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囚笼

作者:迦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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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识谢宏生


        升入高中前,父母希望我能上个好高中,考个好大学。之后再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最后结婚生子。
      这是爸爸妈妈告诉我的,一帆风顺的人生和平凡的未来。
      也因在我即将升入初中的暑假,我的妈妈带我去了补习班。
      “宏生啊,这个补习班很贵的,你要好好读书,考个好高中上个好大学…”
      爸爸花了好几万的钱,让我去了我们当地很有名的私立中学。
      当时的记忆另我印象深刻,刚开学父母将我送去学校的大门口处
      爸爸紧紧抓着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爸爸常年于苦力工作手上的茧,建筑工地的混凝土渗进指纹沟壑的勋章,他此刻正紧紧的抱住我。
      在颈肩,我能感受到他温柔的呼气,湿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面颊上
      他身体在颤抖…
      靠近他,我闻到了他混着廉价烟草与雕牌洗衣粉的气味,在九月的晨雾里蒸腾成某种具象化的期许。
      “宏生啊,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出人头地…”
      我看向了站在爸爸身旁的妈妈早已湿润的眼眶,而她的双手正拿满了我的东西。
      脚边的行李箱滚轮碾过枯叶,碎裂声里漂浮着她的絮语  
      “宏生啊,这里的学习会很累的,但苦一下之后的人生就会很轻松…”
      我知道他们舍不得我,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离家那么远。
      但我也知道这是爸爸妈妈告诉我,未来人生最快幸福路途的捷径。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人生有的时候有无数多种选择,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就如同盲人摸象一般,用那细微的触觉去了解世界,用那稍加不敏感的听觉去感知周围。
      其实我们不知道应如何去前进,甚至都不知道前进的路在哪里,以至于我的终点。
      但那又如何呢?我只能一条路走到底。
      但有时,当我从练习,书本和笔的桌子上抬起头,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视野开始变的模糊。
      在谢宏生擦拭眼镜时镜片起雾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瞳孔里映着父亲颤抖的肩膀。
      补习机构的玻璃幕墙倒映着无数个我。
      那些影子被摞成金字塔状的试卷挤压变形,橡皮屑在台灯下泛着塑料微光,奋笔疾书的我在LED灯管下显出青灰色的倦意。
      原本正在讲课的老师,周围认真听课的同学,但当我拿下我的眼镜,后摸了摸自己的眼旁,脸颊,我开始小声呢喃道
      “为什么我会哭了呢?”
      是啊,为什么会哭呢?人是不会莫名其妙的流下眼泪的。
      人常把自由比作鸟儿,雄鹰,又或是海鸥。
      一切能飞的动物,受伤的翅膀又或者无形的枷锁是对自由的束缚,但我想我的身体并未受伤,我的眼睛还能看到前方。
      但心脏的某一处,总是会被自己所见到的名为<外面>的东西,而片刻的抽痛,后割开细小的裂口。
      我想寻找原因,但我发现我甚至于抽不开身,学业,体育,还有睡觉,加上生活中额外的零零碎碎。
      才让我发觉自己去了解,除学习以外能力都没有。
      所以每当这时,我就会去思考…
      所谓自由,究竟为何物?
