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指尖微光
刺耳的警报红光疯狂闪烁,将幽暗的青铜殿堂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虚拟的AI女声冰冷地播报着各种参数和紧急指令。路鸣泽站在巨大的光影地图前,背影挺拔而紧绷,熔金的瞳孔里只剩下绝对的冷静与高效,手指在虚空中划出残影,调动着这座沉睡古城的应急机制。
路明非瘫在冰冷的青铜床上,试图把脸更深地埋进丝绒里,好盖住那该死的、火烧火燎的感觉。耳根的热度尚未褪去,心脏还在因为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对峙和……那抹刺眼的耳尖薄红而失序地狂跳。他拼命告诉自己:是愤怒!是屈辱!是恐惧!绝不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然而,当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瞟向那个忙碌的背影时,路明非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在留意路鸣泽耳廓上那点几乎消失殆尽的、微乎其微的红色印记是否还在。这个认知让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EVA!稳定器输出功率提升至临界阈值!三号、五号分流闸门,强制开启!”路鸣泽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整座青铜城深处传来沉闷而巨大的金属轰鸣,仿佛巨兽在痛苦地调整着呼吸。光影地图上那个疯狂闪烁的红色节点,光芒终于开始有了一丝稳定的迹象,虽然依旧危险地跳跃着。
危机似乎暂时被遏制在爆发的边缘。
路鸣泽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他微微吐出一口气,熔金的瞳孔扫过地图上其他区域,确认没有连锁反应。然后,他缓缓转过身。
目光,精准地落在了还蜷缩在床上的路明非身上。
路明非像被针扎了一样,立刻闭上眼,装死。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复杂探究。
脚步声靠近了。沉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停在床边。
路明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要干什么?继续刚才被打断的威胁?还是……
预想中的冰冷触碰或刻薄言语并没有到来。
路明非等了片刻,忍不住偷偷睁开一条眼缝。
路鸣泽就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熔金的瞳孔里没有了刚才处理危机时的绝对冰冷,也没有了之前的暴戾或嘲讽,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受损程度的……专注?他的视线在路明非苍白的脸、汗湿的额发、微微颤抖的身体上缓缓移动,最后落在了他胸口——那湿透的廉价T恤下,似乎还能看到一点微弱金芒不甘心地闪烁的位置。
路明非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布料,直接看到里面那个名为“诺顿”的怪物。他下意识地蜷缩得更紧,手指揪紧了身下的丝绒。
路鸣泽沉默了几秒,忽然伸出了手。
路明非吓得猛地一缩,以为他又要掐自己。
然而,那只手并没有落在他的脖子或下巴上。它悬停在了路明非胸口上方几寸的地方。路鸣泽的指尖,凝聚起一点极其柔和、如同晨曦微光般的金色光晕。那光晕不同于他掌中曾经悬浮的青铜鳞片那种毁灭性的光芒,也不同于路明非胸口泄露出的龙王之力的狂暴灼热。它很微弱,很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治疗的气息?
路明非愣住了,完全忘了躲闪。
路鸣泽没有看他,目光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指尖。他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执行一项与情感完全无关的任务。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那点微光,让它如同最细密的雨丝,缓缓洒落在路明非的胸口。
一股难以形容的暖流瞬间渗入了皮肤。
那感觉……很奇妙。像是冰冷的躯壳里注入了一捧温热的泉水,迅速驱散了之前因为龙王之力暴走和剧痛带来的灼烧感和撕裂感。胸口那团躁动不安的金芒,在这股柔和力量的抚慰下,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下去,不再有那种随时要破体而出的疯狂悸动。就连后背紧贴青铜树留下的滚烫烙印感,也减轻了许多。
路明非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舒适的叹息。紧绷的神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抚慰而微微放松。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抬眼,目光掠过路鸣泽专注的侧脸。
他看到了!
路鸣泽那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似乎绷得有些紧。而他垂在身侧、没有凝聚光芒的那只手,竟然在宽大的西装袖口下,极其细微地……**颤抖**着。幅度很小,频率很快,仿佛在竭力压抑着什么。还有他那双熔金的瞳孔,虽然依旧盯着指尖的光芒,但路明非敏锐地捕捉到,那纯粹的金色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疲惫?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勉强?
