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爱情

　　祝小冬觉得自己可能是恋爱了。

　　……单方面的。

　　他确定自己喜欢周辉，想把他扑到床上这样那样的喜欢。

　　真奇怪，他为什么会对一个壮汉有这样的想法啊。

　　……这个壮汉还挺帅的。祝小冬在课本上画周辉的脸，但他没学过美术，画出来的人很像那种恐怖片里的魔鬼。他写周辉的名字，这个名字乍一看有点俗，但是很符合周辉的气质。像太阳一样，充满力量。

　　最近周辉好一点了，可以下床走动了，但是不能走得太久，否则伤口会很痛。他的刀伤真的很严重，好像差一点就捅到肾脏了……万幸，肾可是一个男人的根本，肾坏了就什么都坏了。

　　周日下午放半天假，祝小冬火急火燎买了两份饭去青青旅馆，吃完饭后，周辉躺在床上看电视，祝小冬就搬了个椅子过来，趴在床上写卷子。

　　他装模作样，其实根本就不会写。他的成绩差到一种人神共愤的地步，数学可能只会做小学以内的加减乘除，语文勉强认识几个字，英语嘛……26个字母全都认识，应该算不错。他很有自知之明，以他这种成绩可能考不上任何一所大学，说不定早早就出去打工。

　　……不知道周辉的帮派还收不收人，其实他也可以去混帮派的。

　　“没一题做对的。”冷不防地，周辉说。

　　祝小冬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呃？”他定睛一看，这是一份英语卷子，他为了显得自己很聪明，每个题都假装认真看一遍，思考，然后郑重地填上答案。他做到第二部分了，当然，全是胡乱写的，填空题就抄题干里的单词，胡乱写一个上去。

　　“…………”祝小冬的脸悄悄红了，他瞪着周辉，不信他看得懂这些题目，“你瞎说，明明是对的。”

　　周辉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看祝小冬做题，从第一道题开始他就知道这家伙完全不会了，装得还挺像。他没拆穿他，“那你继续。”

　　祝小冬继续，现在已经没有底气了，等到了作文题，他更是两眼一抓瞎，懵了。难道去抄前面的阅读理解吗——当然，以前英语考试他就是这么做的。他抬起头，跟周辉的视线对上，周辉挑了挑眉，说：“继续啊。”

　　祝小冬握着铅笔，羞愤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强作镇定地把英语卷子收回去，换了一张数学的，还欲盖弥彰地说：“作文等我回家再写，现在没灵感。”

　　周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

　　祝小冬又开始做数学卷子。跟英语卷子的步骤一样，不过数学题都是汉字，他看得眼晕，明明每个字都认识，怎么组合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刚做了两题，周辉又说：“错了。”

　　祝小冬的脸红了红，瞪着周辉说：“你会做？”

　　“嗯哼。”周辉不置可否。

　　祝小冬不信：“你读没读过大学啊。”

　　他有点紧张。万一周辉说读过，怎么办？他会不会嫌弃一个高中毕业的啊。要是读过——那干嘛还去混帮派，大学生不是很好找工作吗，随随便便一个月就有大几千。

　　周辉说：“没有。”

　　祝小冬的心放到了肚子里，“你都没读过大学，你怎么会做这些题目。”

　　周辉：“我读过高中。”

　　祝小冬感到不可思议：“你都25了，还记得高中数学题怎么做？”

　　“嗯。”

　　祝小冬转了转眼睛，生出一个主意，他把卷子往周辉那边挪了挪，说：“那你教我怎么做吧！”

　　周辉开始给祝小冬讲题。

　　讲得还挺像那么回事的，跟他们班数学老师差不多。不过，周辉比数学老师可帅多了，他们班那数学老师秃头，还动不动随地吐痰。周辉就不一样了，帅得天怒人怨，要是他当祝小冬的数学老师，祝小冬数学指定能考150。

　　……也不一定。毕竟光顾着看老师有多帅去了，完全没认真听他在讲什么。

　　“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祝小冬猛地回神，就见周辉用一种似笑非笑，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模样看着自己，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站起来说：“我去上厕所。”慌慌张张地逃离花痴现场。

　　洗手间里，祝小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天呐，他倒吸一口凉气，镜子里这个满脸酡红，一副喝醉了酒、荡漾不已的少年，是谁啊！他赶紧用冷水洗了把脸，定了定心神，走出去。

