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过载

作者:贩卖Moonl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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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夜的吻与清晨的谎


      星澜美院的琴房藏在半山腰的竹林里,十二间小木屋沿坡而建,白墙黛瓦沾着常年不散的潮气。夏星眠抱着乐谱站在最顶端的12号琴房前时,雨点已经砸得竹叶噼啪作响。

      “真的不用我陪你?”手机里传来室友林晓晓的声音,背景音是哗啦啦的雨声,“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暴。”

      “没事啦,我把《回声》的配乐改完就回去。”夏星眠用肩膀夹着手机,腾出手指去拧门锁,“你忘了我小时候在乡下,雷雨天还敢去田里摘西瓜呢。”

      林晓晓在那头笑骂了句“逞强”,又叮嘱了几句“早点回来”才挂了电话。夏星眠推开琴房门,一股混合着松香与旧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她把乐谱摊在钢琴上,刚按下第一个和弦,窗外的雷声就轰隆炸响,惊得她指尖一颤。

      其实她没说实话。她怕黑,更怕打雷。只是《回声》的编舞到了最关键的部分,那段要配合钢琴华彩的旋转动作总找不到感觉,她必须趁着这股灵感还没散掉,把配乐的节奏卡准。

      雨越下越大,风卷着雨丝拍打在玻璃窗上,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挠抓。夏星眠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在琴键上。指尖流淌出的旋律时而急促如心跳,时而舒缓如叹息——这是她为沈知意写的舞,每一个音符里都藏着只有她们才懂的密码:有初遇时画室的石膏香,有清晨排练厅的豆浆暖,有沈知意在镜子上画下的受力图,还有那天在会议室里,沈知意红着眼眶说“谢谢你”的瞬间。

      不知弹了多久,额头突然泛起一阵滚烫的晕沉。夏星眠停下动作,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才发现自己从下午到现在只啃了半块面包。窗外的天色彻底黑透了,闪电劈开夜幕的瞬间,能看见竹林在狂风里扭曲成怪异的形状。

      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却暗着——没电了。琴房里的老式挂钟早就停了摆,只能听见雨点密集的敲打声,还有自己越来越沉的呼吸。

      “该死。”夏星眠咬着牙想站起来,刚扶住琴凳就一阵天旋地转,膝盖一软跌坐回去。浑身的骨头像被拆开重组过,酸痛里裹着火烧似的烫,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发烧了。

      雨势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她摸索着找到琴房的座机,拎起来才发现听筒里只有忙音——大概是被雷劈断了线路。

      恐惧像冰冷的雨水,顺着脊椎一点点爬上来。小时候被锁在乡下老柴房的记忆突然涌上来:也是这样的暴雨夜,漏雨的屋顶滴答作响,黑暗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她抱着膝盖缩在角落,直到天亮才被邻居发现。

      “别怕,别怕……”夏星眠抱紧双臂,把脸埋进膝盖。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她想起沈知意,想起她总是稳稳的步伐,想起她喂猫时温柔的侧脸,想起她扔向日葵时那股笨拙的霸道——如果沈知意在这里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沈知意这几天肯定在忙着修改《光隙》,听说沈砚之发了很大的火,逼着她把雕塑改回“沈派风格”。这个时候,怎么能再去麻烦她。

      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有人在敲门。

      “谁?”夏星眠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敲门声停了片刻,然后传来一个被风雨模糊的熟悉嗓音,清冷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夏星眠,是我。”

      是沈知意!

      夏星眠猛地抬起头,挣扎着想去开门,却浑身脱力。下一秒,“哐当”一声巨响,琴房那扇老旧的木门竟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沈知意站在门口,浑身湿透,黑色的T恤紧贴着身体,勾勒出单薄却挺拔的轮廓。雨水顺着她的发梢往下滴,在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可她眼里的光却亮得惊人,像穿透暴雨的星辰。

      “你怎么来了?”夏星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

      沈知意没说话,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瞬间拧紧,动作却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不知道……”夏星眠摇摇头,抓住她微凉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手机没电了,门也锁不上……”

      “我知道。”沈知意的声音低哑,“打你电话没人接,去你宿舍也不在,问了林晓晓才知道你在这儿。”她顿了顿,补充道,“绕到后面发现窗户没锁,就翻进来了。”

      夏星眠这才注意到她胳膊上的擦伤,大概是翻窗时被碎玻璃划到的。“你受伤了!”

