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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蝎心肠
祁朝意不动。
华斓也不着急,又饮了口茶,方慢吞吞说着:“听四哥说,你最是爱习字,就算住处没有笔墨纸砚,你也能手执树枝于泥面写字,你说,若是一个人没了双手,又该如何提笔。”
祁朝意闻言看她。
她今日称病,病容略显憔悴,穿着也比往日素净,本该是柔和静好的面容,里面却是如此狠绝的心思。
“你不听本宫的话没关系,本宫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可惜了这双巧手。”华斓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瞧,有些惋惜。
祁朝意用力拉下衣袖遮挡,他微动,在离她三步远的距离站定。
“再近些。”
上首再次传来她的声音,祁朝意来到塌边,离她仅一步之遥。
他不情不愿,避她如蛇蝎,华斓轻笑,细声道:“跪下。”
祁朝意漠然的表情有一瞬崩裂,他站在原地,迟迟不愿动作。
“哎,就算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字又如何,世间意外何其多,废一条腿也是常事,可若是皇子有残,北齐还会有人记得你吗,怕是今生都只能靠我南楚供养了。”
温柔似水的声音,化为锋利的尖刀,生生刺进他的血肉。
果真是蛇蝎心肠。
片刻后,祁朝意垂眸,撩起衣摆跪在美人塌下。
华斓撑起身,满意地看他俯首折腰。
纤手抬起他的下巴,华斓来回摸着细嫩的皮肉,举止轻浮,“做我的人,第一件事便是不准忤逆我,明白?”
祁朝意满脸屈辱,一声不吭。
华斓拿过他手中药碗,然后捏紧他的下颌,随之将药尽数灌入他的口中。
灌得又急又快。
来不及吞咽的药汤沿着祁朝意的唇角流下,经过他欣长的脖颈,打湿了他的衣衫,也弄湿了她的手。
“咳咳”
祁朝意呛住,满脸通红,华斓将空碗随手扔在旁边,“第二件事,本宫喝药从来要有蜜糖,记住了。”
待他止住咳嗽,她扯出绣帕递到他眼前,温声细语:“你弄脏了本宫的手,该如何?”
祁朝意缓过气,面前削葱根般的手指修长纤细,指根濡湿,褐色的药汤沿着指尖滴落在地。
他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接过泛着甜香味的绣帕,一一拭去她指间水渍。
“早如此,又何必受那么多罪。”华斓从他手里抽走那方帕子,就着脏帕转而温柔地为他擦拭被药沾湿的面庞。
他隐忍不发,几番想偏头躲避,华斓越发靠近,咫尺之间,华斓吐气如兰,“祁朝意,与其困兽之斗,不如想办法讨好本宫,本宫欢喜了,兴许就准你些自由。”
祁朝意眸子黑沉,浓烈的郁气笼罩其间。
玉琴进来便看到这幕。
她默默收回目光,说道:“禀公主,依公主吩咐,奴婢从俞公公那讨来了游媛姑姑。”
华斓收回作弄的手,重新躺回美人榻。
想起王氏说的话,她问道:“游媛私通是怎么回事。”
“据奴婢查证,与游媛姑姑交好的是一个侍卫,原先在雅兰居当差,后面被调到延云宫,也是从那时候起游媛姑姑就时常往延云宫去。
奴婢猜测,延云宫那位一早便打着雅兰居的主意,恰好抓住两人把柄,以此要挟。”玉琴回道。
“呵”华斓不屑地哼道,为游媛更为自己感到不值,“本宫还以为她为了泼天的富贵才选择背叛,没成想,就为了个男人。”
她恨游媛不成器,又问:“那男人还活着?”
玉琴摇头,“已被陛下赐了杖毙。”
华斓把玩着玉串下的流苏,想了想安排道:“既然游媛喜欢,待那人死后也一并讨来,让他与游媛合葬,也算念在游媛伺候多年的份上,全了她的情意。”
取下腕间珠串,华斓递给玉琴,“将此物送还回去,按游媛临终之意,好好安置她一家老小。”
“是,奴婢这就去办。”玉琴领命。
她方踏出雅兰居,就被人拉住。
看向来人,玉琴诧异道:“青絮?你怎么在这。”
柳青絮终于找到机会,哽咽地说:“玉琴姐姐,你救救我吧。”
玉琴将她拉到无人的地方,“这是什么话,游媛已去,你的责罚也消了。”
“虽是如此,可她们都欺负我。”柳青絮抽泣,“玉琴姐姐,现下雅兰居是你在管事,能否将我调回去?”
