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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血契暗结
一周后,我再次站在栖园门前。这次不是为修复画作,而是应祁临之约来查阅更多关于林茉的资料。自从那个雨夜后,我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座古宅,但那些幻象和谜团像钩子一样扎在我心里,让我夜不能寐。
"你来了。"
祁临出现在门廊下,今天他穿了件深蓝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冷白。阳光透过藤蔓间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他祖父照片上的面容与他重叠。
"找到什么新线索了吗?"我跟着他穿过长廊,注意到墙上几幅画的位置变了,留下一块块颜色稍浅的墙纸。
"林茉的完整日记。"他推开藏书室的门,"还有我祖父的一些信件。"
藏书室的桌子上摊开着几本发黄的笔记本和信件。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纸页上,将那些近百年的字迹染成诡异的彩色。
"这些是从阁楼找到的?"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页信纸。
"不,来自家族保险箱。"祁临站在我身侧,手指点在其中一页日记上,"看这里,林茉提到有人往她包里塞了珠宝。"
我凑近看那娟秀的字迹:「五月廿三,晴。今日下课,发现包中多了一枚珍珠胸针。问过所有人,皆言不知。修远说必是有人恶作剧...」
"这是她被指控偷窃的开端。"祁临的声音低沉,"之后陆续有珠宝'失踪',最后在她房间找到了。"
"典型的栽赃手法。"我皱眉,"但谁会这么做?"
祁临翻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日记本:"祖父的日记里有些线索。"
这本日记比林茉的更加破旧,有些页面还被撕掉了。我们肩并肩地翻阅,偶尔手臂相触,带来一阵微妙的电流。祁临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旧纸页的气味,莫名地令人安心。
"六月十日..."我念出一段字迹潦草的记录,"'父亲大发雷霆,说绝不允许家族血脉被玷污。二叔在一旁添油加醋...'这里提到的二叔是?"
"我的曾叔祖父祁镇河。"祁临的指尖划过那个名字,"他是曾祖父的弟弟,据说性格...很极端。"
"有照片吗?"
祁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相册,翻到中间一页。黑白照片上,两个穿长袍的男人站在栖园门口。左边那个面容和善,右边那个则一脸阴鸷,左手戴着一枚显眼的戒指。
"就是他!"我指着右边那人,"阁楼幻象中那个男人,我认得那枚戒指!"
祁临的表情变得凝重:"祁镇河...但根据族史,他在林茉死前两个月就去欧洲了。"
"族史可能被修改过。"我指出,"如果他是凶手..."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祁临迅速合上日记本:"进来。"
一个女仆打扮的中年妇女探头进来:"少爷,有位徐小姐在门口,说是俞小姐的同事。"
徐莉莉?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和祁临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我马上出去。"我说。
栖园门口,徐莉莉正踮着脚张望。她是我在博物馆的同事,平时关系一般,今天却穿得格外正式,还化了浓妆。
"莉莉?你怎么——"
"馆长让我给你送材料。"她递给我一个文件袋,眼睛却不住地往我身后瞟,"听说你这几天都在栖园?"
我接过文件袋,发现是几份无关紧要的修复申请:"谢谢,但这些不急。"
"那位就是祁家现在的当家人?"她压低声音,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不远处的祁临,"真年轻啊..."
我这才明白她的来意——徐莉莉是出了名的喜欢攀附权贵。祁临虽然低调,但祁家的财富在圈内不是秘密。
"我在帮祁家修复一些画作。"我刻意保持公事公办的口吻,"没别的事的话..."
"当然有!"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馆长说你这周都没去上班,大家都很担心。特别是..."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你和周教授的项目。"
我心里一沉。周教授是博物馆的资深研究员,也是我硕士导师,最近我们在合作一篇论文。我确实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告诉周教授我明天去找他。"我抽回手,"现在很忙。"
徐莉莉撇撇嘴,临走时又恋恋不舍地看了祁临一眼。等我回到藏书室,祁临正在看那份文件。
"没什么重要的。"我拿回文件,"同事太热心了。"
祁临若有所思:"她知道你在这里?"
"我没告诉任何人..."我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上周我在图书馆查过祁家历史,可能被看见了。"
祁临的表情变得警惕:"最近有人打听你吗?不寻常的电话或邮件?"
"没有。"我被他突然的严肃吓到了,"怎么了?"
他摇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这个给你。"
盒子里是一枚铜钱,和我外婆给的那枚很像,但上面刻的不是寻常的汉字,而是一些古怪的符号。
"祁家祖传的护身符。"他拿起铜钱,轻轻挂在我脖子上,"比你的玉坠更适合...现在的情况。"
他的手指擦过我的后颈,激起一阵战栗。就在铜钱落在我锁骨上的瞬间,它突然发出一丝微弱的蓝光。我们同时愣住了。
"这...正常吗?"我小声问。
祁临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不。这表示..."他话没说完,藏书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祁文杰站在门口,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我胸前的铜钱上。
"看来进展顺利啊。"他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祁临,你倒是比你父亲果断。"
祁临的身体瞬间绷紧:"叔叔,我们正在工作。"
"当然,当然。"祁文杰踱步进来,随手拿起一本日记翻了翻,"调查家族丑闻嘛,我理解。"他突然转向我,"俞小姐,你知道祁家男子为什么都对'通灵者'这么感兴趣吗?"
