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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苏宛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疼痛让她混沌的头脑获得了一丝清明。
她拼命对抗着那泰山压顶般的威压,用尽全身力气站稳,将怀里的林鄢抱得更紧,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将孩子护住,隔绝那可怕的精神冲击。
她抬起头,尽管脸色惨白,额角渗出冷汗,眼神却倔强地迎上林清澜那双冰封万里的墨瞳,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绝不低头的执拗。
时间仿佛凝固了。
顶级Alpha的信息素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冲击着苏宛摇摇欲坠的防线。
小林鄢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细弱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林清澜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在苏宛苍白却倔强的脸上,以及她怀里那个被保护着的小小身影上来回扫视。
林鄢被余威波及,恐惧得缩成一团。
她的视线,尤其在那只掉在地上的旧兔子玩偶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这个玩偶一直是被林鄢紧紧攥在手里的,却因为主人极度恐惧而掉落在昂贵地毯上。
终于,那股几乎要将人碾碎的恐怖信息素威压,如同退潮般,倏然收敛。
书房里那令人窒息的沉重感瞬间减轻,只剩下残留的冰冷气息和一片死寂。
林清澜的身体微微向后,靠在了宽大的椅背上。
她的姿态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从容,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审视的意味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加复杂、更加幽深。
她看着苏宛,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和动机。
“苏婉,” 林清澜开口了,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冰冷,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玉盘上,清晰而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今天的表演,很精彩。”
她用的是“表演”这个词。
苏宛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林清澜根本不信她的愤怒是出于真心,只当是原主为了某种目的而演的戏码。
林清澜的视线缓缓移向苏宛怀里依旧在微微颤抖的林鄢,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更添了几分难以解读的深沉。
她看着孩子惨白的小脸,紧闭的眼睛,以及那只孤零零躺在地毯上的旧兔子。
“你指责我忽视她,” 林清澜的声音毫无起伏,却字字敲在苏宛心上,“那么,你呢?”
“过去的五年,你扮演‘妈妈’这个角色时,又投入了几分真心?你此刻的愤怒,是源于迟来的、对亲生骨肉的愧疚,还是……”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苏宛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锐利,“因为某些‘变故’,让你突然发现,这个被你视为累赘的女儿,或许有了新的利用价值?比如,用来要挟我?或者,用来博取某种同情?”
林清澜的语调平缓,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向苏宛最致命的软肋——她此刻身份的尴尬与原主历史的不堪。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将苏宛刚才那番愤怒的控诉,瞬间瓦解成了别有用心、甚至是精神失常的闹剧。
苏宛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是因为信息素的余威,而是因为林清澜话语中那赤裸裸的、残酷的真相和毫不留情的剖析。
她无法反驳。站在林清澜的角度,原主“苏婉”的突然转变,除了别有所图,还能有什么合理解释?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席卷了她。
她满腔的怒火和想要改变一切的决心,在这个冰冷强大的女人和她那无懈可击的逻辑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可笑,如此……不堪一击。
怀里的小林鄢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那细微的呜咽声渐渐停止了,只剩下压抑的、几乎听不到的抽噎,小小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仿佛连哭泣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就在苏宛感到万念俱灰,几乎要被这沉重的现实压垮时,林清澜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既然你这么关心她的‘心理健康’和‘成长环境’,这么需要一个‘合格’的母亲陪伴。”
她的目光扫过苏宛煞白的脸,最终定格在那只掉落的旧兔子玩偶上,停留了比刚才更久的一瞬。
“那么,从今天起,林鄢的日常起居、教育陪伴,由你全权负责。”
“我会让秘书重新调整我的日程。”
“每天晚餐时间,如果没有不可抗力的重要会议,我会回来。”
林清澜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仿佛只是在下达一项工作指令。
“苏婉,” 她看着苏宛,那双墨瞳深处,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在翻涌,快得让人抓不住,“希望你的‘表演’,能坚持得久一点。至少,装得像一点。为了她。”
最后三个字,她的目光再次落向苏宛怀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妙的、难以察觉的喑哑,转瞬即逝。
“现在,带着她,出去。”
命令下达,林清澜已经重新垂下眼帘,将目光投回桌上的文件,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质问和沉重的审判从未发生过。
书房里再次只剩下文件翻页的轻微声响,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雪松气息。
苏宛抱着林鄢,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冰封的雕像。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大脑:林清澜的怀疑,刻薄的剖析,冰冷的命令……以及,那最后一句看似妥协实则更像讽刺和警告的安排。
成功了?似乎是的。
她达到了接近林清澜、亲自照顾林鄢、甚至让林清澜承诺回家吃晚饭的目的。
可为什么,她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只有一种浸入骨髓的寒冷和如履薄冰的沉重?
她慢慢弯下腰,动作有些僵硬地捡起地毯上那只孤零零的旧兔子玩偶,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将它轻轻塞回林鄢冰冷的小手里。
小林鄢似乎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僵硬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将那只旧兔子再次死死抱在胸前,小脸依旧埋在苏宛颈窝,没有抬头。
苏宛抱着她,深深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看了一眼办公桌后那个重新沉浸在文件中的、冰冷而强大的身影。
然后,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艰难地、无声地退出了这座冰封的权力核心。
厚重的书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里面冰冷的空气,也隔绝了那道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
走廊里的光线似乎比来时更加清冷。
苏宛抱着怀里依旧沉默的孩子,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感觉到自己双腿的虚软和后背的冷汗涔涔。
【滴。关键节点‘初步接触任务目标Alpha母亲’完成。任务目标林清澜死亡倒计时:89天。请宿主再接再厉。】系统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在脑海中响起。
苏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怀里的林鄢似乎感觉到她情绪的剧烈波动,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轻轻蹭了蹭,那只揪着她衣襟的小手,始终没有松开。
苏宛低头,看着孩子柔软的发顶,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看到林鄢这细微依赖动作,不管原主怎么对待她,她还是很依赖原主啊。
书房内。
厚重的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响。林清澜手中的签字笔悬在文件上方,笔尖的墨迹在昂贵的纸张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维持着垂眸看文件的姿势,一动不动。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冰冷的墨瞳望向紧闭的房门方向,里面翻涌着远比刚才面对苏宛时更加复杂、更加幽暗难明的情绪。有冰冷的审视,有深重的疑虑,有被冒犯的不悦,甚至……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戳中某种隐痛的震颤。
她刚才清晰地看到了林鄢的反应。
那个孩子对“苏婉”那种前所未有的、寻求庇护般的依赖姿态。
还有那只旧兔子……那是林鄢刚出生不久,她某个短暂停留在家里的下午,随手从某个品牌赠送的礼品堆里捡出来丢给她的。她甚至不记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苏婉今天的举动……太反常了。反常到诡异。
是幡然醒悟?是新的算计?还是……别的什么?
林清澜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极轻的笃声。她拿起内线通讯器,按下一个键。
“林总。” 秘书恭敬的声音立刻传来。
“查一下,” 林清澜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夫人最近一周所有的通讯记录、行程、接触的人。包括……她是否见过心理医生。另外,把晚上七点到八点的行程空出来,以后这个时间段,尽量不安排重要事务。”
“是,林总。” 秘书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应下。
放下通讯器,林清澜的目光重新落回文件上,却久久没有翻动下一页。
书房里只剩下窗外透进来的、冰冷的阳光,和她周身散发出的、更加凛冽深沉的气息。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而苏宛那场破釜沉舟的质问,掀开的只是这个冰冷豪门下,更加汹涌暗流的第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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