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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可谁能料到极度的自由正是极度的寂寞。
芜苻与天兵天将如何离去,阿酒浑然不知。死过一次,又活了一次,疼和累都是自己的。他沉沉睡去,再睁开眼时不知今时何时。
谁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的路上只剩他一个人了。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登顶的滋味,当初看着别人花团锦簇,没想到轮到自己时,竟这么冷落。
恐惧与血气都离他而去,离天境内四季如春了,虫鸣鸟语,热闹得很。阿酒躺在软红帐中,在喜气洋洋的春色里数着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着权当歇一歇吧。
可是歇一歇之后似乎也无事可做。
阿酒在床上躺了两日,终于揭开了帐子。
他身上还穿着证道那日的法衣,红纱委地,拖曳而去。双化阁三百年,他身边满是古今圣贤书,随手翻阅,也可打发时间;而此时殿外阳光正好,山水是山水,花草是花草,只是在山水花草眼中,他不可语。在颠倒人间界时,他性子散漫,牙尖嘴利,少党朋,但他知道自己还可以回家;初入凌虚界时,敬陵殿终日寂静,方圆百里不见人烟,但他有芜苻做伴;辞别芜苻后,还有陈刀。
而如今他证道凌虚界,家中亲眷早作枯骨,芜苻陈刀殊途,无人指望他什么,也无人妨碍他什么,他找不到目标,也没有了归处。
空空落落的。
芜苻心太软,他和陈刀,心又太狠。
不争权夺势,无诗书徒友,离天境中无尽春日,太难熬。
司徒逸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其实此时离阿酒证道也不过三五日,醒世钟敲响时司徒逸还在颠倒人间界吃酒,听罢给太极殿中的小跟班传去书信,饶有兴味地沉吟片刻,而后北上京城买了烤鸭,南下福州讨得新茶,东出山海关,在农妇手中换来腌菜,西至大漠,称了两斤烤饼;林林总总,提了一手,这才回到凌虚界,登门拜会。
当时阿酒正坐在雪水湖边发呆,司徒逸穿过离天境的结界,一路走来不见人影,分花拂柳,在影影绰绰的绿意中抓住了一点红。
阿酒仿佛有一辈子那么久没见过别人了,听到动静回头的时候就瞧见一个衣着体面的公子大包小包地从树丛中钻出来。
阿酒看着他,司徒逸面上倒没显出惊讶来,拱手道:“敢问足下可是酒先生?”
阿酒仍旧看着他,半晌点点头。
司徒逸生在金玉堆里,金玉勾连着风月,他风月场中也是闯荡久了。阿酒冷漠,他是不怕的,径直去阿酒旁边坐下,拆开纸包,烤鸭腌菜,烤得焦黄的饼子一一摆出来。他自然是有条件不将就的,芥子须弥中藏着几十套茶具,如今挑出一套掐芽红盏,泥炉雪水煮着新茶。
“早前听醒世钟在心头敲了一记,我才知世上道途有多一路。正巧当时在颠倒人间界厮混,又听得足下故乡在人间,我便带了些土产前来拜会。”司徒逸一边烫壶一边说。
阿酒想言语,只是终日沉寂,喉头似乎忘了如何发声。他喉结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方开口说:“敢问阁下是何人?”
“我么……”司徒逸正专注地往杯中注水,半点心神都分不出来,一杯将满,才含糊地接着说,“我叫司徒逸。”语罢,他将茶递给阿酒,见阿酒神情呆板,便笑了,“我以为酒先生当是三界内一等一的风流人物,怎么今日一见,竟然有点傻呢?”
