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们：虚实之间

　　展会结束后，凯丝揉着太阳穴道了声晚安，下线休息去了。安乔跟着艾薇和宋睿辰从潮流广场的传送点一闪，跳转到露瑟亚北边那家知名的摩托赛道。赛道周围环绕着全息光幕，夜空下，霓虹线条勾勒出赛道曲折的轮廓，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橡胶的淡淡气味，夹杂着远处海浪的低吟。

　　艾薇早早选好一辆红色重型摩托，车身贴着火焰纹路，帅得像动作电影主角的座驾。她利落地扣上黑色头盔，红发从边缘溢出，朝安乔一招手，烈焰红唇扬起自信弧度：“上车吧，今天让你见识我的车技！”

　　安乔笑着坐上后座，浅杏色针织衫在夜风中轻摆，裸色低跟高跟鞋小心踩在踏板上：“希望我坐后面不会拖你后腿。

　　“没事儿，有你加油，我飙得更快！”艾薇咧嘴一笑，头盔下的眼神亮得像火。系统提示音同时响起：【组内临时语音通道已开启。】

　　另一边，宋睿辰调出一辆黑金配色的复古街车，发动引擎的同时，语音频道里传来他的调侃：“你们这是双人组赛制，我一个人顶俩，公平吗？”

　　“就你话多。”艾薇翻了个白眼，嘴角带笑，“有本事追上来再说。”

　　城市夜色中，两辆摩托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地穿梭在露瑟亚立体交通网的高架道上。夜风呼啸而过，引擎轰鸣震耳欲聋，赛道两侧的全息广告牌闪过五彩光影，像流星划过夜空。安乔紧紧搂住艾薇的腰，回头瞥了一眼紧追不舍的宋睿辰，摩托尾灯在黑暗中拖出金色光弧。她忍不住喊：“要不要我撒点玻璃渣下去？”

　　“喂喂！”宋睿辰在频道里大叫，“你们别太过分啊！”

　　“那你就超上来啊！”艾薇轻哼一声，语气张扬。她车身猛地一倾，红色摩托贴着弯道疾驰而过，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瞬间拉开距离。

　　宋睿辰咬牙一笑，“好，别后悔。”

　　他的复古街车猛然提速，在夜色中化作一束黑金流光，追了上去。

　　比赛持续了十几分钟，艾薇靠着精准的控车和一次次大胆超车，成功甩开宋睿辰，帅得安乔都想为她鼓掌叫好。三人在赛道尽头的海边小吃摊歇脚，海风带着咸湿的凉意，摊位上飘来烤串的香气。艾薇摘下头盔，红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朝宋睿辰挑眉：“服不服？”

　　宋睿辰擦着额头的汗水，苦笑摇头，衬衫袖口挽起，露出结实小臂：“心服口服，秋名山车神，称号给你了。”

　　艾薇和安乔对视一眼，笑得前仰后合。

　　从那天起，艾薇和宋睿辰的关系似乎缓和不少。虽说艾薇仍不时毒舌怼他，但两人聊天时多了几分说笑的轻松，像是不打不相识的默契。

　　这天华国时间上午九点，米国那边却是晚上九点。宋睿辰、凯丝和艾薇窝在凯丝家的大露台上，星空下，藤桌上摆满薯片、葡萄干和果汁，露台边缘的花坛散发着淡淡荧光。凯丝穿着黑色卫衣，骷髅耳坠叮当作响，抓起一把葡萄干塞进嘴里。艾薇倚着栏杆，黑色紧身上衣勾勒出火辣曲线，手里晃着一杯红酒，红唇轻抿。宋睿辰懒洋洋靠在藤椅上，白色衬衫领口敞开，端着可乐罐，目光不时扫向好友栏上的一个灰色的名字。

　　“安乔今天不知道干啥去了，我上线就没见她人影。”宋睿辰随口道。他注意到安乔平时一早就在线，但偶尔会说忙工作，下午五点左右才冒泡。

　　“哦，安乔妹妹现实中是个老师。”凯丝嚼着葡萄干，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她在大学教书，聪明得很。每周有几天上课，其他时间她一醒来就上线。”

　　“老师？”宋睿辰挑眉，略显意外，脑海里浮现自己上大学时，讲台上那些严肃古板的老学究，穿着西装，手拿课本照本宣读，下面学生哈欠连天的画面。他想象了一下安乔站在讲台上，一脸严肃地讲课，又冷不丁跳起了“小苹果”的场景，忍不住嘴角一抽，差点笑出声。

　　就在这时，他现实中的手机震动起来，一看来电是同事，估计又是那个几十万的小项目，利润不到十万，偏偏琐事一堆。他皱了皱眉，扔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工作的事。”随即关掉笔记本麦克风，戴上蓝牙耳机，起身溜达到窗边。他的虚拟形象仍坐在藤椅上，面无表情，像一尊安静的雕塑。

　　凯丝和艾薇没太在意，继续慢悠悠聊着。话题先绕到对面邻居最近带了两个新男友回家的八卦，凯丝嚼着葡萄干，含糊道：“那家伙换男友的速度，比我换耳环还快！”艾薇轻笑，晃着酒杯，吐槽世风日下。

