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映雪:宋时遇》

作者:云舒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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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女阿竹:教辨襦裙香,笑谈异客来


      温知夏是被窗棂外落雪的簌簌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青灰色的天光透过糊着竹纸的窗,在铺着素色棉褥的床榻边投下淡淡的影。身下的被褥带着晒干的阳光气息,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是全然陌生的味道,却奇异地让她紧绷了一夜的神经松了些——这是她穿越到南宋临安的第一个清晨,在谢临舟的听雪斋里。
      昨夜的记忆还很清晰:漫天风雪里她跌跌撞撞找到这处宅院,叩开那扇雕着梅枝的木门,门后站着的男子身着素色锦袍,眉眼间带着伤后的清寂,却在看见她怀里那本《雪夜词》时,眼底泛起了细碎的波澜,最终让她进来避雪。他没多问她的来历,只让侍女收拾了西厢房,给了她一碗热姜汤,便回了自己的书房,那份恰到好处的疏离与善意,让走投无路的她暂时安了心。
      正想着,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伴着一道清脆的女声:“姑娘醒了吗?我是阿竹,来给姑娘送洗漱的东西。”
      温知夏连忙应了声“醒了”,撑着身子坐起来。刚整理好衣襟,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浅碧色襦裙的小姑娘端着铜盆走进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髻上簪着两颗小小的珍珠,脸颊圆圆的,笑起来时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看着格外讨喜。
      “姑娘昨晚睡得还好吗?听雪斋的炭火不算旺,要是冷了,您跟我说,我再给您多添一盆。”阿竹把铜盆放在靠窗的矮凳上,热水冒着细细的白汽,里面还放着一块叠得整齐的青布帕子,“将军说姑娘是外乡人,许是不习惯这边的气候,特意让我今早多烧了些热水。”
      温知夏看着那盆热气腾腾的水,心里泛起一阵暖意,连忙道谢:“多谢阿竹姑娘,昨晚睡得很好,不冷的。”
      “姑娘叫我阿竹就好,哪用加‘姑娘’二字呀。”阿竹摆了摆手,眼睛却好奇地在温知夏身上转了转——昨晚天黑,她只隐约看见这位姑娘穿的衣服怪得很,今日亮堂了才看清,是短款的上衣配着紧身的裤子,布料也是从没见过的样式,颜色倒是素净的米白,就是看着不太像姑娘家该穿的衣裳。
      阿竹心里好奇,嘴上却没直接问,只笑着说:“姑娘先洗漱,我去给您拿今早要穿的衣裳。将军说您的衣服……不太方便,让我找件合身的襦裙来。”
      温知夏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现代休闲装,脸颊微微一热。昨晚光顾着冷和慌,倒没觉得不妥,现在在这古色古香的宅院里,确实显得格格不入。她点点头:“麻烦阿竹了。”
      阿竹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抱了个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套浅粉色的襦裙,还有一条绣着缠枝莲纹的腰带,以及一双绣着梅花的软底绣鞋。她把托盘放在床尾,拿起襦裙展开给温知夏看:“姑娘瞧,这是去年将军让绣坊做的,料子是软罗纱,冬天穿里面加件夹袄就不冷了。您皮肤白,穿粉色肯定好看。”
      温知夏看着那套襦裙,指尖轻轻碰了碰布料,细腻柔软,上面的针脚细密平整,是现代机器缝制难以比的精致。只是这襦裙的穿法,她只在纪录片里见过,真要自己穿,怕是要手忙脚乱。
      阿竹眼尖,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窘迫,忍不住笑出了声:“姑娘是不是不会穿呀?没事,我来帮您。咱们宋代的襦裙看着复杂,其实也简单,我教您一遍,您下次就会了。”
      说着,阿竹先帮温知夏拿出里面的夹袄,是月白色的,领口绣着一圈细细的银线。“先穿夹袄,衣襟要左压右,这叫‘右衽’,可不能穿反了,不然旁人见了要笑话的。”阿竹一边说,一边帮温知夏把夹袄的衣襟理好,又拿起腰带在她腰上轻轻系了个结,“夹袄要贴身些才暖和,腰带不用系太紧,舒服就好。”
      接着是外面的襦裙,阿竹先让温知夏伸胳膊穿上短襦,然后拿起下面的长裙,从身后绕过来,在腰侧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裙子叫‘破裙’,是用好几块布拼起来的,走路的时候会飘起来,可好看了。”阿竹说着,还轻轻提了提裙摆,让温知夏看上面绣着的暗纹,“您看这上面的梅枝纹,是我去年跟着绣坊的师傅学的,绣得不好,姑娘别嫌弃。”
      温知夏看着裙摆上的梅枝,线条流畅,针脚虽不如大师傅那般精致,却带着一股笨拙的认真,忍不住笑道:“绣得很好看,比我厉害多了。我连针都拿不稳呢。”