阿酒接过茶水,杯身莹润,釉里那一丁点儿红配极了他红通通的指尖。暖意传到指腹,并着司徒逸的调侃,他倏然展颜一笑。自证道以后就包裹着他的冷漠和疏离终于消融,仿佛褪去胎衣,离天境的春日终于暖到了他身上,虫鸣鸟语和飒飒风声也传进了耳朵里,不再兀自无意义地隆隆作响。
“自然是你以为错了。”阿酒啜了一口茶水。
司徒逸故作深沉地说:“酒先生这么说,可见我是没错的。”
阿酒摇摇头,不再说话了。
司徒逸让阿酒吃鸭子:“这可是京城里最好吃的鸭子,是我一个处了十多年的当地老饕领我买的,我一路上用术法养着,还是刚出炉的滋味。”说这话的时候,他撕了一只鸭翅膀给阿酒。一手千金难求的掐芽红盏并江南新茶,一手最市井的吃食并最随性的吃法,司徒逸做起来甚是熟练。
阿酒接过司徒逸的鸭翅膀,说:“司徒先生携礼前来拜访,阿酒感激不尽。”
“无妨,无妨。”司徒逸把另一只鸭翅膀扯下来自己啃了,一边啃一边四下打量,“我早前来过几次离天境,朔风冷雪的,没想到如今这番光景,如同人间仙境一般。”
阿酒嗯了一声:“的确大不相同了。”
司徒逸问:“真想不到离天境化了雪住了风,竟是这幅光景。这湖是雪水化的吗?草木种子也不知从哪里来的。”
阿酒并不是十分多话的人,如今家门口闯进来一只聒噪的孔雀,不知打哪儿来、不知要作甚,阿酒实在懒怠应付。他叫茶水的热气熏着眼睛,只嗯了一声。
司徒逸便在暗地里怄了一口气。
阿酒不动如山,任他如何递招都不肯接,他想不动声色套出话来,怕是不能。
但他还是不乐意叫自己的目的明白地露出来,仍兜着圈子,道:“不知先生尝着这鸭子如何?凌虚界与人间界本是一条根上结出的果子,如今肯去人间界的人倒是少了。”
阿酒是最没耐性的,也是最不爱打机锋的。先前懒怠说话,阴差阳错叫司徒逸吃了几个软钉子,如今慢慢品味出司徒逸的意图来,便不耐烦了。
司徒逸此人不合他胃口。一在太磨叽,三两句话的事非用二三百句;二在不敞亮,有事不说偏要你自己听话音;三在太自私,兜来转去要从他这儿拿到东西,对自己的状况却只字不提。他一身风流看似潇洒,却最是油滑。于是阿酒直截了当地说:“你于我是有恩的,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我会告诉你。”
司徒逸心头一松,仍不紧不慢地说:“唉,风景这么好,酒先生何苦板着个脸呢。”
“我很不耐烦你这样。”阿酒挑着一片一片连皮带肉的鸭子吃,又道,“有话直说,这是我的规矩。”
司徒逸笑了,正要说话,又被阿酒截住了话头:“往明白了说。”
司徒逸张着嘴,半晌叹了口气。人要跳出自己是最难的,他在自己的圈子里浸淫日久,说话做事,早就契合了圈子里的门道。饶是来之前对阿酒有过一番调查,他仍不防阿酒与他处世之道大相径庭,叫阿酒一番规整,只得说:“好歹也是证了道的大修行者了,怎么能这样呢?”
阿酒反唇相讥:“倒要你教我大修行者是什么样了?”
司徒逸便说:“先生证道之时,天帝派一万天兵要取您性命。在下早先听得此事,不由得为先生扼腕。先生请细想,三界之内,证道之人屈指可数,不是东西天的领袖,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有先生高风亮节,屈居小小离天境,万事不问不理。可高风亮节当不得饭菜也当不得刀剑,先生势单力孤,若当日之事重演,先生不怕吗?”
“不怕。”阿酒掰着饼子吃,“有人来还热闹呢。”
司徒逸不为所动,凑近了些:“说句不敬的话,您的修为看起来并不如何高,在下斗胆推测,您证道是因为境界,而不是因为实力。而今您的状况,就像是富有家财万贯却仅有陋室柴扉,防不住贼,又惹贼惦记,岂不是危险?”
