗笑了,肩膀直抖。
外婆温暖的声音像是太阳光一样落在她身上:“她是苹苹、你是桉桉。你们以后都会平平安安的。”
……
人们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都是没有逻辑且割裂的,就像王以桉的人生一样,一分为二,且不讲道理。
她上一刻还坐在外婆温暖的怀里,下一刻,就孤零零地跪在了灵棚里。
王以桉对那段记忆早就模糊了,只记得,抬头是惨白的灵棚,低头是将熄未熄的火盆,而视线正前方是两口黑色的棺椁。
她的外公外婆就被关在那两个长方形的盒子里。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她跪坐在棺材前,双手机械性地往火盆里放着一张又一张的纸钱,往常炯炯有神的眼睛也变得呆滞死板。
……
为什么?
……
王以桉的记忆还停在今天中午:
“都下了半个月的雨了,幸好今天停了,我得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菜。”外公一如既往地在饭桌上念叨种地的事。
“你就顾着你那些菜吧。”外婆佯装生气,“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要不跟你去,你天黑了都回不来吧。”
外公口讷,不说话,只笑呵呵地点头。
“桉桉。”外婆往王以桉碗里夹了一块肉,“我们不管他。外婆在灶台上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你猜猜是什么?”
王以桉把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用手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笑得满脸狡黠。
“我们桉桉早就看到了。”外公揶揄道,“你还把桉桉当小孩儿哄呢。”
王以桉听了外公的话,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一下坐直身体,昂首挺胸,表情严肃下来,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但是小大人动作幅度太大了,把坐在旁边的小熊玩偶撞倒了。
外婆伸出一只手把苹苹扶正,揉了揉王以桉的头:“外公说得对,桉桉是大孩子了。”
“那大孩子想不想吃外婆的红薯丸子啊。”
王以桉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点头。
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外婆被她逗笑了:“好,等外婆下午回来,就给桉桉炸红薯丸子吃……”
……
为什么?
……
“不好了!有人从山上摔下来了!”
“老天爷,这可不得了!人没事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我也不知道,听去救人的那几个人说,好像是其中一个踩滑了,另一个想去拉,结果没拉住,也跟着栽下去了。”
“……人……摔到头了……当场就没了……”
“天呐!怎么会出这样的意外?是哪家的人啊?”
“是王家那老两口子……”
哐当——
不锈钢盆重重摔到了地上,金黄圆润的红薯丸子掉了一地,露出里面浅黄软糯的红薯泥。
王以桉曾见过很多次外婆炸红薯丸,她跟苹苹计划好了,在外公外婆回来之前,她偷偷把红薯丸炸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可是她搞砸了,红薯丸子掉在了地上,不能吃了。
谁能告诉她,她该做什么……才能补救呢?
……
为什么?
……
王以桉眼前的雾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叫她什么都看不真切,她以为她看见的是外公外婆的笑脸,但伸手去抓的时候,触碰到的却是又冷又硬的棺材。
脚边的火盆还在烧,火舌舔过黄纸,发出 “嘶啦、嘶啦” 的轻响。
她沉默地跪坐在中央,听见了不远处村民的叹惋声。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去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唉,造化弄人啊。”
“就是苦了王以桉这孩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自己还是个哑巴,没了外公外婆,以后可怎么办?”
“村子不是已经给她爸妈打电话了吗?”
王以桉突然蜷缩成一团,双手抱住头,把自己埋在身体里面。
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但外间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传进来:
“……别提了,她爸连电话都没接,她妈倒是接了,听完事情以后,开口就骂王以桉是灾星,害了她还不够,现在又害了她爸妈。”
“怎么这样……”
豆大的眼泪一颗颗砸下来,掉在了地上,转眼间,又被土吞没了。
雨势渐大,嘈杂的风声雨声掩盖了外面的闲话。
棺材盖没有合上,外公和外婆闭着眼睛,躺在狭小的棺材里面。
王以桉膝行爬过去,挤在两口棺材中间,她一只手拉一个,像以前外公外婆教她一样,一大一小两只手掌心相对,指尖靠在一起。
这是家。
她的家。
外婆说过,无论外面有多大的风雨,只要躲在家里,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外面的雨没有停。她也还是很害怕。
王以桉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迷茫。
雾又起了。
她现在该怎么办呢?
是桉桉错了吗?
是桉桉……害死了外公外婆吗?