      一天24小时有时真的不够用。
      在深夜写着数学练习册的我,想到。
      可那有什么办法呢,我又不是主角,我是一个普通的中学生。
      我无法改变世界的真理。
      但我知道自己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过去中渗透并影响我的未来,在早已既定的现在,去尽可能的去抓住我理想中的现实。
      为此我才需要努力。
      努力成为可以去拥有资格去幻想的人。
      但在日复一日的过去,我开始习惯了二点一线的生活。
      直到后面迎来了我爷爷的死亡。
      我始终记得12岁那年躺在太平间的白炽灯下。
      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气味钻进鼻腔,母亲冰凉的手掌按在我肩头:"快去见你爷爷最后一面吧。"
      我上前,金属抽屉滑动的声响至今仍在耳畔回响,每当闭眼就会看见那截青灰色的脚踝从白布下支棱出来。
      我看见爷爷此刻穿着一件鲜红色的只有死人会穿的棉袄……
      谢宏生突然想起,五岁时他试图用蜡笔在爷爷布满老年斑的手背画太阳,却被斥责弄脏会衣袖。
      殡仪馆的冷气裹着檀香钻进鼻腔时,我正数着爷爷冷藏柜上的霜花。
      爷爷的身体即将要受到火化。
      现在想想,我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我对一个陌生又同我血缘人的死并不在意。
      因为在我这十几岁的人生记忆中,与他和回忆甚至比不上我的老师。
      相处的时间甚至比不过邻里的同学。
      如果更直接且明白的讲,我对他的感情甚至比不上我在路边喂养的野狗,补习班路上偶遇的大妈。
      我想这并不是我冷血,我只是想陈述事实罢了。
      但如果我将我现在的想法告知与他们,我想我会被他们有所厌恶吧。
      “那是你爷爷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真是个白眼狼,真是冷血啊。”
      “都说养大的孩子泼出去的水,难怪没有人去疼你…”
      所以我不能说。
      毕竟,现在我身边的父母,我不认识的亲戚,我的姐姐在我爷爷的尸体冷藏柜前,哭。
      他们的哭声就像断了轴的磁带,在挽联间碰撞出失真的颤音。
      可我哭不出来,我并不了解有什么意义,爸爸妈妈姑姑在哭,爷爷的哥哥姐姐弟弟也在那哭。
      我想这是一种习俗,又或者仪式吧。
      明明在生前,从没人那么在意过他的。
      在他距离死亡还有几个月,周末回到家的我常常能看着他坐在家里沙发的一个人发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面临死亡的人能做什么?
      没有人能陪他,没有人想陪他,也没有人能抽空陪他…
      空洞又无趣的死亡倒计时……
      其实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死后并不想办葬礼,因为我认为死前就没什么人记得过我,我想死后也是。
      也许有可能在未来偶尔的被自己的孩子又或孙子顺口提到,但我认为只仅限于此。
      我知道人终有一死,我们迟早都要闭上,为我们见证世间多态的双眼。
      就因如此我才深知死亡所被换来的同情,那才是最可怜的。
      我看着爷爷的尸体,想到。
      也就那这时,我听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着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我见他上前,站向我身旁,看向我爷爷的尸体,开口向我问道
      “你为什么不哭?那可是你爷爷啊。”
      我记得这个人,两年前他唯一的儿子得了癌症,儿子有妻子,妻子也给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同时他也是爷爷的哥哥。
      “我为什么要哭呢?”
      “他是你的爷爷啊,没有他哪来的你爸爸,哪来的你和你姐姐啊,你爷爷也真可怜,家里出了这样的白野狼…”
      族中长辈的责难裹着痰音砸来。我凝视着灵堂正中的遗照…
      穿堂风掀起黑色裙裾的刹那,有一少女的十字架项链撞进视线。
      褪色的银链在她指间摇晃,划破香烛的光晕,在素色挽联上投出扭曲的十字阴影。
      我却听见了一个灵动,轻脆的声音比我先一步的开口问道
      “那老爷爷,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我没见过那个孩子,但那个孩子大胆且又看似无知的话语,属实把这个老爷爷吓一跳。
      “加彩,可不能说这种话…”
      话一出口的瞬间一个比较年轻的中年男人,赶忙捂住了那个名叫加彩的嘴,后又说道
      “你才多大啊,就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对不起啊,谢叔叔,我家女儿不懂事,别往心里去。”
      “没事,这次我就当是小孩子的童言无忌罢了,话说致鸿啊,你老婆呢?”
      “小梦吗?她啊…”
      我没有认真听大人们之间的对话,因为我看见了面前那个女生向我伸出来的手
      “你是我在这个葬礼上看见的为数不多的同龄人,你呢?”
      “这个葬礼死去人的孙子。”
      我想那位没什么礼貌的女孩,眼睛没有瞎掉的话,就能看到旁边我爷爷的尸体但我只见他随意瞟了一眼之后,随即问我道
      “这是你爷爷是吗?”
