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说它喜欢你

　　漓水三中。
　　“第三节课月姐突击随堂测!大家别睡了!考不过要滚后面站一天!”
　　喻曙天几乎是漂移进班，校服外套猎猎扬起，卷着微凉的晨风。
　　“靠!她回来了？没人报信啊!”
　　庄雨眠甩了甩尾巴，有些坐不住了，立马开始翻箱倒柜搜罗起那几篇被自己撕掉的卷子。
　　“就是为了整咱的……你不记得她放假前说‘开学考题是假期作业原题’吗？”
　　邵既明抬头瞥了一眼门口，又趴回桌上淡淡开口道。
　　庄雨眠没抬头，只顾着翻卷子：
　　“两个月的暑假只放了五天，剩余时间全在学校赶高三课本进度，我拿命给她写假期作业啊！”
　　......
　　“你找一到八卷!我找九到期末Ⅳ!我可不想滚后面站一天!”
　　黎之微嘴上说着，手上没停。抽出一张卷子平铺展开，细细端详后本想叹气，到了嘴边又闷成了一声冷笑。
　　“靠……这哪年的？哎，‘清朝老卷’你见过吗？”
　　“我这有唐朝的!”
　　“哦，那还是你更厉害一些……”
　　两人就这样手没闲着，嘴更没闲着找了半天。
　　“等等……她说的“过”是指多少？”
　　戚许忽然捕捉到了关键词，停下动作，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同样在翻找卷子的同桌。
　　“打底120啊……她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喻曙天路过，听闻这番发言又退了回来，敲桌提醒道，
　　“没那么善良，最新战报——这次及格线‘130’。”
　　“啪!”
　　“啪!”
　　一声摔卷后，紧接着又是一声，黎、戚二人双双把卷子甩回抽屉，对视一眼，齐齐趴回桌子。
　　“晚安”
　　“你先到后门给我占个好位置。”
　　他们这两下动静不算小，靠窗这边也听的真切。
　　季青临倚在窗边，原本还望着窗外的梧桐叶，这时才收回目光。
　　他一手支着下巴，侧过头看向沈书维，唇角笑意清浅。
　　清晨的光线并不刺眼，温吞的攀上窗边人的轮廓。
　　逆着光，少年五官轮廓有些看不真切，唯独那双桃花眼灼灼生辉。
　　“你们……口中的‘月姐’这么吓人吗？”
　　沈书维刚用红笔在试卷上圈完一个长难句，闻言撩起眼帘淡淡回了一句，
　　“等她来了，你可以亲自感受。”
　　“听起来很可怕……”
　　季青临闻言挑眉倾身，目光顺势落在了沈书维摊开的卷子上，简单扫过几眼，喉间忽然溢出一阵轻笑。
　　“这道题，选c？”
　　他说这话时微微凑近了些，毛茸茸的狐耳轻颤着，几乎戳到沈书维的脸颊。
　　沈书维呼吸几不可查的一滞，极力压稳声线淡淡开口。
　　“我故意的。”
　　他调转笔尾敲了敲旁边被划上横线的D项，
　　“正确答案在这，总得留点错误让月姐觉得我们挣扎过。”
　　季青临闻言低笑出声，狐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眼底的光更亮了些。
　　“原来如此，我想的简单了。”
　　他收回目光，指尖轻轻压了压页边，轻声开口：
　　“你们班……平时都这样应对她的？”
　　沈书维没立刻答，红笔在另一道题旁画了个小圈，才淡淡道：
　　“不然呢？她就爱盯我们有没有‘尽力’，错得太离谱会挨训，全对又说我们藏着掖着，故意不暴露问题。”
　　季青临点了点头没再接话，沈书维也没再说什么，教室内的喧嚣渐渐沉了下去，大半人都埋在卷子堆里，连翻页声都放轻了些。
　　沈书维瞥了眼身边的季青临，对方正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教辅书，一页寥寥几眼，就过到下一页，没看出半点认真的样子。
　　晨光落在他耳尖的绒毛上，看起来软乎乎的……
　　沈书维咽了咽口水，笔杆在指尖转了半圈才淡淡开口道，
　　“还有十分钟上课。”
　　季青临转过头，桃花眼弯了弯，
　　“嗯？”
　　“你就这么坐着？等会儿随堂测，不复习？”
　　话刚出口，沈书维又觉得太像管闲事，硬是补了一句，
　　“月姐的测，考砸了要站一天。”
　　季青临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自己“简约”的桌面，轻笑一声，语气倒还温和。
　　“还没领到之前的卷子，想复习除了这个也没东西看。”
　　他指了指摊开的教辅书，嘴角向下撇出一个无奈的笑。
　　沈书维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眼自己摊开的数学卷——上面密密麻麻标着考点，还有几处用红笔改的错题。
　　他的指尖在卷边推了推，卷子就往季青临那边挪了小半寸。沈书维依旧没看他，只盯着自己的练习册，低声开口：
　　“这个……你先拿去看。上面标了易错点，比瞎翻书有用。”
　　怕对方推拒，又冷着脸补上一句：
　　“别弄丢了，我还要用。”
　　季青临愣了一下，随即笑开，温声道，
　　“记得这么细，借我看，不怕我抢了你的‘正确率’？”
　　他声音压的低，还带着点玩笑的意思，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倒泯平了几分眼底的张扬。
　　“随意，月姐看的是进步，不是谁比谁高。”
　　沈书维撩起眼帘撇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季青临嘴角笑意未褪，接过卷子——半打卷子捋的整整齐齐，红笔黑笔穿插了写了大半面，字迹是清瘦的楷体，连修改的痕迹都很少。
　　“那……谢谢会长。”
　　季青临单边折了一只狐耳，冲沈书维扬了扬下巴。
　　“叫……名字就行……”
　　沈书维低了低猫耳，闷声哼唧出一句。
　　“季——季青临!校长叫你去办公室。”
　　门口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是学委。
　　小姑娘扶了扶眼镜，四处搜寻着季青临的身影。
　　“好，马上去。”
　　季青临抬手示意，
　　“书维，我出去一下，谢谢你的卷子。”
　　一句“书维”出口，沈书维握着笔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半秒，笔杆在指间轻转的弧度蓦地停了。
　　他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掩去了眸底极淡的波动——那点因这声亲昵称呼而起的微澜，快得像错觉。
　　“嗯。”
　　他应了声，声音还是平日那般清清淡淡，听不出什么。
　　只是等季青临的身影出了教室，他才缓缓抬眼，望向门口的方向，绒呼呼的猫尾缠在桌腿上，好一会儿没再放下。
　　——
　　“再往前，左拐第二扇门就到了，我还得查卷子，就先走了。”
　　学委的语速不疾不徐，伸手指了指前方。
　　“好!”