      “没事。”沈知意避开她的目光,脱下自己湿透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把她从琴凳上打横抱起,“我们得回去。”

      “可是雨太大了……”

      “听话。”沈知意的语气不容置疑,却没什么力道,抱着她往门口走时,脚步放得格外稳。

      琴房外的雨幕像厚重的帘子,风裹挟着雨水往人骨头里钻。沈知意把夏星眠护在怀里,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大部分风雨,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下走。竹林里的泥泞沾住了她的帆布鞋,每一步都格外沉重,可她怀里的人却稳得没有一丝颠簸。

      “冷不冷?”沈知意低头问,呼吸落在夏星眠发顶,带着点微热的湿意。

      “不冷。”夏星眠把脸埋在她颈窝,能闻到雨水洗过的松节油气息,还有她身上淡淡的体温,“学姐,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别动。”沈知意收紧手臂,“你烧得厉害。”

      夏星眠乖乖不动了。暴雨砸在沈知意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可怀里的温度却越来越暖。她能清晰地听见沈知意的心跳,隔着湿透的衣料传来,沉稳有力,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

      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宿舍区的灯光。沈知意把她抱进宿舍楼时,宿管阿姨吓了一跳,赶紧找了条干毛巾递过来。“这孩子怎么烧成这样?快送校医院啊!”

      “太晚了,校医院没人。”沈知意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夏星眠脸上的雨水,“我带了药。”

      她抱着夏星眠上了三楼,在宿舍门口摸出备用钥匙——那是夏星眠前几天硬塞给她的,说“万一我又忘带钥匙呢”。打开门的瞬间,温暖的空气涌出来,和外面的湿冷形成鲜明对比。

      沈知意把夏星眠放在床上,转身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脸、擦手。她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夏星眠滚烫的皮肤,会像触电般缩一下,然后又继续。

      “学姐……”夏星眠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心里某个地方软得一塌糊涂。

      “嗯?”沈知意抬头看她,眼里的担忧还没散去。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知意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只是转身从自己的包里翻出退烧药和温水。“先吃药。”

      夏星眠乖乖张嘴吞下药片,看着她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又去翻衣柜找干净的衣服。“穿这件吧,宽松点。”她递过来一套浅蓝色的棉质睡衣,是夏星眠最喜欢的那套,上面印着小雏菊图案。

      原来她连这个都记得。

      沈知意帮她换衣服时,夏星眠已经烧得有些迷糊了。她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偶尔触到自己的皮肤,带着克制的小心翼翼,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换好衣服盖好被子后,沈知意坐在床边,用冷毛巾敷着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别离开……”夏星眠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滚烫的掌心贴着她微凉的手背,“像小时候那样,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黑夜里……”

      沈知意的身体猛地一僵。她低头看着夏星眠烧得通红的脸颊,看着她紧锁的眉头和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她想起林晓晓说的,夏星眠是跟着改嫁的妈妈来的大城市,在继父家过得并不自在;想起她总说“没事”,却总在没人的时候偷偷揉脚踝;想起她跳舞时眼里的光,和独自一人时眼底的落寞。

      原来这束看起来永远明媚的太阳,也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阴影。

      窗外的雷声又响了,夏星眠的身体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抓着她的手更紧了。沈知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我不走。”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在这儿陪着你。”

      夏星眠似乎听懂了,眉头渐渐舒展,呼吸也平稳了些,却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放,像抓住救命稻草。沈知意就这么坐着,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听着窗外的风雨声,和她逐渐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天快亮的时候,夏星眠的烧终于退了些。她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什么,脸颊蹭到了沈知意的手腕。温热的触感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沈知意的心尖。

      她看着夏星眠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鼻尖小巧挺翘,下唇还带着点被自己咬过的红痕。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一小片柔和的光晕,美好得让人不敢呼吸。