      “姑娘是读书人,哪用学这些针线活呀。”阿竹笑着说,又拿起放在托盘里的香包,递到温知夏面前,“这个您戴着,里面装的是晒干的梅花和陈皮,能祛寒,还能让衣裳上带着香味。咱们临安的姑娘家,都爱在衣襟上挂个香包,闻着心里也舒服。”
      温知夏接过香包,小巧的锦囊绣着一朵完整的梅花,凑近闻了闻,淡淡的梅香混着陈皮的清苦,很是清雅。她学着阿竹的样子,把香包系在腰带的流苏上,刚系好,就听见阿竹“呀”了一声。
      “姑娘,您这手真好看!”阿竹盯着温知夏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又细又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比画坊里画的仕女图还要好看。您是不是经常握笔呀?”
      温知夏的手因为常年修复古籍,指腹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却因为常年保养,皮肤白皙细腻。她笑了笑:“我是做古籍修复的,每天都要跟笔墨纸砚打交道,握笔的时间确实长。”
      “古籍修复?”阿竹眨了眨眼,没听懂,“是像先生那样,给书补字吗?”
      “差不多,不过还要修破损的书页,补残缺的纸角。”温知夏简单解释了一句,怕说多了阿竹听不懂,转而岔开话题,“对了阿竹,听雪斋里就你和谢将军两个人吗?”
      “是呀。”阿竹一边帮温知夏整理好裙摆,一边说道,“将军前年从边关回来后,就把原来的家丁都遣散了,只留下我一个。他说人多了吵,不如两个人清静。”
      温知夏想起昨晚谢临舟眼底的清寂,心里微微一动:“谢将军……是不是不太喜欢热闹?”
      “也不是不喜欢,就是……”阿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将军以前在边关的时候,可热闹了,跟手下的将士们一起喝酒,一起练剑,笑起来能把帐篷顶都掀了。后来将军的腿受了伤,又……又不想在朝堂上待着,就来这儿隐居了。”
      阿竹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些,很快又扬起笑脸:“不过自从姑娘来了,听雪斋就热闹多了。昨晚我给将军送茶的时候,还看见他在书房里翻《雪夜词》呢,他好久没这么认真地看书了。”
      温知夏心里微微一暖,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院门外传来脚步声,伴着谢临舟淡淡的声音:“阿竹,姑娘收拾好了吗?该用早膳了。”
      阿竹连忙应了声“好了”,对着温知夏做了个鬼脸,小声说:“将军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平时这个时候,他都在书房里练字呢。”
      温知夏跟着阿竹走出西厢房,院中的雪已经停了,晨光透过梅枝的缝隙洒下来,落在积雪上,泛着淡淡的金光。谢临舟站在廊下,身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正在轻轻扫廊上的积雪。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温知夏身上,微微顿了顿。
      浅粉色的襦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腰间的香包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原本带着几分现代气息的眉眼,在这身古装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温婉的书卷气。谢临舟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声音依旧温和:“外面冷,先进屋吧,早膳已经备好了。”
      温知夏跟着他走进正屋,屋里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放着几碟小菜:一碟腌萝卜,一碟酱鸭,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粟米粥,旁边还有两个刚蒸好的馒头,冒着淡淡的麦香。
      “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姑娘将就着吃些。”谢临舟拉开椅子,让温知夏坐下,又给她盛了一碗粥,“阿竹的手艺不错,这酱鸭是她昨天特意卤的,你尝尝。”
      温知夏接过粥碗,暖意顺着指尖传到心里。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酱鸭,入口咸香适中,肉质软烂,确实好吃。阿竹站在一旁,见她吃得开心,笑着说:“姑娘要是喜欢,我下次再给您卤。咱们临安的酱鸭,要选秋天的老鸭,卤的时候加些桂花酒,味道才香呢。”
      “对了姑娘,”阿竹忽然想起什么,凑到温知夏身边,小声问,“您昨天说您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那您那边,是不是也有这么好吃的酱鸭呀?您那边的姑娘,也穿咱们这样的襦裙吗?”
