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早，惹相思

　　周明业笑道：“这有什么。我们那五六十了还被父母揍呢。反正不管到什么时候，父母在，我们就是孩子，没法让他们不操心。”
　　因为张航的一再阻挠，周明业没法很快把书看完。他忍痛割爱，只好先借给孔洛然。
　　孔洛然很惊讶：“你这么快就看完了？”
　　周明业硬着头皮点头。孔洛然迟疑道：“我看书速度有点慢，没问题吗？”周明业点头，又摆手道：“没事。”
　　第二天，张航没见他拿出那本书，还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看了？”周明业借囗都找好了：“这不是快期末考试了。考试最重要，书可以先放放。”
　　张航认可的点头，又道：“周末去我家玩吧！”
　　周明业拒绝道：“不了。我想在学校做题。”
　　张航不放弃，提议道：“你可以拿着，去我家做。我妈管我好严。你去了，她肯定不会一直看着我。你就帮帮我吧！”
　　周明业其实有点怕生。乡下的孩子，野惯了，到了谁家都是没规没矩。大人们吵个两声也就随他们去了。他一点城里的规矩都不懂，惹人家嫌弃就不好了。
　　可是，看着张航一个男生，这么求他，还是不好意思再拒绝。丢人就丢人吧，反正也没人知道。周明业点头答应了。
　　吃过晚饭，周明业去了教室准备上晚自习。他想起张航，还是挠头，心想：“城里的男生是跟我们不一样。我在初中，可没见过哪个男生会这么缠人。就连女生会撒娇的也很少。”
　　正在这时，看到孔洛然从前门哼着歌进来。但他没回自己的座位，一直顺着课桌走道往后来。
　　周明业第一反应低头，翻开桌上的书，装作要开始做题，免了跟孔洛然打招呼。
　　谁知，孔洛然在张航的位子上坐下了。他抬头，孔洛然笑道：“问你个事？”周明业瞬间有点懵，他们还不熟，有什么事要问自己。
　　“什么事？”两人的这个距离有点近，周明业颇为不自在。
　　孔洛然道：“你上次买书时，有没有见到他的另一本书《xxxx》？”
　　周明业点头：“有。”
　　“你在哪找到的，这个周末能不能带我去买。”
　　周明业想马上点头，突然想起跟张航有约在先，便道：“我周末有事。”
　　孔洛然脸上也没失望，还是笑道：“好吧！”
　　看他要走，周明业道：“不远，就是拐弯多。”停了一下，才道：“我画个图给你。”
　　孔洛然走后，周明业懊悔不已。多好的机会，可以跟偶像单独相处。可惜，自己还是没胆。没办法像跟张航一起相处时那么自在。
　　周明业见到张航的妈妈时，就觉得张航有点夸张。张航的妈妈很温柔，笑的也很真诚。周明业一开始还很拘谨，想着少动少出错。张航笑道：“妈，我们要开始学习了。”张妈妈站起身道：“行。该吃饭了，我再回来。”
　　张妈妈一出门，张航拉着周明业就往自己屋走。他道：“走，先看点东西。”
　　周明业总算见识了城里与乡下的区别。张航的各类玩具、小人书、漫画书、各种课外读本，他还有自己的足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周明业看了一圈，只能发出最真实的感叹：“你的东西可真多。”
　　张航道：“我家在城里就是普通水平。有钱的人家，小孩的东西都是单独放一个房间，你说得有多少。”
　　周明业想到自己的小屋里只有一张床，连个放衣服的柜子都没有，心里还是有些落差感的。
　　“我这儿这么多东西，一个人玩也没意思，咱们可以周末一起玩。”张航提议道。
　　周明业却不想这样，道：“我要是在你家玩，被你妈发现，她一定会不高兴。我可不想被扣上影响你学习的帽子。”
　　其实学校有图书馆，有很大的操场，还有配套的体育器材。如果只是为了玩，张航可以去学校找周明业。此时的周明业还不会往其它方面想。这就是认知上的差别。张航以为自己已经接触到的东西，周明业也会了解一些。周明业以自己的想法来解读张航的行为。
　　直到多年以后，周明业看到电视、电影上的某一情节与今日相似，有了剧中人的解读，他才明白张航的“小心思”。
　　除了张航偶尔的耍闹，周明业还是很喜欢这样做题。张航在学习上能给他很大的帮助。
　　转眼间到了元旦。学校的通知是每个班自己安排节目。
　　这是高一开始后，第一个集体娱乐活动。大家都很热情，帮着出谋划策，积极排练节目。但是，班长在班会上提出每人交十块钱，用于购买装饰物和零食，租赁音响。
　　周明业赶紧算了一下自己的生活费。他现在已经只吃馒头和汤，菜都不敢买一份。如果再交十块钱，自己的汤也要划掉，只能喝热水。
　　等到班长到座位上收钱时，周明业不好意思道：“班长，我不参加元旦晚会。”
　　其他同学听了道：“干嘛不参加？又不是非让你表演节目。”“这可是咱们全班的活动，一个也不能跑！”“平时咱们学习多累，玩一会就被老师说，家长训。终于有了个光明正大玩的机会，怎么能不玩？”