阿酒没抬眼:“多谢关心。”
“酒先生客气。”司徒逸说,“我今日来,是与先生谋划今后安危。”
阿酒一笑:“我只知第一波贼已经进家了。”
司徒逸大笑:“非也非也,在下是老实人,干一份活儿,拿一份钱,可不兴强取豪夺的。”
“你要给我做什么活儿?”阿酒问。
司徒逸容颜一整:“实不相瞒,在下司徒逸,乃是淏岳太极殿殿首。虽修王道,但在下明白,王道之‘王’为天帝独得,‘王’之下将相公卿亦早整列,神仙界只进不出,再进也难。换而言之,纵使修得个东天的神仙,又能如何?头顶悬着日月,劳碌听命于人,享乐也听命于人,稍有行差踏错,罪便大矣。”
阿酒笑了一声,司徒逸稍作停顿,又道:“在下虽资质愚钝,但到底虚度千百春秋,稍有所得。眼下我辈高不得低不得,唯有另谋出路,才能得有寸进。这些年来,太极殿沟通人间界,钱银、势力,都有了一些,故而太极殿倾尽全力回护酒先生,只求酒先生引我辈入道。”语罢,一揖而下。
阿酒道:“你的话说得不明白。太极殿另谋的是什么出路,你又为何要我引你入道?”
司徒逸面上显露出几分为难来,没有说话。
阿酒也没有说话。
半晌,司徒逸缓缓道:“大道神佛虚无缥缈,而人终究难逃一死。既然人终究难逃一死,生前身后,便终究虚幻。修行人生千载,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太极殿上下,但求此生尽欢而已。”
阿酒抬起了眼睛。
“而此生如何尽欢?”司徒逸看着阿酒的眼睛,“我太极殿所求,钱、权、名。”
阿酒展颜一笑,收回了视线:“贵殿也算想了明白。”
司徒逸见阿酒神色,接着道:“话至此处,在下斗胆再多言几句。我太极殿行此道日久,但直至今日,才知此道究竟为何。故而有我今日之行,但求先生引我辈入道。”
“你觉得你们的道,就是我的道吗?”阿酒问。
“总有相合之处。”司徒逸说。
“那你要我引你入道,之后又要如何呢?”阿酒又问。
司徒逸双眸一眨:“自然是勤加修行。”
阿酒定定地看着他:“我对你来说是安全的,你尽可说实话。”
司徒逸与阿酒目光相接,良久后粲然一笑,为自己又添了盏茶:“先生于我,高山仰止,何来安全一说。”
阿酒道:“世人有其安身立命的圈子,而你的圈子,我未有半分涉足;世人有其安身立命的法门,而你的法门,我未曾用、也用不上半分。我妨不到你,也争不到你,你不用对我遮遮掩掩。”
“那先生也不用对我遮遮掩掩。”司徒逸唇边的笑意未退,垂首为壶中添水。
“我未遮遮掩掩。”阿酒轻声说,“只是你们胸中沟壑万千,而我心中空空如也。你们见惯了胸有沟壑的人,便都以为空白是遮掩。”
司徒逸缓缓摇头:“今日江头石,明早海中沙。人事易变,先生怕是自己都不信世上有完全无害之人。倘若我此时对安全的酒先生推心置腹,他日兵戎相见,此时的推心置腹,就都是先生手中刀枪。”
“可你还是说了。”阿酒道。
“我信先生。”司徒逸抬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那你到底要干什么?”阿酒问。
“我心中早无大道了。”司徒逸说。
阿酒略一点头。
若将道说为王道、逍遥道、佛道,那么心中有道之人将有敬畏,而司徒逸没有。他眼中只有烈火,烧的是钱权名,如此才叫自己热腾腾地活在人间。
司徒逸双手压着桌沿,支起上身来,倾着身,和阿酒说:“我信的是利,也知名不正、言不顺。”
“我身上,有利可图么?”阿酒在他咄咄逼人的视线中低下头。
“自然有。”司徒逸笑了,“王道盛行日久,人叫王道桎梏了,钱也叫王道桎梏了。我打着你的旗号能做许多事,先生有兴趣细听么?”