　　卷子还铺在床上，周辉靠在枕头上看电视，电视里好像在播一部爱情片，男女主在吵架，谁也不让着谁。一看就是欢喜冤家的套路，要不了多久他们俩就要爱对方爱得要死要活了。

　　他坐下来，打算继续做卷子，周辉却说：“别做了，浪费时间。”

　　“…………”祝小冬的脸有片刻的扭曲。

　　好吧，确实浪费时间。他把卷子收起来，装进书包里，书包靠在床头柜上，坐下来跟周辉一起看电视。

　　看着看着，他困了，“我想睡一会儿。”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周辉斜过眼睛，看了他一眼，很自然地把被子掀开一点：“上来睡吧。”

　　“！”祝小冬一下子就不困了，他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合、合适吗。”

　　“你趴着睡也行。”周辉把被子放下去。

　　“我上去！”祝小冬火速把毛衣和裤子脱了，还剩下秋衣秋裤，钻进周辉的被窝。

　　……好暖啊。有一股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熏得祝小冬脑袋有点晕晕的。

　　他的胳膊贴着周辉的，胯骨也是，碰在一起的地方暖融融的，有点麻。他睡不着了，枕在枕头上跟周辉一起看电视。

　　果然跟他猜想的一样，男女主角吵过几回架之后，不出所料地爱上对方了，他们吵出火花，这一次没有拳脚相向，而是你推着我我搂着你，靠在墙角激烈地亲吻。

　　“…………”祝小冬面红耳赤，房间里回荡着激烈的亲吻声，还有暧昧的喘息声，要命，他感觉身体某个部位好像悄悄抬头了。

　　“咕嘟”一声，这是祝小冬吞咽口水的声音。这声音让他更害羞了，悄悄转过头，发现周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好像电视里那对情难自禁的男女对他没造成任何影响。

　　……定力真好。

　　祝小冬清清嗓子，看着天花板说：“那个，你接过吻吗？”

　　周辉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好奇啊。”祝小冬的手在被窝里悄悄捂着自己的心脏，“你跟我说说，接吻是什么感觉。”

　　周辉：“小孩子别问这些。”

　　祝小冬转过头，亮闪闪的眼睛看着他：“你不会没接过吻吧？”

　　周辉：“……跟你有什么关系。”

　　祝小冬：“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嘛。”

　　周辉：“算吧。”

　　祝小冬有点不满意，轻轻地哼了一声：“说得这么勉强。”

　　周辉心里很明白，祝小冬这样问的用意，只是，他在心里提醒自己：他还是个孩子，连十八岁都没有。

　　他没有再接祝小冬的话。

　　祝小冬在那里自言自语：“我们班很多男生都谈过恋爱，什么接吻啦，抱抱啦，牵牵小手啦，甚至……咳咳，就我没有过。我真的很好奇嘛。”他回头，轻轻用手指推了推周辉，“你跟我说说，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是甜的吗，可是吃别人的口水不是很恶心……”

　　周辉盯着电视里吵架闹分手的男女主，随口说：“就那样吧，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这样就是有亲过吗。也是，一个二十好几的男人，总不可能还没接过吻。还是个这么帅气的男人，搞不好女朋友都谈过不知道几个了，有没有让人家怀孕过？

　　祝小冬越想越不是滋味，翻了个身，背对着周辉。

　　周辉还以为他睡着了。没想到过不了多久，祝小冬又转回来，气势汹汹地说：“你跟几个人亲过？”

　　“……”周辉的嘴角抽了抽，“你不是睡着了吗。”

　　“没有！”祝小冬气呼呼地说。

　　“快睡吧，一会儿都到晚上了。”

　　“我现在不困了。”

　　“那起来看电视。”

　　“不看。”

　　周辉转过头，看见祝小冬的眼睛，愣了愣。

　　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周辉难以置信道，“你哭了？？”

　　祝小冬擦了擦眼睛，嘴硬道：“没有。我干嘛要哭。”

　　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周辉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他把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怎么了？电影还没继续，到了高潮部分，男女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争吵，周辉知道，过完这个桥段，他们就要进行生命的大和谐了。为避免接下来的尴尬，周辉去找遥控机，打算把电视关了。

　　遥控器在床头柜上，周辉直起身，越过祝小冬去拿遥控器，这本来是个很自然很纯洁的动作，但是他不经意间低头，愣住了。

　　只见祝小冬双目紧闭，脸颊一片赤红，双手紧张地抓住被角边缘，等待可能落下的……一个吻？

　　周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躺回去，关掉电视说：“睡觉吧。”

　　祝小冬张开眼睛，面上难掩失落，“干嘛关掉，电影都还没放完……”

　　周辉没理他，像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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