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同学为何那样

　　那股冷冽的雪松信息素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余韵，和向明绥砰砰直跳的心。

　　他眼眶还红着，像受惊的兔子，呆呆地看着几步之外的傅清寒。月光和路灯的光线在他冷峻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冰雕。

　　刚才那瞬间的压迫感和保护欲，是真的吗？向明绥几乎要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傅清寒收敛了所有外放的信息素，目光在他泛红的眼圈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只是极快地扫过他全身，似乎在确认他是否完好无损。

　　“没事？”他开口，声音比刚才驱赶那两个混混时低沉了些，但依旧简洁。

　　向明绥猛地回神，赶紧摇头，声音还带着点没散尽的哽咽：“没、没事！谢谢学长！”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想把那点丢人的哭腔憋回去，“要不是学长你刚好经过，我……”

　　“以后走大路。”傅清寒打断了他的道谢，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晚上少来这种偏僻地方。”

　　说完，他竟没有再停留的意思，径直转身，迈开长腿就要离开。那副样子，仿佛刚才出手解决了一场潜在麻烦，只是随手拂去了肩上的落叶，不值一提。

　　“学长！”向明绥见他要走，心里一急，也顾不上什么矜持和后怕了，连忙叫住他，“那个……协会面试的结果……”他眼巴巴地望着那抹黑色的背影，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经过刚才那么一吓，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抓住任何能靠近这个人的机会。

　　傅清寒脚步顿住，侧过半张脸，轮廓在光线下显得愈发清晰冷硬。他沉默了两秒，就在向明绥以为他又要用“等通知”三个字打发自己时，却听到他没什么起伏的声音传来：

　　“通过了。下周一下午四点，协会活动室开会。”

　　通过了？！

　　巨大的惊喜像烟花一样在向明绥脑海里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恐惧和委屈！他几乎要跳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难以置信地确认：“真、真的吗？我通过了？学长你不是骗我的吧？”

　　傅清寒似乎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像是懒得回答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只淡淡丢下一句：“别迟到。”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

　　直到那冷冽的气息彻底感知不到，向明绥还傻站在原地，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咧，笑得像个偷吃到糖的孩子。

　　他通过了！傅清寒亲口说的！虽然过程丢人了点，还差点遭遇不测，但结果是好的是！他成功打入了计算机协会内部！

　　“耶！”他忍不住小声欢呼了一下，攥紧了拳头，刚才的惊吓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只剩下满心的雀跃和对下周一的无限期待。

　　周一下午三点五十，向明绥精心打扮（依旧是看似随意实则心机的清爽风格），提前十分钟摸到了计算机协会的活动室。

　　活动室位于实验楼一个安静的角落，推开门，一股混合着电脑散热、旧书本和淡淡咖啡因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很大，摆放着好几张长条桌，上面堆满了电脑、线缆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墙壁上贴着几张巨大的算法海报和一些获奖证书。

　　已经来了十几个人，大多是上次面试见过的面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氛围明显比面试时轻松不少。看到向明绥进来，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显然对这个唯一入选的艺术生印象深刻。

　　向明绥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目光却飞快地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圈。

　　没有傅清寒。

　　心里稍微失落了一秒，但他很快打起精神，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上次面试时那个微胖的Beta男生（向明绥后来知道他叫刘浩，是协会的副会长）站到了前面，拍了拍手：“大家安静一下，欢迎新同学加入我们计算机协会大家庭！我是副会长刘浩。”

　　一番简单的欢迎和协会介绍后，开始分配小组。协会根据方向不同，分成了算法组、项目开发组、网络安全组等等。

　　名字一个个念过去，听到自己被分到“项目开发组”或者“算法组”的新生都面露兴奋。

　　向明绥竖着耳朵，紧张地等待自己的名字。他暗暗祈祷，希望能和傅清寒在一个组……虽然他知道傅清寒是会长，可能哪个组都会管，但在一个组里，接触机会总归多很多吧？

　　“向明绥。”

　　他立刻坐直身体。

　　刘浩看着名单，表情有点微妙，顿了一下才念出来：“……文档组。”

　　文档组？

　　向明绥愣住了。其他新生也投来有些诧异的目光。计算机协会还有这么个组？听起来……好像和敲代码没什么关系？

　　刘浩轻咳一声，解释道：“哦，文档组主要是负责整理协会的项目资料、会议记录、撰写技术文档和宣传稿之类的，比较需要细心和耐心。会长特意安排的。”

　　会长特意安排的。

　　这几个字像锤子一样砸在向明绥心上。所以……是傅清寒把他塞进这个所谓的“文档组”的？因为他面试时说自己“细心”、“耐心”、“会打杂”？

　　一股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好笑的情绪涌上来。所以，傅清寒是真的只让他来……打杂的？

　　分组结束，刘浩让大家各自找组长熟悉情况。文档组的组长是一个看起来就很文静的学姐，叫陈璐，是个Beta。她笑着朝向明绥招招手：“向明绥是吧？过来吧，我们组人最少，加上你才三个。”

　　向明绥蔫头耷脑地走过去。

　　活动室的门就在这时被推开。

　　傅清寒走了进来。他依旧是一身黑，怀里抱着几本厚厚的书，似乎是刚从图书馆过来。他的出现让原本有些嘈杂的活动室瞬间安静了几分，不少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全场，掠过向明绥时，没有任何停顿，仿佛他只是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摆设，径直走向了算法组那边，低声和几个成员讨论起来，侧脸专注而冷峻。

　　向明绥看着他站在人群中心，那副清冷又引人注目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刚刚拿到的、写着“文档整理规范”的资料，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颗没熟的柠檬，又酸又涩。

　　整整一个小时的会议，傅清寒的注意力几乎全在算法和项目讨论上，没有往文档组这个角落瞥过一眼。向明绥努力竖起耳朵，也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他完全听不懂的技术术语。

　　散会时，人群开始流动。向明绥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眼睛却一直黏在傅清寒身上。

　　看到傅清寒交代完事情，拿起书似乎准备离开，向明绥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足勇气，像颗小炮弹一样冲了过去，精准地拦在了对方面前。

　　“傅学长！”他扬起笑脸，努力让自已看起来自然又热情，“谢谢学长让我进协会！还……还给我安排了这么‘重要’的岗位！”他特意加重了“重要”两个字，眼睛眨巴着，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别的情绪。

　　傅清寒停下脚步，低头看他。他的目光很沉，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像是能看穿他所有小心思。

　　向明绥被看得有点头皮发麻，脸上的笑容都快僵住了。

　　就在他以为对方又会用沉默或者“嗯”来回应时，傅清寒却开口了。他的声音不高，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协会不是玩的地方。文档组需要踏实做事的人。”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若有似无地扫过向明绥那双因为他的话而微微睁大的眼睛，补充了最后一句：

　　“做好你分内的事。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说完，他绕过僵在原地的向明绥，径直离开了活动室。

　　向明绥站在原地，感觉像是被一盆混合着冰碴的水从头浇到脚，连指尖都泛着凉意。

　　他那点隐秘的、雀跃的、不甘示弱的小心思，原来早就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傅清寒不是在给他机会，而是在划清界限。

　　“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这句话在他耳边嗡嗡作响，带着冰冷的警告意味。

　　向明绥缓缓咬住了下唇。

　　分内的事？不该动的心思？

　　他看着那扇已经关上的门，眼底那点沮丧和难堪慢慢褪去，一种更加执拗的光芒一点点渗透出来。

　　傅清寒，你越是把我推得远远的，越是让我只做“分内的事”……

　　我偏不。

　　这份心思，我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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