      明知故问的回答,所以我随意敷衍了的说了声
      “是。”
      “你想他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着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轻轻的向上推了下她的黑框眼镜,双眸看似深邃而又沉静。
      随后我见她缓缓开口说道
      “他是我爸爸的老师,我爸爸想见他最后一面,所以我陪着他来了。”
      后她像自来熟一样,站在我的旁边,开始向我往往赘述道
      “其实我在更小的时候,参与过我奶奶的葬礼,当时我的妈妈告诉我奶奶只是睡着了,她正在做一个无法再次醒来的梦。
      那时年纪很小的缘故,我信以为真,只不过那时,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人们要对在一个正在做梦的人哭。”
      “那天之后,奶奶的照片被挂在了墙上,我在也没见过她,但偶尔大家会提一提奶奶但一说起,就会叹气,也直到自己稍稍长大之后才发现,奶奶早就死了,离开了这个世界上了…”
      她此刻站在了我的身旁,眼睛却是直勾勾的望向我。
      “所以偶尔参加亲戚的葬礼的时候,我时常在想,人们为什么要在逝者面前,痛哭呢?明明在那之前从未在意过…”
      “…”
      她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让我感到片刻的震惊但随后冷静了下来。
      “可当时的我哭不出来,甚至挤不出来一点点泪…我知道这并不是我年纪小的原因,只不过是…” 林加彩
      “是什么?”
      我看向她平静的问道。
      “没什么…但我一直在找这个问题的答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太久了?”林加彩
      “有多久了?”谢宏生
      林加彩开始闭上眼睛,回想起她年幼时对于她来讲些许遥远的过去。
      奶奶那时候因疾病,而手术身体被切除肾脏,无法正常上厕所,只能依靠尿带,连接身体某一处排尿。
      当时的我呆在他的身旁,靠近些还能闻到些许尿骚味,还有因为厚厚的被子所蒙出来的汗味。
      我看见奶奶的汗打湿了他的短发和床被之下,厚厚的棉服,大口大口而贪婪的吸着空气。
      她那粗重的呼吸声,又同随起伏的身体和挂在脖间十字架项链一上一下。我见着这样的他。
      我曾想过,与其这么被疾病搞得痛苦死去,要不由我亲手杀了他。
      是的,我没有骗人,更没有记错。
      当时的我有这么想过,杀了他他就能解脱。
      如果用厨房里的刀在奶奶的脖子用力的划一刀。又或者用尽当时我的全力,刺向奶奶的心脏处。
      他会不会就不会因为疾病而开始渐渐失智,又或者在死前能在一次的露出同从前般让人无法忘怀的笑容呢。
      既便是在漆黑的深夜,我也不敢将其付诸于行动,偶尔我会看向厨房里的刀出神。
      但我终究是没有敢去做这种事,因为我知道,自己无法承受杀死你之后的代价。
      “加彩,加彩…”
      奶奶开始有些许神志不清了,妈妈说过,她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不记得我,不,是我们。
      奶奶的家人,亲人,现在的她都有些记不得,她的一些老友了。
      妈妈将正在写作业的唤过来。
      “加彩,奶奶在叫你,快过去吧…”
      其实那段距离不远但也不近。
      但我知道之所以让我觉得有些漫长。
      我想我可能正在经历一件事,一件足以让我回想起之后,影响我一生的事情。
      即便我靠近了,他好似还是看不见我一样,一直…一直一直叫着,我的名字。
      我不喜欢他这样,我甚至不敢去触碰她。
      求你了…
      不要叫我的名字…
      不要对我留下眼泪…
      不要用那乞求且可怜的眼神看我…
      因为我做什么也帮不了你
      在我的印象里,她从来不是这样的。
      但我在这时听见了,妈妈在一旁低声呜咽。
      我回过神转过身,才看到妈妈早已泪流不止。
      而在这时,有个温热的大手,不轻不重的抓着我的手腕。是奶奶。
      不要碰我!!!
      我被吓到准备挣脱开他的手时,我听见奶奶小声的呢喃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我知道她此刻,早已不清醒了。
      她的双手不断不断的向我在的方向挥动着,她想再一次的抓到我…
      “奶奶,你…我不离开,你先放开我,好吗?”
      她那稚童般的哭闹反应。
      如果你应要问我当时的第一想法,我想是厌恶的。
      那一刻我觉得是她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
      那时候的我,直到现在都认为
      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亲情…
      因为我印象中的奶奶一直都是温和的,她以前总爱用她的双手抚摸着我柔软的脸颊。
      是她从前总爱教会了当时不懂事的我许多事。
      我喜欢的是她过去温柔呼唤我名字的她,而并不是现在早已声嘶力竭,疲惫不堪的她。
      我想她以前曾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以外,唯一会爱我的只有她了。
      但我想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产生的依赖呢?