这个发现让路明非的心脏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路鸣泽……在消耗自己的力量?为了……治疗他?这个认知比刚才那个冰冷的吻更让他感到荒谬和混乱!这个魔鬼,这个把他当成容器、把他按在树上宣告所有权的疯子,现在居然在……在治疗他?还显得……有点吃力?
“看什么?”路鸣泽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一丝被窥探的不悦。
路明非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没……没看什么!”他矢口否认,声音干巴巴的。
路鸣泽指尖的光芒渐渐熄灭。他收回手,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点微光从未出现过。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路明非,熔金的瞳孔恢复了惯常的深邃与冷漠,仿佛刚才那瞬间的疲惫和勉强只是路明非的错觉。
“核心熔炉暂时稳定了。”路鸣泽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但这具容器太脆弱了,刚才的‘唤醒’和熔炉的反噬差点让它彻底崩坏。”他微微蹙眉,像是在评估一件残次品的价值,“在‘它’彻底苏醒、接管这具躯壳之前,你还不能碎掉。必要的维护是必须的。”
“维护?”路明非刚因为那点治疗而升起的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感,瞬间被这句冰冷的话击得粉碎。他猛地抬起头,屈辱和愤怒再次涌上心头,脸颊因为激动又泛起了红晕,“路鸣泽!我不是你的工具!更不是需要维护的机器!”
“是吗?”路鸣泽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饱含讽刺的弧度。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路明非因为愤怒而染上红晕的脸颊,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命令的口吻:“起来。”
“什么?”
“我说,起来。”路鸣泽的语气不容置疑,“核心熔炉的过载影响了整座城的能量循环。‘王座厅’的防护力场出现了间歇性紊乱,外界的‘杂质’可能渗透进来。你需要转移到一个更稳定的区域。”
路明非还没反应过来,路鸣泽已经俯身,手臂直接穿过了他的腋下和膝弯!
“喂!你干什么?!放我下来!”路明非大惊失色,身体瞬间僵硬。被公主抱?!还是被路鸣泽?!这比被按在树上更让他羞耻和恐慌!他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别动!”路鸣泽低喝一声,手臂却收得更紧,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他打横抱起。路明非的挣扎在他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徒劳。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紧密贴合。
在接触到路鸣泽身体的瞬间,路明非猛地僵住了。
隔着薄薄的西装布料,他清晰地感觉到路鸣泽的体温——冰冷,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但更让他震惊的是……路鸣泽的心跳!
那心跳透过胸膛,沉稳有力地传来,频率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青铜巨钟被敲响般的深沉韵律。咚…咚…咚……每一声都清晰地撞击着路明非的耳膜和神经。
路明非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从未想过,这个非人的、掌控一切的魔鬼,居然也有心跳?而且……这心跳声,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竟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感?甚至……有种莫名的安抚力量?
路鸣泽似乎也察觉到了路明非身体的僵硬和瞬间的安静。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路明非正仰着头,眼睛瞪得圆圆的,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种……呆滞的迷茫,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心跳声弄懵了。
路鸣泽熔金的瞳孔里,那抹复杂的情绪再次翻涌了一下。他迅速移开视线,抱着路明非,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堂深处另一扇巨大而沉重的青铜门走去。他的步伐依旧稳健有力,但路明非靠在他冰冷的胸膛上,却清晰地感觉到,那沉稳的心跳……似乎……漏跳了一拍?紧接着,又恢复了那深沉的韵律。
路明非的脸“腾”地一下,彻底红透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红,一直蔓延到脖子根。他慌忙把脸埋向路鸣泽冰冷的西装前襟,试图隔绝那恼人的心跳声和脸上滚烫的温度。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冰冷的心跳……这突如其来的“维护”……这该死的公主抱……还有他自己这不受控制的、像发烧一样的脸红心跳!
路鸣泽抱着他,感受着怀中人僵硬又滚烫的温度,以及那颗隔着薄薄衣料、如同受惊小鹿般狂跳的心脏。他目视前方,熔金的瞳孔在幽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只有他自己知道,当路明非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他胸前时,他抱着对方的手臂,那强健的肌肉线条,也在无人可见的角度,难以察觉地……绷紧了一瞬。
青铜城的轰鸣在脚下持续,警报的红光偶尔扫过幽暗的通道。在这座属于龙王与毁灭的囚笼里,两颗截然不同却又被迫靠近的心脏,在冰冷的怀抱与滚烫的羞赧中,以一种他们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式,悄然同频共振。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