"叔叔!"祁临厉声喝止。
祁文杰充耳不闻,凑近我耳边低语:"因为我们家族有个诅咒,只有真正的通灵者才能..."
"出去!"祁临一把拽开他叔叔,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怒火,"现在!"
两人对峙了几秒,最后祁文杰耸耸肩,临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小心啊小姑娘,祁家的男人从不说真话。"
门关上后,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祁临的拳头握得死紧,指节发白。
"他什么意思?"我打破沉默,"什么诅咒?"
祁临深吸一口气:"说来话长。现在我们应该专注于林茉的案子。"
他明显在回避,但我决定暂时不追问。我们继续翻阅资料,直到夕阳西斜。
"明天我们去趟城里。"祁临合上最后一本笔记,"林茉生前常去一家古董店,现在还在营业,可能有线索。"
次日清晨,祁临开车带我下山。与栖园的阴郁不同,阳光下的他像个普通人——如果忽略那过于完美的侧脸线条的话。
"那家店叫'雅集轩',开了近百年。"等红灯时,他转头看我,"店主是我祖父的朋友,现在由他孙子经营。"
雅集轩位于老城区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门面古旧,招牌上的金字已经斑驳。推门进去时,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祁少爷!"一个穿唐装的中年男人从里间迎出来,"好久不见。"
"陈叔。"祁临点头致意,"这是俞晚,我朋友。我们想打听一些旧事。"
陈叔热情地招呼我们喝茶,但当祁临提到林茉的名字时,他的表情变了。
"那个可怜的女学生啊..."他摇头叹息,"我爷爷常说起她,说是个有才气的姑娘,死得太冤。"
"您爷爷留下过关于她的什么东西吗?"我追问。
陈叔犹豫了一下,起身去了后间。几分钟后,他拿着一个褪色的蓝布包回来。
"这是她当在这里的东西,后来...没人来赎。"
布包里是一枚银质怀表,已经氧化发黑。我小心地打开表盖,里面有一张小照片——年轻的祁修远和林茉并肩而立,笑得灿烂。
"背面有字。"祁临轻声说。
我翻过照片,上面是一行娟秀的小字:「修远与茉儿,1923年春,愿此生不离」。
胸口突然一阵刺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我的心脏。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怀表在我手中变得滚烫...
"俞晚?俞晚!"
祁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看布置像是民国时期的学校宿舍。一个穿蓝布旗袍的少女背对着我,正在往一个小布包里塞东西。突然,门被撞开,几个女学生冲进来,指着她大喊"小偷"!其中一人特别眼熟...我在哪见过她?
幻象突然中断,我发现自己瘫在祁临怀里,后背被冷汗浸透。
"又看见了?"他低声问,手稳稳地扶着我肩膀。
我点点头,勉强坐直:"林茉被诬陷的场景...其中一个女孩我好像在哪见过。"
陈叔担忧地看着我:"这位小姐没事吧?"
"只是有点低血糖。"祁临替我回答,迅速收起怀表,"这个我们带走了,价钱您说。"
离开古董店时,天色已暗。祁临坚持带我去附近的茶馆休息。我小口啜着热茶,努力平复呼吸。
"那个女孩...圆脸,杏眼,左边眉毛有颗痣。"我努力回忆幻象中的细节,"很面熟。"
祁临皱眉思索,突然拿出手机翻找什么。几分钟后,他递给我看一张老照片——一群女学生的合照。
"是她吗?"他指着一个站在边缘的女生。
我浑身一颤:"就是她!这是...?"
"周淑仪,我祖母。"祁临的声音异常冷静,"她在我父亲五岁时就去世了,据说是...自杀。"
我们面面相觑,都意识到这背后的可怕含义——如果祁临的祖母参与了诬陷林茉,那么她后来的自杀...
"我们需要更多证据。"祁临付完账,轻轻扶我起身,"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回停车场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几次回头,却只看见昏暗巷子里晃动的树影。祁临似乎也察觉到了,步伐越来越快。
"别回头。"他低声说,手悄悄握住了我的,"有人跟着我们。"
我的心跳快得要蹦出胸口。祁临的手温暖干燥,稳稳地包裹着我的手。转过一个拐角后,他突然拉着我闪进一家便利店,从后门绕出去,快步穿过几条小巷。
等我们终于回到车上,两人都气喘吁吁。祁临迅速锁上车门,眼睛扫视着后视镜。
"甩掉了吗?"我小声问。
"暂时。"他发动车子,"从今天起,你搬来栖园住。"
"什么?不行!"
"俞晚,"他转头看我,眼神异常严肃,"刚才那不是普通人。我能感觉到...是'那边'的东西。"
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瞳孔在昏暗车厢中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金色,像是某种夜行动物的眼睛。
"什么...东西?"
他没有回答,只是踩下油门。车子驶入夜色中,而我的问题,连同他手心的温度,一起悬在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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