      一种陌生的冲动在心底翻涌,像破土而出的嫩芽,带着无法抑制的力量。沈知意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俯下身,离夏星眠的脸越来越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混合着退烧药的微苦气息。

      在理智彻底崩塌的前一秒,她轻轻地、带着点颤抖地,在夏星眠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像一片雪花落在温热的湖面,轻得几乎没有痕迹,却激起了千层涟漪。

      沈知意猛地直起身,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她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指尖,又看了看夏星眠依旧熟睡的脸,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她做了什么?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晨光越来越亮,把房间照得一片清明。沈知意站起身,轻轻抽回自己被握住的手,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梦境。她整理好散落的药片,把毛巾扔进洗衣篮,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宿舍。

      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床上的夏星眠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个微凉的、带着点颤抖的触感。其实在沈知意低头的时候,她就醒了。烧退了大半,意识也清醒了许多,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假装还在熟睡。

      那个落在额头上的吻,轻得像幻觉,却又真实得让她心跳失控。

      夏星眠把脸埋进枕头里,鼻尖萦绕着沈知意留在枕头上的气息,清冽的松节油混着淡淡的药香。她想起暴雨中那稳稳的怀抱,想起她擦手时小心翼翼的动作,想起她那句“我在这儿陪着你”,还有最后那个带着点慌乱的吻。

      原来冰山融化时,是这样的吗?带着点笨拙的温柔,和藏不住的汹涌爱意。

      脸颊烫得厉害,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

      第二天早上,夏星眠醒来时,宿舍里已经阳光明媚。林晓晓端着早餐进来,看见她精神不错的样子,松了口气:“可算退烧了!昨天沈学姐给你送回来的时候,脸白得像纸,吓死我了。”

      “沈学姐呢?”夏星眠的心跳漏了一拍。

      “早就走啦,天刚亮就走了。”林晓晓把粥放在她面前,“说让你醒了好好休息,别去排练了。对了,她还留了这个。”

      林晓晓递过来一个速写本,是沈知意常用的那本。夏星眠翻开一看,里面夹着一张便签,还是那清隽有力的字迹:“今天别练舞,我去画室。早餐喝白粥,别放糖。”

      后面还画了个简单的笑脸,线条有些歪歪扭扭,看得出来画的时候很犹豫。

      夏星眠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指尖轻轻拂过那个笑脸,心里甜得像揣了罐蜜。

      下午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去了画室。307画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熟悉的刻刀打磨石膏的声音。夏星眠轻轻推开门,看见沈知意背对着她站在工作台前,正在修改《光隙》的裙摆线条。

      听到动静,沈知意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缓缓转过身。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头发扎成了利落的马尾,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只是耳根有些发红,眼神也有些闪躲。

      “你来了。”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嗯。”夏星眠走到她面前,看着那尊雕塑。经过修改的裙摆线条更加柔和,像被风吹起的涟漪,而那双眼睛,似乎比之前更亮了些,像是落满了星光。“改得真好看。”

      沈知意低下头,继续手里的活计,声音轻得像石膏粉落地:“感觉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学姐。”夏星眠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昨天……谢谢你送我回来。”

      沈知意的刻刀顿了一下,石膏屑簌簌落下。“应该的。”

      “那……”夏星眠咬了咬唇,“昨天晚上,你是不是……”

      “什么?”沈知意猛地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又被镇定取代,“昨晚你烧得厉害,说了很多胡话,不记得了吗?”

      夏星眠愣住了。

      沈知意避开她的目光,拿起旁边的毛刷清理石膏屑,语气尽量保持平淡:“我给你吃了药,守到你退烧就回来了。可能你做梦了吧。”

      原来……是她记错了吗?还是那个吻,真的只是她烧糊涂时的幻觉?

      夏星眠看着沈知意紧绷的侧脸,看着她刻意保持距离的姿态,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哦,可能吧。我烧得有点糊涂了。”

      画室里又恢复了沉默,只有刻刀与石膏摩擦的“沙沙”声。阳光透过遮光帘的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像一道无形的界线,把两个人隔在了两边。

      沈知意低着头,手里的刻刀却再也无法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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