一滴泪落了下来,透明的眼泪倒映出灵棚里的一切,泪水砸在地上,碎成了一片一片,连带着这间灵棚一起被砸碎了。
雨哭风嚎。
王以桉蓦地睁开眼,半坐在床上,下意识把自己缩成一团,藏在臂弯里。
有人掀开被子靠了过来,温热的身躯抱住了她的头,双手揽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长,一下短,无声安抚着她。
两具身躯相互依偎着,不分彼此,是飘摇风雨中的独行舟。
一双手轻轻捧住王以桉的脸,让她抬起头,屋内没开灯,但外面已经亮了。
王以桉没有睁开眼,眼睫不自觉地颤抖。
苹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正想继续安慰她的时候,就突然被推开了。
王以桉的头发不知是被眼泪还是汗水打湿了,狼狈地沾在她侧脸上,她的动作十分急切,又仓皇,又焦灼。
她说:你走。
你走!
苹苹不停摇头,但王以桉不睁眼,拒绝沟通:
我这种人不值得你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跟在我身边。
我明明知道,你用了这个禁制,你的法力会被束缚,你的寿命会缩短,可我为了我能看见你,为了你能陪着我,为了我的私心,我答应了。
你原本该有更好的生活,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永远跟我这个残废绑在一起。
但是我自私地把你绑在了我的身边。
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我……我杀人了。
苹苹,我杀人了。
王以桉颤抖得更厉害了,但她始终不肯睁开眼,她害怕面对苹苹失望的表情,但她更害怕看见苹苹包容和缓的目光:
你留在我身边,会像外公外婆一样,被我害死的……
“不,会。”
王以桉手上的动作蓦地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
苹苹跪坐在她面前,声音和表情一样倔强,一字一顿道:“我说,不会。”这是她第一次说话,调子古怪又干涩,但却比世界上的任何声音都响亮,将外面凄凉的雨声压地一滴不剩。
物灵没有残疾,自始至终,苹苹不说话的原因只有一个,但现在,这成了她开口的理由。
“王,以桉,我不走。”
“我没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你是我,生活的,一切。”
“你不在,我找你。你在,我陪你。”
“留在你,身边,我心甘,情愿。”
她把王以桉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那里藏着她们两个共同的、独一无二的心脏。
苹苹突然对着王以桉笑了:“恭喜,你。”
一张白色的画纸递到了王以桉面前,借着熹微的晨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是她今天画的向日葵。
她记得,其中一片花瓣上有一个黑色的墨点子,但现在,那点墨水变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遗憾成了圆满。
苹苹的指尖和王以桉的指尖靠在一起,掌心相对,她低声道:“家。”
“我们的,家。”
她伸手替王以桉抹去了她眼睛里那场经年不散的雾,额头抵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
“雨会停,家会重聚。”
“欢迎,回家。”
她们闭着眼,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外面嘈杂的雨声一点一点变小,直到再也听不见。
雨停了。
太阳从地平线跃出,阳光洒向大地,把雾霭冲得无影无踪。
天光大亮,到了说道别的时间。
岁宝宝昨晚上用了大半的法力,不适合再画传送阵这种消耗性的阵法,几人一合计,决定一起坐戊己的三轮车回去。
好歹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了,戊己也不会拒绝,点点头同意了。
苹苹把他们送到村口,长泽河早已恢复原状,平稳地在河床中流淌着,看不出半分昨夜的疯狂之态。
戊己和林风去检查车,剩下原遗和岁宝宝站在树下,彼此之间相隔了一段不尴不尬的距离。
“王以桉呢?”岁宝宝问,“今天早上就没看见她人。”
苹苹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山。
岁宝宝惊讶地朝后望去:“爬山去了?这么好的兴致。”
苹苹点头,视线也落在那座云雾缭绕的青山上,天亮后没多久,王以桉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人在村头留了东西,指名道姓让她去拿。
她拿了那东西以后,就去爬山了,至今没回来。、
昨夜下了雨,山路湿滑,岁宝宝心里有点犯嘀咕,只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苹苹看出了他的想法,摇摇头,坚信:她不会有事的。
她见岁宝宝面色犹豫,想了想,还是从随身带着的小熊挎包里翻翻找找,拿出一个小布包塞进他手里。
“这是什么?”岁宝宝将这个有些简陋的布包拎起来看。
苹苹示意他打开看看。
岁宝宝拉开系带,看见里面的东西时一双眼睛蓦地瞪圆了:“咦,这是——”
“瓜子,给我们路上吃的吗?”岁宝宝拿了一颗瓜子出来,直接往嘴里送,“你们想得真周到,正好我还没吃过瓜……”
在他入口之前,苹苹连包带瓜子一把全薅了回来,护在心口,猛猛摇头。
“种子?”原遗突然开口。
苹苹向他投去一个赞同的眼神。
岁宝宝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原来是用来种向日葵的。”
“向日葵好啊,颜色鲜艳,多好看。”
他伸手去接,反手就把小布包塞进了旁边人怀里,替原遗拍胸脯保证:“我们一定能把花养得很好的。”
原遗猝不及防被委以重任,没来得及拒绝,就对上这两人热切的目光,犹豫几番,还是把种子收下了:“谢谢。”
王以桉这时也回来了,走到他们身边,用手语表示:不用客气。
这个点,村民大多都起床干活了,路过的人看见王以桉都招手跟她打招呼。
“桉桉啊,今天这么早就出门了?”
