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作了，我掉马还不行吗

　　人鬼交界不远处，便是清霄山。

　　与别家大宗门四季如春的景致不同，清霄灵脉衰竭，并无力改变四时。

　　所以当慕久一行人踏入清霄地界时，天上还飘着微微细雪，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显得颇为萧索。

　　清晨，清霄山下清霄镇，流云客栈大堂中。

　　慕久看向眼前只有自己能看得见，堪堪过半的进度光条，深深叹了口气。

　　就在刚刚，系统给她下达了个任务：在一年内帮助清霄宗发展出三千道徒。

　　并告诉她，在原本剧情中，若再收不到徒，清霄必亡。

　　清霄地处结界偏远之地，现在别说收徒了，她连个正经修士的影子都看不见。

　　就算有，三千，把整个清霄地界的薅干净都不够……

　　“师妹缘何叹气？”林风致一身白袍青衣，从客栈二楼拾阶而下，正襟危坐，辞色温和。

　　安置好百姓之后，林风致随宋隐一同来和师尊会合，很快便接受了慕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师妹。

　　不过几日便“师妹长师妹短”地叫着，叫慕久总感觉自己有老怪物装嫩的嫌疑。

　　慕久勉强地朝他笑了笑，如实告知：“师尊将征徒任务交给我，我如今却没什么头绪。”

　　岁霄告诉她，他们此行不仅是要来探查结界，更是要下山征徒。

　　与其他靠天生地养的灵脉不同，清霄宗的灵脉完全由万物温养滋生而成。只要是在清霄宗地界上的，每一株花，每一棵草，包括在此生活修炼的人，都会成为灵脉的一部分，相互供给，生生不息。

　　但如今，随着清霄宗门徒的减少，灵脉枯竭，生灵也越来越少，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长此以往，必定崩溃。

　　这也是为什么系统跟她说，再招不到徒弟，清霄宗必定覆灭的原因。

　　林风致闻此也蹙了眉，他们之前并不是没有征过徒，但由于清霄地处偏远危险之地，福利待遇并不优越，发出去的告示皆石沉大海。

　　就算有应征上门的，也都是些以灵石为条件的散修，有的甚至开出了一年五十万灵石的高价，这都够一个中等宗门十年的开销了！

　　街上渐渐有了人，二人坐于临街窗边，茶水加了又加，相对而叹。

　　突然，慕久看到了街上几个蒙着眼的算命瞎子。

　　“现在算命这么流行？”她向林风致问道。

　　“唉，”林风致摇了摇头，“这几年，在仙盟极力推广之下，人间愈发崇拜修仙求道，这种江湖骗子也渐渐多了起来。”

　　慕久不由得想起了以前不得在凡人面前显露出术法的规定，自己为了不暴露捉鬼，带着祛鬼军在人家家墙根地下蹲了半夜，被蚊子叮了一身包的故事。

　　在心中默默感叹：我们那时候哪有这条件。

　　她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桌子，把林风致吓得抖了三抖。

　　“我们招不到修士，难不成还招不到凡人吗！”

　　她一溜烟跑出客栈，扔下一句话。

　　“拜托林师兄、宋师兄和师尊，动身前去这清霄镇最繁华之地，我去去就来！”

　　“别忘了穿上清霄宗最庄重的道袍，越华贵越好！特别是师尊！”

　　-

　　午后，作为清霄镇中心地带，陵水河畔正挤满了人。这里是一条杂货街，各种小玩意儿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今日却来了四个生面孔。

　　其中最惹眼的莫过于中间那个琥珀色瞳孔的男子。

　　岁霄一身青色道袍，袖口用金线绣的复杂符咒一圈一圈荡漾开来，镶了高阶灵石的同色发带在风中轻轻扬起，给他整个人都渡上了层神圣的金光。

　　他身侧的林风致和宋隐也衣冠端正，腰侧悬剑，俨然一副正统仙门子弟模样。

　　而慕久由于刚入门，还未领到清霄校服，便扮作侍女样貌，手中举着面加急赶制的木牌。

　　上面刻着几个大字：百年难遇，清霄宗开门收徒，不问仙凡，不论年龄。加入我们，迎接属于你的修士人生！

　　岁霄实在太过显眼，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有许多人上前问询。

　　“真的吗？我们也可以上清霄山？”

　　“这位仙长好生俊俏，不知姓甚名谁？”

　　慕久来到几人身前，笑得满面春光，丝毫没有以师尊美色惑人的自觉。

　　“您说这位啊，”她暗暗拉住默默后退的岁霄“这是我们掌教。”

　　“要是能来清霄拜师学艺，保准儿您日日都能见到。”

　　慕久一边向人们解答，一边朝岁霄使了个眼色。

　　“我这招怎么样？”

　　岁霄正在微笑应对围在身前的莺莺燕燕们，不知是没看见还是怎么回事，并未回应慕久。

　　于是她只得重新投入招生事业中，并未瞧见自家师尊额角隐隐的青筋，和发皱的袖口。

　　“大家别信，他们是骗子！”一个声音自重重人群外传来。

　　慕久定睛一瞧，原是个算命先生。

　　“清霄宗乃世外之所在，怎会突然下山招收凡人？”他气得两撇胡子一抖一抖，怕是怪他们抢了自己的生意。

　　“扯谎也不寻个好由头，你们说你们是清霄的，有本事拿出点凭证？”

