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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情妄想症
小学毕业,我考入本地的一所重点中学,方菲成绩实在吃力,家人安排她出国念书,我们从此通过越洋电话联系。
宋宇与我同校不同班,我展现出爸爸喜欢的爱好和写作才能后,他渐渐不能对我的地位构成威胁,失去威胁力后,我不再敌视他,只当他是一个不太熟的校友。
自青春期开始,我的先天不足开始日益明显,除了对多种食物过敏外,过凉、过烫、过酸的食物也会引起肠胃不适,于是家里保姆都是按照我的体质做菜。
教室里坐久了会头晕、胸闷,体育课稍跑步就汗出不止、气喘吁吁,所以对于不喜欢的英语课、数学课、体育课,我时常让父母出面请假。
父亲问:“怎么每次你说不舒服请病假都是英语课、数学课、体育课?”
我解释:“我身体天生不好,体力、精力有限,本来这种不喜欢的课我就不太听,照样拿现在的成绩,如果我利用不喜欢的课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可以把体力、精力花费在擅长、喜欢的科目上,让这些科目拿下更高的分数。”
父亲同意了,班主任也默许了。
因为这个方法很受用,我文科年级排名没出过前三十。
当某位老师劝大家不要偏科:“你们看看哪个数学(英语)不及格还能进年级前三十成绩光荣榜的?”
全班看向了我。
试问有几个家长愿意配合子女随意请假翘课的?他们常羡慕我父母开明。
——
高考恢复体育的通知有如晴天霹雳,父母不再配合我请假体育课,跑步、仰卧起坐、三步跨篮什么的,真是打击我啊。
体育老师挑出十几个我这样的重点训练对象,奈何每一个都是可以把她气吐血的“愚笨”,尤其还变着花样懒惰。
母亲说:“从明天开始,你自己跑步去上学。”
我做出虚弱的样子:“不要,太远了。”
母亲说:“宋宇每天就是跑步十几分钟去学校,从前接送你是为了节约学习时间,但现在高考要考体育,你至少得及格啊。”
父亲说:“体育老师顾不了你们那么多学生,一星期就两堂体育课,你得自己加练,坚持跑上一年多,考上大学给你买车。”
我抱怨:“不能像中考体育一样,取消高考体育吗?”
父亲说:“高考体育取消了几年现在又恢复了,你总不能运气好到赶上取消中考体育后,还能赶上取消高考体育,老老实实练习吧。”
第二天,他们居然真的不管我。
我走到小区门口,掏出一张“毛爷爷”,平时存下一点压岁钱用在了现在这个“刀刃”上了。
刷的,一只手从我手上掠过,夺走了我的“毛爷爷”,我侧脸去看,竟然是宋宇。
“你干嘛?”
宋宇问:“听万叔叔说从今以后要你跑步上学,你又打算阳奉阴违吗?”
“不关你事!”我一直与他同校,怼欺负穷同学的老师,打捉弄女生的男生,还有一些小小的阳奉阴违的事情从未被他告发过,因此我不认为他会告发我打车上学这件事,我伸手:“快还给我。”
宋宇却往前跑出一截,挑衅似的晃了晃手中的钱。
我跑上前,眼看要追到他,他又往前跑出一截。
追一路让我气喘吁吁,可是钱在他手里我就没办法打车。
等跑到学校门口,他才把钱还给我。
我看看手表,分明跑了半小时啊,谁说十几分钟的,宋宇这个骗子是看不惯我坐车才骗我爸妈说只要十几分钟的吧。
再出门时,我有了防备,死死抓着钱包,看他怎么抢,没想到宋宇不按常理出牌,夺了我的发夹,那可是我心爱的发夹啊,只得追了一路。
后续的日子,错题本、“葵花宝典”、明星卡片、偶像同款,总能被宋宇精准打击。
早自习时,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看眼手表,呦呵,比第一次跑的快了五分钟呢。
——
体育课,我的班级与宋宇的班级是一起上的,由男女体育老师分别带着男生女生训练。
隔壁篮筐下的宋宇轻松得分的时候,我在旁边笨拙地被女老师指导着动作。
下半场课,老师让大家自由练习,我敷衍一会儿,就与同桌穆然手拉手去小卖铺买了面包和奶茶,找了个树荫坐下,正准备开吃,就听到讨厌的声音:“你投篮一个没进,还有心情在这里下午茶?”