“要不要等会儿来婶子家吃点面,刚下田摘的空心菜,新鲜着呢!”
王以桉把长发束起,扎了个低马尾,站在太阳底下,少了几分沉郁,多了几分活气。
她挨个向来打招呼的村民们寒暄,村民们虽然都看不懂她的手语,但还是一个劲儿的点头,脸上的笑容热情又温暖。
看起来倒是个民风淳朴的好地方。
“回来啦?”岁宝宝跟她打招呼,他眼睛毒,一眼就注意到了王以桉颈间新戴的玉坠子,开口夸赞道,“你这平安扣很漂亮。”
平安扣样式很简单,是市面上最常见那种,同心圆造型,圆润饱满,没有多余的棱角,约莫指甲盖到硬币之间的大小,不厚重也不轻薄,握在掌心刚好贴合,和田玉材质,温润的乳白混着淡淡的浅青,光滑细腻。
王以桉的食指轻轻拂过这枚平安扣,笑而不语。
在她身后,那座青山表面的雾已经渐渐散去了,阳光洒在山上,山体泛着淡淡的金辉,安静地注视着人间烟火。
和平安扣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张小纸条,内容很简单,仅仅几个字:岁岁平安。既没有落款,也没有称呼。
但王以桉认得这字,在看见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戴着那枚平安扣,爬上山顶时,无端想起了字的主人曾对她说的话:
“只有站在高处,你才能看清你想要的路。”
她向下眺望,看见的却是山脚下朴实平和的村庄,炊烟缕缕,农田亩亩,岁岁……平安。
忙忙碌碌,兜兜转转,她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现在,这也是她的终点。
妈妈。她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道:我找到自己的路了。
“那你们以后打算做什么?就留在镇河村了?”岁宝宝问。
王以桉和苹苹对视一眼,一起点头,比划了几个手语。
原遗翻译:“她们已经联系好了几家花店老板,以后就在村里种花,供给花店。”
“种花啊。”岁宝宝连连点头,满脸敬佩,朝她们竖起大拇指,“很厉害的职业”
“没准以后,我和原遗还能买到你们种的花呢。”
苹苹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干劲,王以桉笑着朝他们比手语。
原遗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岁宝宝大概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摆摆手道:“就是,顺手的事。”
“放心好了,如果以后真到了需要花的时候,我们一定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
远远地,戊己坐在车上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那我们这就走了。”岁宝宝收回视线,“你们要……”
“等等!”林风突然举着手机从车上急匆匆跳下来,往这边跑。
“王以桉!有找你的电话!”
王以桉伸手接过手机,她和苹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疑惑。
“找王以桉的电话?怎么打到你这里来了?”岁宝宝问出了在场众人的心里话。
林风跑得太急了,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撑着腿缓劲儿:“是……是警局打来的电话,他们不是、不是找不到王以桉吗?你又没有电话,就只能打到我这里来了,问我还在不在C城。我说我在王以桉老家,他们就让我把手机给她。”
岁宝宝好奇:“电话里说什么了?”
林风回道:“说——”
手机屏幕贴上耳边,里面传来了严警官和缓的声音。
“喂,是王以桉女士吗?”
“是这样的,我们警局收到消息,昨日凌晨,您父亲刘志翔在狱中突发癫痫,当场去世……”
时隔许久,远方又传来了故人的消息。
王以桉的眼睛颤了颤,下意识低头去看苹苹,却发现对方一直都在安静地注视着自己,漆黑的瞳仁倒映出她和她胸前的平安扣。
这次,故人终于永远变成了故人。
而她们,还有未来。
王以桉人生的新年,从此刻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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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肥章掉落~
苹苹和王以桉是彼此很重要的人(没有写ltp的意思)她们是亲人(不是情人,王以桉不是ltp)只剩下彼此了(ltp吃我一枪子儿)
亲情向!亲情向!亲情向!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那么王以桉和苹苹的故事到这里就完结了,她们以后会永远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的!让我们恭喜两位,在人生的第二十五年,找到了属于她们的树,以后再也不是无家可归的飞鸟了。
下一个故事开毛茸茸,宝宝们可以猜猜,原遗和岁宝宝的动物塑是啥(嘿嘿)
解释一下昨天没更的原因,小作者体测去了,体测结束已经燃尽了。
所以……明天再请一天假,用来码毛茸茸故事的大纲嘿嘿。
宝宝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