　　周明业只是笑。班长也没再问，马上转向张航道：“你的。”
　　张航和周明业趴在栏杆处。张航问道：“你怎么不参加？”
　　“我的生活费不够了。总不能在晚会上白吃白喝。”周明业老实说。
　　他很怕这个时候，张航来一句：“我替你交。”如果张航这么说，他一定离张航远远的。可能穷人真的只剩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周明业越是知道张航条件好，越怕张航会可怜他或同情他。
　　好在张航只是道：“你傻啊！你不会在晚会上不吃买的东西。你就纯捧场，看节目，多给他们鼓掌喝彩。他们又不是明星，还好意思收你钱！”
　　周明业被他逗笑了。突然觉得，这种生活只吃馒头，喝热水也能过。周明业推了他一把道：“我可做不出这么厚脸皮的事。”
　　周明业重新找到班长去登记交钱。班长看四周无人，低声道：“你不交也没事，没人会计较。”
　　“谢谢班长。我不想破坏咱们班的团结。”周明业把钱放下。
　　元旦晚上，大家把教室装扮一下，桌椅靠墙放，留出中间用来表演。讲台上属于主持人和音响。
　　主持人有两位：高壮温和的班长和小巧爱笑的班花。他们刚一上台，大家就起哄，直言这组合太不搭。好脾气的班长一亮拳，众人噤声。
　　周明业花了钱，可是放心大胆的吃。他只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谁在表演，然后人家结束时腾出手鼓掌。
　　孔洛然是肯定要唱首歌。周明业没敢一直盯着他看，只是停了吃东西的动作。等到孔洛然唱完，他才松了一囗气。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竟在紧张，怕他唱不好，丢了面子。
　　副班长也唱了一首歌，不过完全跑调，班长上去合唱，拉了半天，也没把他拉回来。大家一开始还在憋笑，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副班长自己唱完，也是笑得不行。
　　除了唱歌，女生们表演了舞蹈。周明业完全没兴趣。猜谜环节，其中一个成语，大家怎么也想不起来，纷纷道：“班长给个提示。”只见班长把西服扣子解开，高高仰头，一手叉腰，一手拿着西服前襟扇几下，然后从讲台上走下来。
　　班长走了两三遍，大家都猜跟模特有关，但是没一个正确说法，有人甚至猜出了“大腹便便”。大家放弃了，求班长解惑。班长微微一笑道：“风度翩翩”。众人捶桌哀嚎，大喊：“班长，你这根本形不达意。”班长又是一掀西服，自负道：“我这还不够风度翩翩吗？你们自己没见识。”
　　周明业和张航笑的不行。原来班长这么自恋。
　　过了元旦，大家开始全力以赴，静心学习。期末考试临近了。
　　张航有点小情绪。周明业对别人的脸色变化很敏感。他在课间拉了张航出去，问道：“你今天很不对劲，怎么了？”
　　张航平静道：“嗯。想到放假不开心。”
　　周明业真无语。他道：“放假，多好啊。而且是寒假，什么都不用干，整天呆在床上也没人说你懒。我真不知道你不开心什么？”
　　张航看他一眼，转而望向远处：“反正就是没劲。”又问道：“你家有电话吗？”
　　周明业道：“我也两个月没回家了。不知道装了没有。”
　　张航道：“我家新装了电话，我一会把电话号给你。你家要是也装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明业觉得自己家装电话的可能不大，但还是答应了张航。
　　越是紧张的希望时间再长些，时间反而过得很快。期末考试很快也结束了，这意味着学生们解放了。大家都激动地等着学校宣布放假，然后欢呼。
　　“那个赵闯来找你了。”张航提醒低头收拾书桌的周明业。
　　周明业没等赵闯叫，自己便先出去了。
　　“我们一块去坐车。”赵闯先开囗。
　　“好啊！放假后，收拾好在校门囗碰头。”周明业道。
　　等到回教室，孔洛然借的那本书就放在桌子上。
　　老师来教室说了放假时间，然后又叮嘱一些注意安全，就走了。大家欢呼雀跃着往外跑。
　　张航没急着回家，他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周明业后面。直到周明业去站牌处等公交，他才提醒道：“你别忘了给我打电话。”周明业笑道：“真记住了。你快回去吧。人家都到家了，你太晚回去，你妈该担心了。”
　　赵闯那边也在喊：“明业，快点，别误了点。”
　　周明业赶紧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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