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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
夏暄河数着巷口往巷子里钻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
他背着缝缝补补过的旧书包,拎着那个装着换洗衣物的行李箱,铁轮子碾过凹凸不平的石板,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在逼仄的巷子里撞出一连串的回音。巷子里的青苔借着潮气一通疯长,砖缝里还嵌着不知谁家掉落的干辣椒和被人随手扔掉的烟头,空气里飘着老火锅底料混着劣质烟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痒。
巷口的杂货店还开着,老板娘趴在柜台上打盹,手机里循环播放着低质量短视频的升调BGM,却还是没能盖住少年归家的声音。
“…呦,暄暄回来喽,”闻滚轮声,见是夏暄河,老板娘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语气还带着刚睡醒的散懒,手却赶忙从抽屉里抓了几颗糖来“,累坏了撒?赶紧拿到,你婆说你爱吃这个,甜津津的。”
“谢谢嬢嬢,我还有事,先上去了哈,您生意兴隆!”夏暄河没推辞,笑着接住塞进裤兜,挥挥手往里走。
他的家在巷子最靠里的那栋老楼。
楼道里没灯,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打开时,有些晃眼睛,光柱里还全是漂浮的粉尘,夏暄河便半眯着眼往上挪,手指按过的墙面簌簌掉粉,少部分倔强地粘在他的指腹。
掏出钥匙开门,锁芯“咔哒”转了半圈才把门打开。屋里没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路灯光,能看见家具的轮廓:
掉漆的木桌,堆在角落的纸箱,还有墙上贴着的几张泛黄的奖状。
视线扫过奖状,他不由得想起纪砚星的那个问题:
“你成绩很好吗?”
思绪拉回到小学。
那时的夏暄河还是个好学生,爱好就是写作,作文经常被当做范文展览在教学楼走廊的荣誉墙上,这几张奖状就是那个时期参加各种征文比赛得的,其中还夹杂着几张“单科之星”。
那时的他还是意气风发的。
可现在的他,看不出半分当年好学生的样子,只有与他人侃侃而谈时眉眼透露出的笑意,还能勉强映射出当年那个阳光的他。
现在的他虽也阳光,但比不了当年的他讨喜。
一个是不加任何杂质什么都不懂的,一个是掺杂着霉味的。
不一样。
他把书包往桌上一扔,行李箱推到墙角,先去摸开关。按了一下,灯泡象征性的闪了闪,随后可怜兮兮的灭了。
“……”夏暄河啧了一声,也不恼,只是转身从桌角摸出半截蜡烛,是上次婆婆住院时剩下的。
他划了根火柴点上,昏黄的光立刻汹涌到屋子的每个角落,却温和的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安静地拉长。
“我没交电费吗…”他自言自语式地抱怨,他自言自语地抱怨,拉开门往门上一瞧,果然贴着张电费单,红色印章盖在“逾期”两个字上,连带着违约金凑了个不大不小的数目。
“得,摸黑吧…”夏暄河关上门,蜡烛的火苗被穿堂风掀地晃了晃。
窗没关严,江风顺着老式木窗的缝隙钻进来,带着点江边特有的潮气,混着楼下饭馆飘来的火锅底料香。
他走过去关窗,手刚搭上生锈的插销,就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吆喝:“醪糟——汤圆——”是邻居卖冷饮凉菜的叔叔推着三轮车收摊了,车轱辘碾过石板路,“吱呀”声和他的吆喝声在潮湿的空气里拖得老长。
夏暄河趴在窗台上往下看,那人的车斗里还剩两塑料碗凉面,红油凝在表面,看着有点腻。
本可以就这么喊住人买碗凉面当作晚饭,但夏暄河思索再三还是没有开口叫停。
兜里那点零钱还是拿来缴电费吧,他实在不想从婆婆叮嘱了当学费的钱里面扣。
他拆了颗杂货店老板娘给的水果糖,转身从书包里摸出那个连壳子都显得廉价的日记本,又摸出支快没油的中性笔,借着烛光翻开新的一页,笔尖悬了半天,才落下几行字:
“2024.10.17,阴。
首先,纪砚星的字好丑。
其次,吐槽归吐槽,今天上学的时候还是如玉姐所愿辅导了纪砚星,语文还算是有救,情绪也稳定,比玉姐家的魔童降世好多了。
但他其实过的也不算好吧。
不知道那颗糖够不够酸,能不能把苦盖住。
反正我吃着挺酸的,吃着吃着就忘了自己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了。
注:明天得记得交电费,不然真要摸黑写作业了。”
笔尖划过纸页,在“纪砚星”三个字上顿了顿,洇出个小小的墨点。
他想起少年蹲在梧桐树下的样子,手指插进头发里的力道,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掐死在骨髓里。
不知道这人现在怎么样了。
夏暄河把担忧融进睡意里,灭掉蜡烛,抱着小时候买的抱枕,不一会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
第二天清晨,夏暄河是被冻醒的。
竹席透着深秋的凉意,贴在背上像块冰。他摸黑摸出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刺得他眯起眼——六点一十五,比平时上学醒得还早。
他摸索着套上外套,布料洗得发薄,风一吹就往里钻,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家里没食材了,解决早饭自然是要出门的,毕竟早饭不能不吃,得了胃病只会更给自己添麻烦。
他拎着手提帆布包,走到门口时才想起电费还没交,索性揣上零钱和缴费单,打算先去供电局排队,顺便在路边摊解决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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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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