“罢了。”阿酒把玩着手中的掐芽红,说,“我如何能拦得住世人对我的曲解呢。”
司徒逸并未接话,阿酒也没有多言。
炉上的水咕嘟咕嘟地开了,阿酒揽着广袖,将壶提了下来:“既然足下心中早有计较,去做便好,何苦又来叫我知晓。”
司徒逸说:“先生已然证道,我若贸然行事,心中也是怕的。”
“我哪里管得着你。”阿酒说,“茶很好,烤鸭烤饼和腌菜都很好,多谢足下今日前来。”
他真的懒怠一个一个同人分辩他是如何的人、他要如何、他能如何了。
说什么说呢,世上人千千万,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有可能蹦到你面前曲解你,乃至利用你。被曲解利用自然是不好受,可假若被曲解利用有十分的不开心,那么挨个儿去谋求这些人理解、谋求这些人住手,就要费一百分的力气。用一百分的力气去化解十分的不开心,累得很。
还不如算了。
听得他说,司徒逸就又笑了:“先生如此通透,倒叫我心有不甘了。”
阿酒叹了口气:“好处你已拿了,莫再贪心不足。”
司徒逸打量着阿酒,抿嘴一笑:“在下还会再来的。”
阿酒也在心里叹了口气,好烦。
“不知道酒先生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在下别的本事没有,穿梭于人间界中,倒还是可行的。”司徒逸说得很认真。
他不说便罢,这样一提,阿酒所有对于美食的记忆和向往就都被勾了起来。但不吃也没什么,想一想他这么做的目的,阿酒就摇摇头:“不吃,你别来了。”
司徒逸也不知明白了什么,兀自点了点头:“那在下便样样买来给酒先生尝一尝罢。”
阿酒真想与司徒逸再掰扯掰扯,但到底没有开口。
临走前,司徒逸问阿酒:“酒先生,您之前说我于你有恩,敢问是何恩情?”
“证道之后是化道。目的既成,人最松懈。若不是你,我就要同作山河万物了。”阿酒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又嘀咕了一句,“也不知是恩是仇。”
司徒逸笑了:“既然先生第一反应是恩,那就是恩了。在下便要挟恩图报,先生千万小心。”
自那以后司徒逸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带着美食佳饮,偶尔也有一些稀罕物件。阿酒的结界设不好,光口头上说不要他来,他也不听。
“你到底在强求什么?”阿酒皱着眉头问。
“我也还不知道呢。”司徒逸说,“你就当我是闲的吧。”
“你闲便闲,扰我清静却是不行。”阿酒道。
“我看先生也是闲得很。”司徒逸说,“不若你我一同论道。”话锋一转,司徒逸笑道,“说不定,先生可引我入道。”
“我凭什么引你入道?”阿酒眉头仍皱得死紧。
“先生凭什么我不得而知,不过我是想要和先生牵扯不清的。”司徒逸说。
“如今你这样天天往离天境跑,三界内有眼睛的都知道你和我牵扯不清了。”阿酒无奈地摆摆手,“我答不答应,都木已成舟了。”
“不敢,不敢。”司徒逸连忙拱手。
“反正你的目的都已达到,能不能还我一个清静?”阿酒说,“我不出离天境,无党朋,就是个聋子瞎子,你打着我的名号做什么,我也是不知道的。”
“在下可是老实人,怎会做如此缺德的事?”司徒逸笑得真诚。
阿酒摇摇头,头一次暗恨自己修行不够法力不深,没办法把这个人轰到天外天去。“难为你竟不觉得羞耻。”阿酒说,“我只告诉你,你若再如此烦我,我与你,便要交恶了。”
司徒逸仍称不敢。
他是最传统意义上的成功者,八面玲珑,能屈能伸,他认准了要缠着阿酒,不达目的就必不罢休。
不得不说他很厉害,久而久之,虽然他所求之事仍是免谈,但阿酒惊觉自己已同他有了几分交情,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天,脚步声又从身后传来,阿酒万般无奈,索性闭目不言。
然而脚步声停在五步外,便再无动静。
阿酒觉得奇怪,不禁回头去看。
——黑甲银枪,原是故人来。
阔别日久,陈刀的形容已然有些陌生。阿酒下意识地细细打量他一番,才忙欲起身,又喃喃道:“你怎么来了。”
“你胖了不少。”陈刀说。
阿酒一愣,伸出手来将手心手背手指头反复看一看,果真都圆润了许多。想来是司徒逸两日大鱼大肉地供着,不长肉也难。
“最近伙食不错么?”陈刀说,“我在外这些时日,你过得倒比我在时好。”
阿酒忙哈哈笑了两声:“有个挺恼人的家伙缠上了我,见天送我好饭好菜,不吃也是浪费了。”
陈刀问:“那人可是司徒逸?”
