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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谊赛
水疗康复中心特有的温热湿气还附着在皮肤上,混合着精油的淡淡草木香。
七濑遥换回干爽的训练服,发梢微湿,径直走向游泳馆。
推开二楼侧门,馆内熟悉的氯水味和激烈的划水声瞬间将他包裹,此时,国家队与松冈凛所在的澳大利亚俱乐部举办友谊赛,正进行到白热化。
遥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站着,刚好郁弥和旭也在,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后,便把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泳池中,正参加200米的蝶泳比赛的松冈凛身上。
凛的蝶泳,是力量与美感的完美呈现,蕴含着惊人的爆发力。
从入水开始,他就一骑绝尘,将对手远远甩开,优势随着赛程推进不断扩大。
触壁!电子计时器亮起刺目的第一。凛猛地从水中抬头,一把扯下泳镜,水珠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和起伏的胸膛滚落。
那双红瞳在蒸腾的水汽中却亮得惊人,感受着又一次胜利带来的酣畅淋漓快意。
看台上,看到凛以压倒性优势触壁的那一刻,遥清冷精致的眉眼上显现喜悦,目光亮晶晶地、一瞬不瞬地、牢牢锁在泳池边那道正被队友簇拥的红发身影上,凛似有所感,抬起头,隔着喧闹的人群望向遥,他的嘴角咧开一个张扬又充满野性的笑容,带着点“看吧,我很强吧”的炫耀意味,遥为这幼稚的举动,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凛,更强了呢”旁边的桐岛郁弥忍不住发出惊叹,然而,当他看清遥此刻的神情时,所有因好友的胜利而产生的喜悦,慢慢冷了下来。
遥的目光过于专注了,他见过遥望向自己的支持与欣赏,见过遥对旁人的温和与鼓励,但唯独,对凛,是不一样的。
或许连遥本人都没意识到,仿佛凛的所在,就是他目光理所当然的归宿。
荒谬!
郁弥几乎是立刻就回想起了那个他辗转得知、耿耿于怀的“旧事”,遥,这个视水如生命、本能般享受游泳的人,曾经,竟为了眼前这个此刻正意气风发的凛,放弃过竞技游泳。
而现在,这个笨蛋遥,竟然又用这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松冈凛一个人的眼神,看着那个曾经让他失魂落魄的家伙?
大家都是遥的伙伴。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感情迟钝得像块顽石的松冈凛可以这样无知无觉地享受着遥这份独一无二关注,凭什么他可以一次次地随随便便就牵引着遥的心绪,甚至曾为他放弃最重要的东西,还要遥来主动哄他?!
而他自己却只把这当成该死的“胜负欲”?
而遥...
郁弥看着遥依旧专注望着凛的侧脸,那亮晶晶的眼神刺得他眼睛生疼。
遥大概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吧?
凛也不会处理感情,他的世界里只有输赢和那个名为“七濑遥”的执念靶子,时不时就赌气消失弄得遥患得患失的。
郁弥看着泳池边,凛上岸后,又朝着遥的方向,咧开一个更加得意、更加张扬的笑容,似乎在无声地宣告:“看,我又赢了!”
而遥,虽然依旧安静,但那微微发亮的眼神和几乎不可查的点头回应,在郁弥看来,无异于无声的纵容和鼓励。
够了。桐岛郁弥心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斩断。
他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看着遥再次被那个感情白痴的松冈凛牵引得患得患失,甚至可能再次做出什么傻事。
他也不能容忍,遥这份纯粹而珍贵的目光,继续被一个根本不懂珍惜、只会粗暴对待的笨蛋这样无意识地独占。
抱歉,凛,既然你看不清自己的心,那就由我接手吧,郁弥这个念头如疯长的野草,在他心中清晰成型。
他不再满足于做一个接力赛的好友,他要强势地地挤入遥的视野,用他的存在感与执着,用他比凛更清醒、更懂得珍惜的心,成为遥目光的第一顺位。
泳池边通道的阴影里,橘真琴握着记录板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尖微微泛白。
他本该专注于评估运动员赛后状态,目光却难以从看台那抹蓝色的身影上移开,遥那专注到仿佛隔绝了周遭一切的亮晶晶眼神,以及遥和凛之间把他排除在外的氛围,像细小的石子投入真琴心湖,漾开一圈熟悉的、带着涩意的涟漪。
又来了...他习惯性地想压下心头那点沉闷,试图在记录板上分散注意力。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遥身边的郁弥,他的状态,不太对劲。
他没有为赢得比赛的凛投注目光,而是用侵略性的眼神,偏执地盯着遥的侧脸。
那眼神…真琴的心跳漏了一拍。里面翻滚着太浓烈的情绪,让真琴感到陌生。
几乎是同时,郁弥最近那些细微的变化瞬间涌入真琴的脑海:
训练后总是“恰好”同路回宿舍,在食堂“自然”地坐到遥对面,看向遥时眼底那比以前更深的专注和执着…之前,真琴只当是接力赛培养的默契加深了队友情谊,他甚至为遥身边多了一个可靠的朋友感到欣慰。
但此刻,郁弥这近乎失控的反应,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真琴的疑虑。
那些零散的“巧合”被一条冰冷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清晰得让他愕然的结论:郁弥对遥的感情,早已超出了队友或朋友的界限。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浇在真琴头上,让他瞬间清醒。
然而,就在这份清醒带来的震惊和了然中,一个更隐秘、更让他措手不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刺目灯光,猛地照进了他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未曾深究的角落——
为什么看到郁弥对遥流露出如此强烈的占有欲时,自己会感到如此尖锐的刺痛?那感觉,不仅仅是旁观者的担忧。
为什么…每次看到遥的目光只为凛一人点亮时,自己心口那沉闷的涩意,会如此清晰而持久?
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在意能否成为遥最依赖的存在,会如此珍视那些陪伴的时光,会如此...渴望那份专注也能落在自己身上?
真琴握着记录板的手猛地一颤,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痕迹。
他像是被自己心底骤然清晰的念头烫到,狼狈地、仓促地低下头。
长久以来被他温柔地归为守护的情感,在郁弥那赤裸裸的占有欲的映照下,猝不及防地显露出了它最真实、也最令人心悸的轮廓——那同样是一种超越了友谊的情感。
是想要靠近,是想要被需要,是...无法言说的倾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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