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初临镜都
苏棠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卧室,洗漱完,几乎是瘫倒了自己的床上。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极度的身心俱疲最终战胜了一切,她在一片光怪陆离的的梦境碎片中沉沉睡去,梦里全是扭曲的镜子和向镜子臣服的花朵,中间站着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第二天清晨,苏棠是被窗外熟悉的鸟鸣声唤醒的。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一切和往常一样平静。
她拿出手机,首先打给了夏小满。
“小满,睡了一觉,我没事了,昨天就是出现了幻觉而已。别担心。”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夏小满狐疑道。
“真的,对了,能帮我个忙吗?深度查一下星寰科技,尤其是它的创始人,股权结构,还有什么涉及超自然现象或异常科技的传闻。”
“哇偶,从幻觉跳到商业调查了?行叭,包在我身上,包管让它老板穿什么颜色的裤衩子都给你搜出来。”夏小满虽然疑惑,但出于信任和职业癖好,毫不犹豫的担保下来。
“对了,你记得吃饭,别又因为照顾花忙的一口饭都不吃!”夏小满絮絮叨叨着。
“好呐,我知道的,不会让宝贝担心的。”苏棠心里滑过暖流,小满是她从小就一起的朋友,有多小呢,大概就是刚会走路就已经见面了。
挂了电话,苏棠再次尝试拨打艾的号码,听筒里依旧是漫长的忙音,就在她以为会无人接听时,电话被接起来了。
那头依然没有说话,只有那种风吹过废墟般的空洞回响和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这一次,苏棠没有犹豫,快速说到“不管您是谁,如果您认识我祖母苏瑾,请告诉我,镜都是什么,泣血晶兰是什么?”
长达十几秒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就在苏棠以为会被挂断时,一个极其苍老,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话的声音,艰难的吐出了两个模糊的音节,“…险…境。”
紧接着,电话被猛的挂断,很难想象,说话都这么不利索的人,挂电话能这么快。
得到信息后,苏棠接着去祖母卧室首饰盒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又从祖母的书架上取出一本封面是压花皮革的旧素描本,那是祖母生前最常翻看的园艺笔记。
她坐在书桌前,翻开了素描本,里面是祖母娟秀的字迹和精美的花卉素描,但这一次,她带着全新的目的去审视,
“西府海棠,性韧,喜光亦耐半阴,忌积水,根系遇黑铁砂土则腐。”
“蓝色鸢尾,需特定萤石粉调和土壤,方能显色,然其性不稳,易招蝶。”
……
总感觉,祖母写这些不寻常。
她合上本子,将其和钥匙一起小心地放进背包。
她利用这一天的时间,照常打理花店,也给自己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顺便给员工田埂打了电话,交代这两天的活。
接着挑选了一枝枝干粗壮,孕育着花苞的白色雏菊,连同一小袋祖母特调的营养土,小心备好。
当秒针精准的指向午夜12点,窗外万籁俱寂,连最后一点城市的喧嚣也沉入了睡眠,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玻璃,撒在了镜子上,衬得更加神秘。
苏棠站起身,拿着雏菊,走向镜子,再次用银针扎破指尖,殷红的血珠滴落在镜面上,却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立刻被吸收,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在镜面上滚动,所过之处,那繁复的牡丹缠枝纹路仿佛被点亮,发出暗红色的光。
低沉的共鸣声在房间内响起,不再是清脆的“叮”声,而仿佛某个沉睡的巨物被唤醒,镜面不再是映照现实的平面,而是变成了一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幽蓝色漩涡。
漩涡中心,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现在,拿起你的媒介,走进来。”
苏棠抱紧了白色雏菊,心一横,朝着漩涡走去,没有坠落的失重感,也没有触碰的实感,更像是一步跨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不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味道,像是铁锈、某种香料和极度稀薄、扭曲的花香混合在一起,呛的苏棠咳了好几声。
与此同时,棠语花坊附近的路灯下,有个人影默默瞅着被窗帘遮挡的二楼。
彻底跨入后,空气中漂浮的淡紫色雾霭削弱了视野,让一切都变得朦胧而不真实。