      温知夏夹着酱鸭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谢临舟,见他只是低头喝粥,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便笑着对阿竹说:“我那边的酱鸭,做法跟这边不太一样,会放些辣椒,吃起来辣辣的。至于衣服……就像我昨天穿的那样,比较方便活动,跟这边的襦裙不太一样。”
      “辣椒?”阿竹眼睛瞪得圆圆的,“是那种红红的、吃起来会烧舌头的东西吗?我听跑商的大叔说过,好像是从很远的海外传来的,咱们临安很少见呢。”
      “是呀,我那边很多地方都种辣椒,炒肉、做酱都很好吃。”温知夏想起现代的川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等以后有机会,我教你做辣椒炒肉好不好?”
      “好呀好呀!”阿竹高兴得跳了起来,又连忙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看了谢临舟一眼,见他嘴角似乎勾了勾,才放心地坐下,“那我到时候一定要多买些辣椒回来,跟姑娘学做菜。”
      谢临舟放下粥碗,看着叽叽喳喳的阿竹和笑着应和的温知夏,眼底的清寂似乎淡了些。他拿起桌上的《雪夜词》,递到温知夏面前:“姑娘昨晚说,这本书是你的?”
      温知夏接过书,指尖拂过封面的烫金字迹,点了点头:“是我爷爷留给我的,他也是做古籍修复的,这本《雪夜词》是他生前最喜欢的书。”
      “令祖父也是修复古籍的?”谢临舟微微挑眉,语气里多了几分兴趣,“不知令祖父可曾提过,这本《雪夜词》的作者是谁?我找了很久,都没查到相关的记载。”
      温知夏愣了一下,她爷爷生前确实没提过《雪夜词》的作者,只说这是一本宋代的孤本,很是珍贵。她摇了摇头:“我爷爷没说过,我修复的时候,也没在书页里找到作者的名字。”
      谢临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说道:“若是姑娘不嫌弃,听雪斋里有间小书房,里面有不少古籍,姑娘要是想看书,或是想做些修复的活计,都可以用。”
      温知夏心里一喜,连忙道谢:“多谢谢将军,这样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谢临舟淡淡一笑,“我这里难得有懂古籍的人,姑娘要是能修复那些旧书,也是它们的缘分。”
      一旁的阿竹见两人聊得投缘,忍不住笑着说:“将军,您昨天还说怕姑娘住得不习惯,现在看来,姑娘跟咱们听雪斋,倒是挺合得来的。”
      谢临舟没说话,只是拿起馒头,递给温知夏:“快吃吧,粥要凉了。”
      温知夏接过馒头,咬了一口,淡淡的麦香在嘴里散开。她看着廊外的梅枝,看着眼前温和的男子和活泼的侍女,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或许,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她真的能找到一处安稳的归处。
      早膳过后,阿竹收拾碗筷去了,谢临舟带着温知夏去看那间小书房。书房在正屋的东侧,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大多是些诗词集和史书,还有几本看起来有些破损的旧书,应该是谢临舟说的待修复的书。
      “这里的书,姑娘可以随便看。”谢临舟打开书架,指着最下面一层,“这里有一些修复古籍用的工具,像是糨糊、镊子、宣纸,都是以前准备的,姑娘要是需要,尽管用。”
      温知夏走到书架前,拿起一本破损的唐诗集,书页边缘已经泛黄发脆,有几页还缺了角。她指尖轻轻拂过破损的书页,眼底泛起熟悉的光芒——这是她最熟悉的领域,无论在哪个时空,只要握着这些旧书,她就觉得安心。
      “多谢谢将军。”温知夏抬起头,对着谢临舟笑了笑,眉眼弯弯,“有了这些,我应该能在这里待得很安稳。”
      谢临舟看着她眼底的光芒,心里微微一动,点了点头:“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我说。”
      两人正说着,就听见院门外传来阿竹的声音:“将军,姑娘,柳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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