　　围观众人经他已提醒，也纷纷面面相觑，尴尬地说：“仙长们可有什么凭证？”

　　慕久暗道不妙，就算有凭证，你们也不认得啊……

　　宋隐却早已忍耐多时，一时气不过，手中灵符乍现。

　　陵水河中水霎时腾空而起，化作一条足有胳膊粗的水蛇，游向那算命先生。

　　“宋师兄，不可！”林风致刚想上前阻拦，却被慕久止住。

　　“等会，再看看。”慕久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那算命先生负在身后的手，“这个人，不简单。”

　　果不其然，那蛇还未靠近，便四分五裂，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淅淅沥沥的“局部降水”。

　　算命先生撑起伞，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铺排开来，朝宋隐挑衅地笑道：“这些小戏法远远不够。”

　　“听闻仙门多以鬼族讨伐数论高低，为此还专门设了个击云榜。若是你们能捉到扰这一方地界多年的鬼，我便承认你们师承清霄宗。”

　　说完，他便一转眼消失在了雨中，好像从未出现过。

　　岁霄是最先动的。

　　他背上白弓显现，一个闪身追了上去，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看着渐渐消散的人群，拍拍宋隐的肩，解了他的禁制，慕久心生叹息，好不容易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方才那人用了灵力之后，她感的确感到些许熟悉，但，她记忆里的那人，分明是个女子。

　　也不知道小狼崽能不能打得过她。

　　清霄镇郊外，竹海之中，岁霄一边疾速腾飞，一边抬手架弓。

　　他缓缓将弓拉满，好像要把方才积攒了半天的气愤转嫁到这一箭里。

　　倏地一声，利箭划破虚空，带出丝丝血迹，一身布衣的“算命先生”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才停在一棵大树下。

　　岁霄在他身前落下，眼睛微眯，寒光闪烁，神色是前所未有的狠戾：“我说过，你再出现在我面前就是死路一条。”

　　“诶诶诶，别打了。”这回却是个女子的声音，那人卸去易容术法，一张出尘绝艳的脸赫然出现。

　　她瑟缩着，脊背紧紧抵着树干，满目惊恐：“好说歹说我也和你师尊有点关系，你不能杀我！万一她哪天回来知晓是你杀了我，定会找你算账！”

　　“她的肉身都在自爆中化为齑粉了。”岁霄抽出腰侧许久未曾使用的佩剑，剑身在阳光下倒映出重重竹影，仔细看还有道道裂纹。

　　“你告诉我，她怎么回来？”岁霄勾起唇角，一步一步走向女子，剑锋横于白净颈侧，渗出丝丝血色。

　　“借尸还魂?那还不如杀了她。”

　　与此同时，慕久这边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她先随宋林二人回了趟客栈，顺便向店家问了些关于那只鬼的消息。

　　这鬼原是十年前出现的，第一回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一家富商的结婚宴席上。

　　喜宴之后，晚间下人们收拾碗盘时，突然发现桌上的残羹剩饭全都莫名一扫而空，遣人去厨房查看，却在锅中见到了一只其貌不扬的鬼。

　　那人被吓了个半死，之后再找人来看时，那鬼却再无踪迹。

　　从那以后，这镇子里便经常少食物。

　　“它有攻击过人吗？”慕久向小二问道。

　　“应该没有，”小二摸了摸头，“听老板说，我们店里也少过东西，不过都是些剩下的饭菜，也没人见过那鬼。”

　　“那又为何会困扰一方呢？”

　　“鬼嘛，没有人不害怕，”小二突然低下声，“之前找了很多道长祛除，但一次都没成功过，连带着这清霄镇都成了被诅咒之地。”

　　“你看如今这镇上人这么少，有一半都是这鬼的功劳。”

　　慕久塞给小二一包她从宋隐那顺来的银钱，朝他眨了眨眼，两人会心一笑。

　　“听说……陵水河畔的摊贩最近丢东西比较多。”

　　谢过小二，慕久先上楼去了宋隐房间。

　　她“笃笃”敲了敲门：“林师兄，宋师兄好一点了吗？”

　　宋隐自解了禁制后，灵力便一直没恢复，慕久知晓治疗办法，却并未吐露。

　　其一是她不便暴露。

　　其二嘛，她这人比较记仇，也该让这个师兄长长记性。

　　“嗯，好些了。”林风致温声回道。

　　“那我出去转转，师尊若回来了，我们传讯符联系。”

　　“好，那师妹小心，”林风致看向窗外已渐渐暗下去的天空，“早些回来。”

　　“嗯。”慕久嘴上乖巧应好，心中却早已做好盘算。

　　若是能调查清楚那只无数道士都祛除不了的鬼，清霄名声定会远扬，到时候徒弟自然会排着队上门。

　　她倒要会一会，这鬼到底是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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