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间无毒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了整整一夜，直到晨光漫过窗台，才稍稍驱散了空气里的疲惫。我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进观察室，屏幕里的花衬衫终于撑不住，瘫在椅背上交代了最后一个据点——城郊废弃的集装箱码头，说是“上头的人每周三凌晨会在那交接新货”。

　　小夏抱着刚整理好的审讯记录跑过来，眼底的红血丝比我还重，却攥着纸页兴奋地晃：“齐队，他招了！供货链上游是跨境的，每次都把‘邮票’混在玩具零件里运进来，星辰玩具厂就是他们的分装点！”我接过记录翻了两页，指腹划过“周三凌晨”那行字，抬头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四点，距离交接还有三个小时，通知行动组，立刻出发。”

　　车队在薄雾里悄无声息地驶向码头，轮胎碾过碎石路的声响被海风吞没。我蹲在集装箱后面，看着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打开铁皮箱，手里的对讲机轻轻按下：“各小组注意，目标出现，等我指令行动。”话音刚落，就见其中一人从箱里拎出个印着“星辰玩具”的纸箱，动作刚停，小夏就带着人从侧面冲了上去，没等对方反应，手铐已经“咔嗒”扣住了手腕。

　　开箱检查时，我看着里面层层包裹的“邮票”，指尖蹭到残留的荧光粉，忽然想起仓库里那些漫天飞舞的尘埃。小夏蹲在旁边，用证物袋小心收好一张物流单，抬头冲我笑：“齐队，这次连上游的人都抓了，这条线总算彻底断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只是望向东方——太阳正从海平面爬上来，金色的光洒在码头上，把每个集装箱的影子都拉得很长，那些藏在阴影里的龌龊，终于被彻底晒在了阳光下。

　　回到局里时，同事们已经在办公室摆好了热茶，局长握着我的手，声音里满是欣慰：“你们这次立了大功，不仅端了贩毒网络，还揪出了跨境供货的源头，后续国际协作都有了方向。”我回头看向小夏，他正跟技术队的同事说着荧光粉分析的细节，脸上的灰早就洗干净了，只有防刺背心上的划痕还清晰可见。

　　下午整理案卷时，我把那张标着“星辰玩具厂”的物流单夹在最前面，旁边附上了技术队出具的荧光粉成分报告。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纸页上，那些曾经用来传递罪恶的密码，此刻都成了定罪的铁证。我想起地下仓库里那道钻进来的晨曦，忽然明白，我们追寻的从不是光本身，而是让每一寸黑暗，都有被光照亮的可能。

　　没过多久，局里的表彰通报就贴在了公告栏上，小夏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拿着奖状跑来找我，眼睛亮晶晶的：“齐队，以后再有案子，我还跟你一组！”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指了指公告栏上的文字：“下次可得保护好自己，你的功劳，还得留着继续立呢。”窗外的风拂过，带着初夏的暖意，办公室里的笑声混着远处的警笛声，成了这个城市里最安稳的声音。
　　表彰大会结束后的第三天，我正在办公室整理跨境贩毒案的后续材料，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是国际刑警联络处打来的——根据花衬衫交代的上游线索，他们在东南亚某港口截获了一批正要启运的“玩具零件”，里面藏着的“邮票”数量，比我们之前端掉的所有据点总和还要多。

　　“齐队，你看！”小夏拿着刚收到的邮件冲进办公室，屏幕上是截获货物的现场照片，纸箱上“星辰玩具”的logo被红圈标了出来，旁边附言写着“已抓获境外主要供货人，感谢中方提供关键线索”。我盯着照片里堆叠的纸箱，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敲，忽然想起审讯时花衬衫说的“上头的人从不露面”，现在看来，这条藏在暗处的链条，终于被彻底扯断了。

　　没过多久，辖区派出所传来消息，之前排查出的五个城市收件地址，经过逐一走访，不仅找到了所有未流通的“邮票”，还摸清了当地分销的小网络。小夏主动请缨去跟进收尾工作，回来时手里攥着一叠结案材料，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成就感：“齐队，最后一个买家也抓到了，他们都说以为这只是普通卡通贴纸，根本不知道是毒品。”我接过材料翻了翻，在“教育记录”那一页停住——上面写着民警对涉事人员的禁毒宣讲，还有几页是附近学校邀请我们去做禁毒讲座的邀请函。

　　周末那天，我和小夏带着禁毒宣传册去了城郊的中学。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学生们认真的眼神，我把仓库里发现的荧光贴纸样本（已做无害化处理）展示出来，讲了我们抓捕时的经历，也说了“星辰玩具厂”背后的罪恶。轮到小夏发言时，他拿出自己那件有划痕的防刺背心，笑着说：“这道口子是提醒我，总有暗处的龌龊想躲着光，但我们只要多走一步、多查一点，就能把光带到更多地方。”

　　讲座结束后，一个学生跑过来递了张画，上面画着穿着警服的人举着盾牌，周围满是阳光。我把画夹进笔记本里，转头看向小夏，他正被一群学生围着问禁毒知识，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回去的路上，车窗外的街道人来人往，孩子们在公园里追着风筝跑，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聊天，风里飘着早点铺的香气。

　　“齐队，你说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案子吗？”小夏忽然问。我看了眼远处的警亭，红蓝相间的灯在阳光下安静地闪着，轻声说：“只要还有人想藏在黑暗里，案子就不会断。但你看，这城市里的光，也从来没暗过。”小夏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那下次有案子，我还跟你一起，把光带过去！”

　　我笑着应下来，心里清楚，所谓的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冲锋，而是一群人踩着晨光出发，把每一处黑暗都照亮，让那些藏在阴影里的罪恶，再也没有滋生的地方。就像当初地下仓库里那道钻进来的晨曦，只要我们不停步，就会有更多光，照进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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