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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回寝殿的路上她心事重重,悄悄问连翘:“皇后娘娘人怎么样啊?”
连翘目视前方,一板一眼的回答:“皇后做事公允,不论是民间还是内宫,都对她心服口服。”
顿了顿,连翘继续补充:“她待殿下也很好,嘘寒问暖,关怀有加。殿下出事后娘娘自请去大慈悲寺礼佛一月余,更是向佛祖发愿,只要殿下能早日醒来她愿折寿十年。”
啧啧啧……果然能当皇后的,手段都了得。
皇后表面功夫做的太到位了,更是为了男主坐稳东宫之位十年后才孕育了孩子。所以小说里男主废了不少力气才扳倒皇后,即便是到了最后废后一步,仍有不少朝臣持反对意见。
连太子都这么吃力了,她一个炮灰还是千万当心,万不能把小命丢了。
此事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第二天她又起了个大早准备了东西去探望小帝姬。柔婕妤一夜未睡,眼睛熬得通红,面色也苍白憔悴。见了她来勉强撑起笑容,“叫良娣惦记了,还巴巴的跑一趟,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冯意摇摇头,烘暖了身子后才进去看小帝姬。小小孩童烧的脸颊泛红,呼吸急促,与昨日那个害羞机敏的小姑娘形成鲜明对比。
柔婕妤也走进来,“子时才退的烧,太医说再不退烧只怕是凶多吉少。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蕙风熬不过去,我也活不成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柔婕妤或许不是什么好人,可她对女儿的心是真的。
冯意心头难受,她想起自己远在异世的父母。自己猝死,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也不晓得会有多难过。
气氛变得沉重起来,冯意又问:“皇后娘娘可曾来过了?”
皇后人前风评极佳,越是这种时候越不会落人口舌。柔婕妤颔首:“昨儿一出事娘娘就来了,也守了大半夜才走的,今早还命九皇子去紫宸殿跪着了。陛下动了怒,命九皇子思过,还将九皇子身边的宫人都换了。”
冯意挑眉,小帝姬命在旦夕,九皇子只是被罚思过,两相比较,实在不算什么。
奈何皇后手段高明,先发制人,让九皇子自行去认罪,把这事定性为孩童之间的小打小闹。一个中宫嫡子,一个是婢女出身的嫔妃之女,孰轻孰重,陛下早有数目。
面子里子皇后该全的都全了,柔婕妤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冯意看看小帝姬又看看柔婕妤,想到小说中这对母女仰仗皇后生活,皇后借着柔婕妤的手干了不少肮脏事,还插手东宫,可谓是皇后身边第一打手。
柔婕妤战斗力不体现在体能上而是心眼上。若此时能利用这件事让她和皇后之间产生龃龉,那就能改变剧情,至少柔婕妤不会再死心塌地为皇后卖命了。
“皇后一向公允,此番是九皇子顽劣,被罚也是应该的。只是可怜了小帝姬,日后还是要好好调养,千万不能留下病根。”她叹叹气 ,装作无意。
柔婕妤捏住锦帕的纤细手指绷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冯意点到为止,再绝口不提此事,恍若无事发生一般只同柔婕妤说小帝姬。
一炷香后柔婕妤送她到门口,冯意安抚她,“奉御医术了得,小帝姬在他看顾下定会好转的。婕妤莫要着急,养好身子才能更好照顾小帝姬,是不是?”
都说雪中送炭最是珍贵。柔婕妤家世不显,其他妃嫔一直瞧不上她,小帝姬落水后也不过就是派宫婢送了东西过来,不痛不痒的关心两句,大多都是看她笑话的多。
柔婕妤擦擦眼泪,难得生出了几分真心,“等蕙风醒了,妾带着她再去寻良娣。”·
冯意回到东宫后胃口也无,连翘惊了奇,“良娣往日里最不愿亏待自己,今儿小厨房可是有牛肉,也不吃?”
牛在本朝是耕田用的,任何人都不可随意宰杀。难得遇见受伤死的牛销量极佳,即便是宫里也不是常能吃到的。
除了陛下皇后,也就东宫能分得一小块了。太子现在昏迷着,能享口福的就是冯意。
“不想吃,心情不大好。”冯意精神蔫蔫的,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桌上。眨了几下眼,随口说:“让人把肉剁的茸,掺进米油里喂给殿下吧!成日里都是汤水,身体吃不消的。”
……
淡淡的烟顺着绿釉塑贴盘龙拖莲博山炉上的莲花花瓣氤氲而上,时珩不喜欢殿中烧的太暖,此时西侧一排绮寮都被推开了大半,外头冰冷的空气吹进来,又被室内的暖气吹散。
“她说要端给孤用?”时珩搁下书,还有点不可思议。冯意进东宫也就一两日,最是爱吃爱打扮,顿顿都要点菜,难得用牛肉她竟然舍得给自己?