“你都知道了呀?”阿酒过去拉陈刀的袖子,“来坐。”
陈刀一收手,便避开了阿酒的拉扯,径直往前,走到湖边坐下了。
阿酒有些讪讪的,也跟着坐了下来:“你怎么来了呢?”
“我听闻,离天境内春意浓,以淫入道,迎来送往,但有财物,来者不拒。”陈刀道,“如此新鲜,不得不来看看。”
阿酒瞠目结舌,他早知道外界传闻会有些离谱,却不知众人的想象力竟丰富到如此地步。
“外人皆知春意浓背靠凛岳,芜苻老祖为之冲冠一怒,原来春意浓本是芜苻的弟子并炉鼎。”陈刀看着湖对岸的绿树,“而今春意浓的入幕之宾又多了一位,正是风流之名天下皆知的太极殿殿首司徒逸。”
“传闻野史果真比真实有趣得多。”阿酒拍拍袍子,“你给我说的这几段笑话,够我笑到明年了。”说完,阿酒又问,“你最近如何?”
陈刀却不回答,只说:“我来是为求证的。”
阿酒叹了口气:“你有什么不相信的。”
陈刀转过脸来:“你真是芜苻的炉鼎吗?”
阿酒同他对视片刻,就移开了眼神:“我对不住芜苻。”
陈刀没说话。
“我与他种种,忘去便罢。”阿酒说,“原是我轻狂冒失,贪婪不自持。遇上我,是芜苻的劫难了。他该好好过日子。”
“那我呢?”陈刀问。
“你不问问司徒逸吗?”阿酒反问。
“我不信他会是你入幕之宾。”陈刀说。
阿酒面上笑着,说:“这世上我只同你一个人说起过我的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陈刀说:“我说了,我信你。”
阿酒点点头:“行吧,你信我。”
陈刀执拗地又问:“那我呢?”
阿酒索性笑了:“你要是带着财宝来,我肯定点你做入幕之宾。”
“阿酒,”陈刀说,“我并不大度。”
“哈哈,我倒是大度得紧。”阿酒拍拍衣服站了起来,“想来司徒逸快来了,昨日他说魏大姐家要做打糕了,今日应该能给我带过来。”
“阿酒。”陈刀憋着一口气找上门来,同他说了不到几句话,心中忽然变得有些惴惴的。
“不是都说春意浓迎来送往,但有财物,来者不拒么。”阿酒头也没回,“星官,你的嫖资呢?”
陈刀忙站了起来。
阿酒向后摆摆手,往宫中走了:“星官打天下去吧,没钱别来了。”
陈刀辩解:“阿酒,我不是……”
阿酒回头看他,他便词穷了。
“你不是什么?”阿酒问。
陈刀答不上来。
“别这么不可爱。”阿酒说完,便走了。
陈刀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他来这一趟,本来只是因为想阿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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