她站在一个无比宽敞,风格奇特的书房里。正是她在镜中看到的房间,但身临其境,感受截然不同。
身边是一个巨大书架,目测得有几十个她高了,也不知道这人咋取书的,里面塞满了皮革和纸莎草质地的古籍,应该是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
另一边是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壁炉,却没有丝毫热度散发出来,巨大的办公桌由某种暗沉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木材打造,上面堆放着各种仪器和文件。
而那个男人就站在办公桌后,真实地存在于她面前。
他比镜中看到的更高大,穿着合体的深色复古西装,面容俊美,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毫无波澜的审视着她,如同打量一件如期送至的货物。
“看来传送还算稳定。”他淡淡开口,打破了沉默“比你祖母第一次来时从容得多。”
苏棠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雏菊盆栽,令人惊异的是,那株雏菊在接触到镜都空气的瞬间,白色的花瓣边缘竟然迅速染上了一层极淡的,诡异的幽蓝色,仿佛被这里同化了般。
男人注意到了雏菊的变化,却未多言,“时间有限。”他拿起一件早已准备好的,带着兜帽的暗灰色斗篷,递给她,“穿上,遮住你的脸和衣服,在镜都,你的存在本身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显眼。”
苏棠接过,材质奇特,入手微凉而沉重,她默默穿上,宽大的兜帽将她大半张脸都隐藏起来。
“我们要去哪里?”
“去你能工作的地方。”男人径直走向书房一扇不起眼的侧门“泣血晶兰无法在死木上生长,需要特定的能量节点,路上跟紧,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安静,不要提问。”
侧门后是一条狭窄,陡峭向下的旋转石阶,墙壁上镶嵌着发出微弱白光的晶石,光线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男人在前方带路,苏棠紧随其后,努力记住每个转弯和其特征。
石阶仿佛没有尽头,空气越来越潮湿阴冷,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不清的金属摩擦声和某种像是巨大齿轮缓慢转动的沉闷轰鸣。
就在经过一个拐角时,苏棠的目光被墙壁上一道深刻的划痕吸引,那划痕旁,有人用尖锐物,刻下了一个极其微小,不易察觉的符号——一朵简易的海棠花,那是小时候祖母亲手教她画的,是的,亲手,祖母的手包裹着她的手,牵引着她画出小小的海棠花,一遍又一遍,那么的耐心,苏棠极力忍住内心的悲伤,控制着眼泪不要流出。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但那个符号已经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终于,他们走到了阶梯底部,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出现在眼前,他拿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门开了。
门外的景象让苏棠震惊不已。
那是一条巨大的,看不到尽头的地下管道,管壁是某种暗沉的金属,布满了锈蚀和污渍。
空中悬挂着老旧的晶石灯,光线忽明忽灭,投下摇曳晃动的阴影。
管道两侧,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简易棚屋和摊位,各种奇装异服,形态各异的人在其中穿梭,交易,低声交谈。
这就是镜都的底层?
空气中混杂着食物、汗水和金属腐败的复杂气味。
一个穿着破烂马甲,身材高瘦,脸上带着一道疤的男人似乎早已等候在门口,他抱着手臂靠在墙上,眼神锐利如鹰,落在全身笼罩在斗篷里的苏棠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季临渊。”他对男人点了点头,语气算不上多么恭敬,更像是公事公办。
原来这个人叫季临渊,那他何必隐藏他的名字呢?既然到这儿就会暴露,那么只有一个原因了,他在现实世界有身份,而那时她还没进镜都,他怕她查?
“石荆,带她去根须区第七节点,看好她,完成工作后,原路带回,有任何差错,你知道后果。”
名叫石荆的男人咧了咧嘴,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规矩我懂,走吧,小花匠。”
季临渊没有再看苏棠一眼,仿佛交接一件货物完毕,转身隐没于那扇铁门中。
苏棠穿着过大的斗篷,抱着那盆边缘泛着幽览的雏菊,置身于光怪陆离,充满危险气息的陌生之地。
她被交给了另一个陌生人,但也许,这个陌生人,才能成为信息的来源。
石荆已经迈步向前走去,回头不耐的催促“别发呆,跟紧,掉队了,我可不会回头找你。”
苏棠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