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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营设在侯府最偏僻的西北角,四周围着丈高的青石墙,墙头插满了尖刺,风过时,铁索碰撞的脆响混着隐约的呼喝,像极了江湖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刑狱。
沈惊辞领着沈惊寒穿过三道铁门,守营的暗卫见了沈惊辞,个个垂首敛目,连大气都不敢喘。沈惊寒跟在后面,能清晰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好奇,有轻蔑,更多的是一种审视猎物般的冷意。
“这里的规矩,比江湖上的帮派简单。”沈惊辞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周遭,“听话,活;不听话,死。”
他停在演武场边,场中数十名暗卫正在对练,拳脚相撞的闷响此起彼伏。沈惊辞指了指场中央一个赤膊的壮汉:“那是黑豹,暗卫营里的好手,你去跟他过两招。”
沈惊寒一愣,下意识道:“二哥,我的伤……”
“你的伤,不影响杀人。”沈惊辞打断他,笑容依旧温润,眼神却冷得像冰,“还是说,你觉得在暗卫营里,能靠着‘受伤’当借口?”
沈惊寒咬紧牙关,褪下外袍,露出缠着绷带的后背。他走到场中,黑豹早已停下手,抱着胳膊打量他,嘴角挂着不屑的笑:“三少爷?听说在江湖上很能打?”
沈惊寒没说话,只是摆出了起手式。他的武功路数在江湖上以快狠著称,可此刻站在黑豹面前,他却刻意放慢了速度——他知道,二哥就在场边看着,若是露出半分当年在江湖上的锐气,只会招来更重的责罚。
果然,刚拆了三招,沈惊辞的声音就飘了过来:“沈惊寒,你是在给我挠痒?”
沈惊寒心头一紧,不敢再藏拙,身形陡然加快,掌风带着凌厉的气势扫向黑豹。黑豹显然没料到他藏得这么深,仓促间抬手去挡,“咔嚓”一声脆响,手臂竟被震得脱臼。
胜负已分。
沈惊寒收了手,垂首站在原地,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沈惊辞鼓了鼓掌,慢悠悠地走进场中,目光落在黑豹脱臼的胳膊上,笑意加深:“看来三弟这十年,确实没白练。”他话锋一转,看向沈惊寒,“但你记住,在这里,你的武功不是用来逞强的。”
他忽然抬手,指尖快如闪电,直取沈惊寒的左腰命门。
沈惊寒瞳孔骤缩,本能地想侧身避开,可念头刚起,就被骨子里的恐惧死死按住。他硬生生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根戴着玉扳指的手指袭来,只能闭紧眼,等着气门被碎的剧痛。
然而,指尖在触及他衣衫的瞬间停住了。
沈惊辞的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腰侧,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反应倒是快,可惜,不该有反抗的念头。”
沈惊寒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后背的冷汗浸透了绷带,与伤口的血混在一起,又黏又疼。
“罚你在演武场跪三个时辰,好好想想‘顺从’二字怎么写。”沈惊辞收回手,理了理衣袖,转身对旁边的暗卫道,“看好他,若是敢动一下,打断他的腿。”
“是,二公子。”
沈惊寒依言跪下,膝盖磕在坚硬的青石地上,旧伤加新疼,疼得他眼前发黑。演武场的风比别处更烈,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可他连动都不敢动,只能挺直脊背,任由寒风灌入领口。
暗卫们继续对练,拳脚声、呼喝声就在耳边,没人敢多看他一眼。他像个被遗弃的石雕,跪在一片喧嚣里,卑微得如同尘埃。
三个时辰后,沈惊辞再来时,沈惊寒的膝盖已经失去了知觉,嘴唇冻得发紫。
“想明白了?”沈惊辞蹲下身,用手帕擦了擦他冻得干裂的嘴唇。
沈惊寒艰难地点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想明白了,二哥。”
“明白什么了?”
“我的……一切,都是沈家的。”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命是,武功……也是。”
沈惊辞笑了,这次的笑容里,似乎多了几分真心:“起来吧。”
他伸手想扶,沈惊寒却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沈惊辞的眼睛,他的笑容淡了下去,眼神瞬间变得阴冷:“怎么,还怕我?”
“不……不是……”沈惊寒慌忙摇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膝盖早已麻木,刚站直就踉跄着往前倒去。
沈惊辞伸手扶住他,手臂用力,将他半搂在怀里。他的体温透过锦袍传过来,带着淡淡的熏香,可沈惊寒却像被毒蛇缠住一样,浑身僵硬,连呼吸都放轻了。
“别怕。”沈惊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柔得近乎诡异,“只要你听话,二哥不会伤害你。”
沈惊寒不敢接话,只能将头埋得更低,任由沈惊辞半扶半拖地带他离开演武场。
风雪越来越大,将两人的脚印很快覆盖。沈惊寒跟在沈惊辞身后,一步一步踩在雪地里,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他知道,这暗卫营,这侯府,就是他的炼狱。
而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锁在了这里。
反抗?
从他选择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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