　　聊着聊着，凯丝扫了一眼待机的宋睿辰，压低声音：“我问你啊，你现在对睿辰啥感觉？”

　　“他啊？”艾薇翘着腿，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红唇扬起一抹懒散的笑，“就那样呗。嘴碎得有趣，能聊聊天，但也就止于此。”

　　凯丝转过脸，骷髅耳坠晃了晃，语气揶揄：“你可知道，他对你其实……”

　　“我知道他对我有点兴趣。”艾薇打断，眼神平静得像深夜的湖面，波澜不惊，“但我从没考虑过在虚拟世界谈感情。”

　　“哦？”凯丝眯起眼，嚼葡萄干的动作慢下来，“你不是挺享受被男人搭讪的吗？”

　　“我是享受被人喜欢的感觉，开开玩笑聊聊天还好，其他的算了吧。”艾薇轻笑，酒杯在指尖转了半圈，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的坦然，“现实已经够复杂，我来露瑟亚就是玩的，不是找麻烦的。”

　　宋睿辰刚接完电话，戴上耳麦准备打招呼，却恰好听到这几句。游戏界面里，凯丝和艾薇笑闹如常，声音从耳麦传来，清晰而平静，没有恶意，却像一盆温水，缓缓浇熄他心底那点跃跃欲试的火苗。他没出声，默默盯着屏幕上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指尖悬在键盘上，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一会儿，话题转向凯丝的“猫猫换毛烦恼”，艾薇吐槽狗毛粘衣服的抓狂，宋睿辰才轻咳一声，打破沉默：“咳，我回来了。”

　　“电话打完啦？”凯丝问，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

　　“嗯，刚刚公司有点事情。”宋睿辰笑着坐下，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眼神却带着几分掩藏的落寞，像是那抹玩世不恭的笑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涩。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曾以为“可以追追看”的女人，已经轻描淡写地在他的心上画了个休止符。

　　艾薇和凯丝先后下线去休息时，华国时间已是正午。

　　现实中的宋睿辰刚拿到外卖，随手把虚拟形象“挂机”在露瑟亚书房角落，一边吃着牛肉煲仔饭，一边琢磨下午要开的几个线上会议。

　　宋睿辰是某家小型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兼CEO，最近项目进度趋缓，工作节奏也稍微松了下来。他每天一到公司，便顺手上线露瑟亚，和在线的朋友们打个招呼，闲扯几句。需要处理工作时，他就把游戏形象挂在自己家别墅上方平台，虚拟世界暂时丢在一边，等忙完再回电脑前，继续在露瑟亚里扮演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

　　今天赶上限行又下雨，他干脆窝在家远程办公。下午的网络会议开完一场又一场，傍晚五点多，宋睿辰关掉最后一个会议，揉了揉脖子，把窗口切换回露瑟亚界面。好友列表上，安乔的头像已经亮起。

　　他马上发了私信：“嗨，安乔，下班啦？”

　　“对啊。”那头很快回了一句，“我在露台等着看日出。”

　　宋睿辰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安乔住的“水岸小区”是按米国时间设定的，现在她那边才刚要天亮。

　　他立刻跟了句：“那我过去陪你一起看，可以吗？”

　　“来吧。”安乔回复简洁。

　　“稍等，马上过去。”

　　三分钟后，一阵轻微的轰鸣划破水岸小区的宁静——宋睿辰驾驶着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安乔家的屋顶上空。他小心地降落在屋顶平台，从楼顶走下露台。

　　“没想到你家露台景色这么好。”他一边落座一边说。

　　安乔朝东方望了一眼，淡淡一笑：“我当初也是看中这片风景，才毫不犹豫租下来的。”

　　他们并肩坐在浅灰色藤编沙发上，阳光尚未完全升起，天空正缓缓泛起亮意。露台下方不远，是一条贯通南北的运河，清晨水雾氤氲，偶尔有白鸥飞掠水面。

　　“你这房租多少？”宋睿辰问。

　　“三千露瑟亚币一个月。”

　　“哇，不便宜啊。这个价在别的区能租个小别墅了。”

　　“我知道。”安乔轻声笑了笑，“但这里是凯丝姐经营的，我住在这儿，也算是精神上和经济上支持她一点。”

　　宋睿辰挑了挑眉：“支持？她怎么了？”

　　安乔语气放缓：“凯丝现实中曾是个摇滚乐队的主唱。后来出了车祸，落下了残疾，不得不提前结束演唱生涯。现实生活并不宽裕，靠打零工维持生计。但在露瑟亚，她可以回到自己最喜欢的年纪，继续做她热爱的事。”

　　她顿了一下，又轻声补充：“她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她说完，声音低了些，目光也温柔了几分：“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吧。她是我来这之后第一个对我真的好的人。”

　　宋睿辰怔了一下。

　　他脑中浮现出凯丝平时大嗓门、穿皮衣、带墨镜、追星时狂热的样子，实在难把她和“现实中已年过六十、身有残疾的女性”联系在一起。他下意识转头看安乔——这个穿着保守、谈吐温和的女人，话不多，却始终安安静静地温暖着别人。

　　“你啊……”他脱口而出一句，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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