连翘还端着托盘,闻言也觉得好笑,“难得见良娣没有胃口。”
时珩神情怔了怔,主动问起了原因。连翘直说是为了小帝姬,“蕙风帝姬才退了热,娘娘大约是瞧着柔婕妤一直陪着不曾休息,想到了自己?”
冯骏夫妇在世时冯意无忧无虑,后来大伯一家也是至亲,可日子过得无比艰难。
“这天底下的孩童哪个不希望永远都能活在耶娘的庇护下呢?”时珩眼中一闪而过的淡淡自嘲。
某种程度上他和冯意一样,都是不幸的。冯意没有双亲,他虽有父皇,可陛下日理万机,也不止他一个儿子,也不会时时刻刻都记挂他。
时珩的拇指轻轻摩挲碗沿,眼底微微染上苦涩,慢慢的又寂寥的笑开。
无妨,无人爱他,他便自己爱自己。
一碗牛肉羹用尽,胃里暖洋洋的妥帖了不少,时珩心情也转好,过问起了冯意归宁的事情。
新妇出嫁三天后是要回娘家的。但冯意不是太子妃,按理说不该有这一步。可时珩愿意给她这个面子,连翘自然会遵命,退下后命人去安排了。
冯意自己都没想到还能归宁,“殿下还未苏醒,我擅自做主不太好吧……”
“殿下若是醒着也会同意的。殿下为人和善,不会为难良娣的。”连翘吩咐屋外的宫人进来。
一溜排的宫婢端着托盘进来,在冯意跟前站好。
“这都是奴婢为良娣选出来的,良娣请过目。”连翘打开第一个匣子,里头是一套精致的珠宝首饰,步摇上镶嵌着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火彩明亮又耀眼。
一看就不是凡品。
除了珠宝首饰以外还有衣服和鞋子,连翘语气颇有些遗憾,“良娣进东宫还是仓促了些,只能准备这些。待日后奴婢会为良娣准备更多的!”
冯意咋舌,有种穷人乍然被扔进了富人堆里的恐慌感。可女子天性就爱这些,她也忍不住心动,目光扫过那套绯色宽袖对襟衫和鹅黄海棠纹高腰裙,好看是好看,可会不会太隆重了?
冯家只是四品,家底也不厚,最主要是冯意和他们没感情。
这归宁也不是非归不可,冯意不情不愿,打算委婉的拒绝这美意。
可连翘实在热情,为她认真介绍首饰衣裙,连鞋头上坠着的珍珠都说了来历,冯意招架不住,糊里糊涂的答应了。
回就回吧!那也不能白回,冯骏一家拿了原主耶娘那么多家产,还要苛待她这个侄女。以前她没来那没办法,现在她来了,那就决不能这么算了!
丽正殿里气氛安静。
“殿下,倘若良娣不是冯家那位女郎,明日肯定会露出马脚的。”云舟信誓旦旦。
时珩捻起一颗白玉棋子,温润的玉石在修长的指间滚动,他也不着急落子。云舟在一旁跃跃欲试,“殿下,不若明日咱们换回来,且让我舒展一日。”
时珩掀眸轻轻扫了一眼,目光又很快落到棋盘上,“躺不住了?”
云舟苦着一张脸,“从前觉得整日啥也不干躺着吃吃喝喝简直是太幸福了。眼下真过上这般日子,大约也是我命贱,竟然不适应了。”
他又长长的叹一口气,凑到时珩跟前,“殿下,你打算什么时候苏醒啊!”
三年前江南东道一带发生水灾,朝廷即刻命人拨了赈灾款下去,可因路途遥远,还是死伤无数。水灾之后迎来了瘟疫,无数百姓都因救治不当命丧黄泉。
陛下为了这桩事大发雷霆,处置了几个官员。
本以为这是天灾人祸罢了,没想到去年初春有人冒死进了长安城,一直诉状递到万年县令手中,告的是江南东道节度使薛益私吞赈灾银、活埋百姓。
万年县令哪里敢接这个烫手山芋,赶紧寻了御史台过来。
兹事体大,陛下和太子都被惊动。陛下生平最恨地方官员不作为,当即命令太子彻查此事。时珩就是在行程中出的事情,当时他已经有些许眉目了,可惜重伤后他昏迷俩月,等他醒来此事已经结案了。
薛益认罪伏诛,陛下判了诛九族。
但这件事不可能是薛益一个人做的,长安城中必然有更大的官员与他同流合污。只可惜薛益已死,所有的线索全断了。时珩才将计就计,对外只说太子未醒,私底下则继续追查此事。
原先时珩还想再装下去,但前朝不稳定,他势必要提前“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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