我不理会他,开始寻找面包的撕口,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菠萝面包,去晚了小卖铺就断货,外面超市没有卖,不能让这个人破坏我的好心情。
刷地,宋宇夺走了我手里的面包。
“你干嘛?”
宋宇竟然站上花台,把面包放到一个很高的枝丫上,臭屁地说:“有本事自己跳起来拿。”
我站上花台,踮起脚尖,若不是旁边的穆然扶着差点摔倒,然后我跳起来几次,还是够不着。
我去找同班的男生们帮忙,他们看到我指的地方站着宋宇,一个个摇头拒绝。
我一手叉腰:“真不讲义气,平时是谁给你们抄作业的?”
他们挤眉弄眼地说不帮我才是真义气。
想不到他们男生之间团结到可以无视我的作业诱惑。
我回到面包下,怒瞪宋宇,然后用力往上连跳几次,再怒瞪宋宇,再用力往上连跳几次。
——
我怀疑宋宇知道了上次父亲买给他的星球大战同款剑让我截胡了一把,所以现在各种抢我东西,现在他把我的书包挂在篮球架上,逼我投进篮筐才还给我。
“我承认还有一把剑在我手上,我还给你,可以休战了吧。”
他摇头。
体育老师经过,我赶紧告状:“老师,宋宇把我书包挂篮球架上了。”
宋宇一脸人畜无害:“我在教她练习。”
体育老师点点头,然后严厉地对我说:“不逼你一把体育课上就知道偷懒,让他监督着也好。”
——
不知道投了多少次,总算进了一球,拿到书包,我回教室趴在桌上休息。
座位前排的和佳佳突然转过来,声音略带哽咽:“最近你好像跟宋校草走得很近啊?”
我没有力气起来:“打住,我承认的校草是余朵。”
原本校草应当按性别投票,结果一半女生投票五官精致秀气的宋宇,另外一半女生认为宋宇不够阳刚,于是投票给理科班年级第一,气场比男生还彪悍的女生余朵。
和佳佳拍了一下桌子:“不要转移话题。”
穆然八卦地看着我:“刚开学,你忘记带课本,他借给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猫腻。”
我不耐烦的第N次解释:“刚开学谁也不认识,课本要找隔壁班借,当然是找认识的人,我跟他一直同校,要有什么早有了,何必藏着掖着。”
和佳佳红声音更委屈起来:“你就是吊着他,平常对他爱答不理,最近看到校花找他,你就拉着他一起上学了。”
穆然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和佳佳信誓旦旦这次月考一定会超过你,结果还是被你压着,然后她暗恋的宋校草还天天跟你跑步打篮球的。”
我听了都有点同情这位成绩榜上的劲敌:“成绩咱俩各有优劣,比如你的英语我觉得很厉害,咱们各凭本事,至于宋宇,你担心校花就行了,我对他没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喜欢他的女生都把我当成假想敌。
——
学校办游园会,我穿上了生日时特别要求家里定制的汉服,高高兴兴与几个汉服社的女生拍照。
“呦,也是和服。”
几个动漫社的人从我们旁边经过,装扮成日本动漫角色的样子。
我最讨厌我穿汉服被人叫做和服,当下就跟那男生科普:“我这是汉服,秦朝的制式,看清楚,不懂就别瞎说。”
“分明是学得和服的设计还不承认。”一个女生扯扯自己和服的衣领,表示我的衣领跟她的样式相近。
我怒了:“崇洋媚外的家伙,翻开你的衣领看看,说不定你和服的标牌上写的还是‘中国制造’。”
我伸手就去拉她的衣领,她掰着我的手,我俩谁也不让谁,互相扯着对方的衣服。
“抄袭分子!”