　　季青临顺着学委指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她弯了弯眼：
　　“麻烦学委特意跑一趟，谢啦!”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爽，客气，但并不疏离。
　　季青临转过身来到办公室门前，门是虚掩着的，还未走近，便有丝丝凉意从门缝溢散开来。
　　也是在此刻季青临才明白同学口中那句“校长办公室堪比北极”的含金量。
　　“校长，您找我？”
　　他抬手叩了叩门框，探身看向屋内。
　　“您放心，青临这孩子我看着呢，在学校挺懂事，成绩也稳。您忙您的，我看这孩子啊——错不了!”
　　“哎？青临来了？”
　　“孩子这来找我了，那我就先和他说了？哎——好好，您放心啊！就这样!”
　　“校长好!”
　　季青临摇摇尾巴迈进办公室，规规矩矩的站定问了声好。
　　“来了？坐。”
　　校长直起身，伸手够过茶几那头的紫砂壶。
　　琥珀色的茶汤在白瓷杯里打着旋儿，不多不少，恰好漫到七分的刻度。
　　“来!刚泡的君山银针，你爸上次带来那批，味儿正的很!”
　　他先把一杯推到季青临面前，指尖在桌面轻叩了两下，才慢悠悠给自己也斟上。
　　季青临抬眼看向对面——校长面色如常，动作行云流水，完全看不出半分刻意姿态。
　　他顿了顿，悬在半空的手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
　　“谢谢校长。”
　　“跟我还客气什么？”
　　校长端起茶杯，热水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整张脸。
　　“叫你过来呢……是因为这个!”
　　校长的指尖又在桌面上叩了叩，推过来一张表格——《省级物理竞赛志愿填报表》。
　　“省教育局那边刚下来的，名额很紧，我给你留了一个。”
　　表格的信息栏里早已填好了学校、年级，就连推荐人那栏都签过了名字——从校长到年级主任，层层向下。只留着“申请人”的位置空着，等他落笔。
　　季青临绷直了尾巴，僵硬的甩了甩接过表格，
　　“竞赛？”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我听说往年都是选平均排名最高的……”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校长低头抿了一口茶，淡然开口。
　　“再说了，你原校履历我看过了，物理成绩很突出，这可是实打实的优势。这种机会不多，年轻人就得有敢拼敢闯的劲头啊!”
　　季青临抖了抖狐耳，垂眼看向表格。校长的话半真半假，漓水三中——省重点翘楚，学校里英才云集，各个都是“天之骄子”。而自己才刚转到漓水，竞赛这种好事，想破了天都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
　　这份单子能摆在他面前，等他落笔签字多半是因为落款处“季”的姓氏。
　　“校长，既然名额有限，还是以学校荣誉为主，我觉得……沈会长”
　　沈书维。
　　话一出口，季青临愣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校长闻言笑着调侃道，
　　“怎么突然提起书维了？看来已经在新学校交到朋友了？”
　　季青临的狐耳猛的竖了起来，又耷拉下去，
　　“只是觉得会长的成绩有目共睹，他更适合去参赛。”
　　“合适的人多了，但名额也分该给谁。”
　　校长重新拿起茶杯，蒸汽模糊了他的神色。
　　季青临垂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指尖轻轻描摹着杯口。
　　……
　　半晌沉默，校长率先开了口:
　　“你很想让他参加？”
　　“没什么想不想的，只是觉得适合。”
　　季青临没抬眼，淡淡应道。
　　校长盯着他看了好半天，低头抿了口茶水，
　　“这样吧，你先把字签了，我留了复印件，你手里这份……先拿去给你班苏老师看。”
　　他抬眼扫过季青临紧绷的肩线，慢悠悠的松了口，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妙兰向来很喜欢沈书维，那孩子心思她最清楚。你只当是帮我传个话，把名额的事和她说一声就行。”
　　季青临的狐耳几不可查的颤了颤——苏妙兰最看中沈书维，如果她知道有名额，一定会拼尽全力帮沈书维争取。
　　季青临捏着签好字的报名表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的风卷着草木气息，吹的他耳尖绒毛轻晃。
　　刚下楼梯，季青临就看见苏妙兰捧着教案正向办公室方向走去。
　　“苏老师，校长让我把这个竞赛报名表交给您。”
　　苏妙兰接过表格，一行行看下去，目光扫过“季青临”三个字时眼里满是惊讶，但很快考虑到他的情绪，眼底神色又淡了下来。
　　“青临，好好把握机会，这是你在新班级证明自己的关键!”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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