      是一次又一次的温暖拥抱?是一次又一次的激励劝诫,一次又一次的相处陪伴?还是那一次又一次的双手热度传递中的掌中温热?
      我不知道,不知道…
      当时的我害怕到只想上手直接掐死他,这样活着,实在太痛苦了…
      但我不会也不敢那么做
      因为…
      她轻手推开了她抓住握向我的手,是她,放开了我。
      奶奶现在的反应很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吃饭,擦身子洗澡,聊天,什么都做不到了。
      我对她现在这样的她感到害怕又恐惧。
      所以神啊,为什么要给予生者身体去感受苦楚?
      为什么要给予生者双眼去见证痛苦?
      为什么要给予生者情感去尝便世间喜悲?
      每晚的深夜,是奶奶每日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
      我下楼去上厕所,妈妈在奶奶房外守夜。
      但以到凌晨,坐在那小息了一下。我慢慢,动作轻柔的走进了奶奶的房间。
      似回光返照般…
      一进去,我就见她睁着眼睛,见我进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我。
      “奶奶?”
      当时奶奶的状态就如同回光返照吧,片刻中似获得短暂清醒一样
      “加彩啊,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这一句话到了现在一直是我心魔,只要我一有空。
      或者想到奶奶,那时候他提问我这个问题的细节,所有的所有,还有我陪在他身边的点点滴滴。
      我只要一想到这句话,心里总会有复杂的想法,涌上我的心头。
      所以我当时迫切想找到这个原因,我一直思考这个问题的原因。
      我记得我当时怎么跟她讲的呢,
      “会,应该会,还是也许会?”
      我的心里比我的嘴巴更早的告诉我了答案…
      不会。
      是的,可当时的我,不想让养了那么久的陪伴了我童年的奶奶伤心,点了点头。
      可?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不会难过?
      为什么我不会悲伤?
      为什么我不会痛苦?
      难道?难道是我与你之间的记忆还不够吗?
      不够值得铭记?还是不够另我深刻?
      不够让再也见不到你的我留下眼泪吗?
      但是我看像奶奶的目光,我便知晓。
      她那日渐消瘦的身影在灯光下摇曳而我则静静伫立在窗前。
      我见她抬起垂在身侧的手,随后又放下,闭上了眼睛对着我说道
      “加彩,睡吧,都这么晚了,你明天不是要上课吗?”
      “那奶奶也去睡吧…”
      随即我动作轻巧的离开,轻手轻脚的上楼,躺在了床上。
      我睁开眼睛,现在想想当时那一夜并没什么特殊的。
      只是,能让我一直记得的原因,应该是当时的奶奶看我的眼神吧。
      平静,深遂,又好似知道自己死亡了一般,还有透过我的细微表情知晓了我那颗冷漠的内心。
      “喂,林加彩,你怎么了,发呆那么久,想什么呢?”
      我看向了我一旁今天刚在葬礼上认识的男孩 ,朝着他灿烂一笑。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林加彩将戴有褪色的十字架项链取了出来细细擦拭,金属表面布满细密的划痕。"
      这是奶奶临终前摘下的。
      她将项链悬在吊唁厅的日光灯下,光斑在十字架上折射出扭曲的影子....
      我注意到她转动项链时,食指在十字架凹陷处反复摩挲。
      这个动作让我想起昨晚在书房,母亲擦拭爷爷遗照时,指尖也在相框玻璃上留下相似的纹路。
      她突然转身,用只有你与我才能听到的那细微的声音,我看到你向我伸出的双手
      "我叫林加彩,你呢?”
      在我回握住她手的那么一瞬间,我的直觉告诉我面前的少女会成为我生命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因为她很特别…
      因为她很另类…
      因为她很与众不同…
      无论是行为还是面对问题角度的方式…
      "谢宏生”
      透过她的双眼,那时的我看到了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
      如果当时有人问我对这个少女林加彩的第一印象的话……
      "理性思考的感性怪物。”我如此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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