“崇洋媚外。”
想不到她力气很大,不管不顾扯开了我的束腰,上衣散开,其实里面穿了吊带不会走光,只是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打输了,不免有点难为情。
忽地,我感觉到有什么温暖的东西从背后包裹住我,伴随围观群众的哇声一片,我侧头,看到宋宇,原来是他把校服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心头有个小人咚咚敲鼓,越敲越快,越敲越乱。
——
我坐在教师办公室,穿和服的女生坐最远离我的窗边,她用卸妆棉擦干净脸,我才认出是女校草,传说比男生还彪悍的余朵。
不过我丝毫不担心被请家长,我有正当理由,论“战损”程度也是我比较惨,腰带被扯坏,差点走光,因为办游园会没有可换的衣服,现在还套着宋宇的校服外套呢。
我拉开一点拉链,露出脖子上的抓痕。
父亲终于来了,两个班的班主任讲了事情经过,听他们的意思是双方各写一份检查承认错误就算了事。
我赶紧插嘴:“我没错!我不写检查!老师,是余朵先挑衅的,居然说我穿的是和服,还说我抄袭她的和服,简直侮辱我嘛。”
“爸,你说过我们家从前是大家族,后来为了打小日子,最后只剩下爷爷孤零零一个,咱们家一件日货都没有,我怎么可能穿和服。”
我伸着脖子:“你们看,是她先动的手,游园会上的同学们都可以证明。”
我以为余朵不出声是因为证据确凿她无从狡辩,没想到是不需要,我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班主任都向着她,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没有像小学那次一样替我主持公道。
回到班里,班里的倒数第一拿出几张皱巴巴的打印纸:“我平时写检查抄剩下的,借你抄。”
“明明是我占理,凭什么我要写检查。”
倒数第一道:“现在你体会到我们差生的处境了吧,看在你经常借我抄作业的份儿上,劝你一句,余朵是理科班的种子选手,而且听说她爸很厉害,老师不会向着你的,就当演戏,忍了吧。”
“我不服气。”
倒数第二也凑过来:“你爸来了怎么说?”
我沉默。
倒数第二说:“你看,你爸平时帮着你翘课多宠你,这次帮不了你,肯定是因为你爸斗不过余朵他爸,不想被他们双面夹击的话就听我们的,这种事我们有经验。”
“不可能,我爸不是这样的。”
倒数第一补充:“如果是我俩,可能要当着全校年检查,你俩成绩好,只需要写检查已经是客气的了。”
在他们的唠叨下,我动笔写起人生中第一份检查,班主任看过,让我吸取教训后倒也没再说什么。
父亲领着我回家,我向母亲抱怨父亲不替我说话,母亲叹口气:“算了,咱不跟那女校草计较,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不要让不值得的人浪费你的时间。”
我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释怀了,回到房间,换下校服,想起它披在我身上的画面,心头的小人又打起鼓。
我给方菲拨去电话,她那边是凌晨,原本有些恼,听我把今天的事情说完,声音都欢快起来:“上回你说他各种抢你东西,我就说是对你有意思,你还不信,现在看到了吧?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
我不好意思地弱弱地反驳她:“说不定人家只是比较助人为乐,他以前就喜欢帮我爸跑腿帮我妈刷碗。”
我猜,方菲在那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才回应我:“那你把剑还给他,如果他对你没意思,拿了剑就不会再抢你东西了,如果对你有意思,肯定还有下一步行动呀。”
“那,我要怎么说?”
“把剑拿给他还需要怎么说,哇哇哇,你要沦陷了呀!”
我慌得跳起来:“不要胡说。”我迅速挂断电话。
过了许久,我才从房间出来,手洗起宋宇的校服。
保姆阿姨问:“胜男,你平时不都把校服直接扔洗衣机的吗?”
我呵呵傻笑几声,实在想不出理由,“我——忘了。”
——
我戴上最喜欢的发夹,拿着剑去敲宋宇家的门。
再看到他时我突然不自觉紧张起来:“剑——”
他接过剑就扭头回家关门一气呵成,等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孤零零留在门外,方菲教的台词一句没用上。
方菲继续出谋划策:“这种事情你算是问到我强项了,国外小学生都在谈恋爱,哪里像你们读书读呆了。”
周一早上,我穿上最喜欢的一双跑鞋,又去敲宋宇家的门。
宋妈开门。
“阿姨,宋宇还不出门吗?”
“他骑车走了。”
我觉得奇怪,等到了校园,听到了一连串更让我震惊的消息:今早校草和校草是一起骑自行车来学校的,中午校草和校草一起吃饭了。
短短几天,宋宇和余朵交往甚密的消息迅速传开,大家推断:
余朵是误会我跟宋宇有什么,才在游园会上与我发生争执,宋宇替我披校服要么是发挥同学爱,要么是想借我激发余朵的醋意,后来两人把话说清楚成双成对,我成了他们的鹊桥。
同学们同情地看我,我强颜欢笑:“早跟你们说多少次,我跟他没什么的嘛。”
宋宇拿回剑后再没有找过我,看来从前找我麻烦只是为了剑,不是像同学们谣传的帮我练习体育或是想吸引我的注意。
看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啊,网上说这种他人稍表关心就误会他喜欢自己的状况叫做“钟情妄想症”。
看来我得注意了。
就这么想着,没注意吹了风,得了重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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