“别这么说,我尚且还不是掌事,再说公主对游媛很是看重,若是这时候强行拉你,公主知道了岂不责罚于我。”玉琴为难道。
“也是,我是被游媛姑姑踢出雅兰居的人,你若将我讨回来,公主定会有所疑虑。”柳青絮失落,却是不甘心,她想了想又道:“姐姐帮我一件事罢,让我搏一搏,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柳青絮年仅十二,又生得乖巧可爱,玉琴往往看她便想起家中幼妹,心生怜爱。
她心软地点头,“你说罢,我要怎么帮你。”
屋内,小宫女收走空碗,拿来搌布清理地上狼籍。
华斓止住她,“让他来。”
小宫女呆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说的她是谁,犹豫地看向屋里仅有的男人,猜测难道是他,不是她。
“我来。”祁朝意闷声,他就着跪坐的姿势默默擦地,任由华斓打量。
右手轻撑额头,华斓见他动作利落,说道:“你如此熟练,看来在府里没少干这活计,若将你府中居所与本宫的柴房相比,怎样。”
祁朝意自顾自地清洗脏布,嘴里嘲道:“有何可比。”
“你这话说得像是本宫亏待了你。”华斓当真良心发现般,思索了一会儿。
恰是此时,宫女喜枝叩门,她端来新制的衣裳,“殿下,锦绣坊送来了为祁公子制的新衣。”
喜枝将锦衣展开,衣袍用的最为金贵的云锦,金丝与孔雀羽线交织,色泽光丽,宛若彩云,袍上绣的云鹤,更是绣工精细,栩栩如生。
华斓觉着不错,“瞧瞧,本宫费尽心思给你做的衣裳,怎能算亏待。”
锦袍光彩夺目,祁朝意无动于衷,半分眼神也未给。
“换上看看。”
华斓语气虽是散漫,但此话一出就是下了指令,祁朝意再不甘愿,经历方才的戏弄,也不得不服从,他冷淡地拿起那衣裳,起身准备去旁的屋子。
“就在这里换。”
祁朝意惊愕,连着在旁的宫女也愣住,她们识趣地退下,留他一人面对华斓。
半晌没动静,华斓索性出声:“是你自己脱,还是本宫帮你。”
“我自己来。”祁朝意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出。
他的手迟疑地搭着腰带,在华斓的注视中,缓慢解开,随后外衣褪去。
其次是里衣。
最后,里层的汗衣被浸了药渍,还未干透,粘黏在肌肤上,微微透出点皮肉。
前方灼热的视线从未停息,他终是褪尽衣物,上半身全然显露。
华斓细细端详。
心更痒了。
他穿着衣裳瞧着倒是清瘦,没想到脱去后竟是紧实的肌肉,不是瘦如骨柴的干瘪,也不是肌肉满身的壮硕。
而是薄薄一层,轻盈有力。
真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处处都合她心意。
祁朝意取过新衣,样式是新制又陌生的,尝试两次都未穿戴好,越是着急反而迟迟系不上,他光着上半身,腰腹的肌肉线条随他的动作而伸展。
华斓慢悠悠地下了榻,莲步轻迈,走到祁朝意的面前。
馨香袭来,祁朝意往后退一步,腰腹越发紧绷。
华斓再进。
祁朝意再退。
直到退无可退。
葱白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胸膛,她的指甲透着粉色,沿着腹间深壑一路往下,留下道道红痕。
察觉到他在极力忍耐,华斓浅笑,离开他的腰腹,抓住他腰间垂落的玉带。
“真蠢,连衣裳都系不好。”
她牵扯着腰带,衣衫层层叠叠,华斓一一整理妥当,只是,素手若有若无地触到他温热的肌肤。
祁朝意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等穿好衣裳,华斓抚平他肩上褶皱,后退几步观赏。
方才还是粗布奴衣,如今锦袍在身,他长身玉立,活脱脱一副矜贵公子的模样。
“不错,与本宫想的一样,靛蓝色格外衬你。”他垂头不语,华斓面上苦恼,“怎的还不高兴。”
她仁慈道:“今后你搬来偏殿住,这样,总该高兴了罢。”
还是沉闷,华斓恶劣地笑了笑,“不喜欢啊,难不成要来本宫这同住。”
果然见祁朝意有了些许情绪波动,华斓笑意更深,“如何。”
黑眸看向她,他满是恨意,“就算得到人又如何,得不到心。”
“心?”华斓抚上他的胸膛,手下丝缎柔软,软到可以感受到里面结实又僵硬的身体,她来到他的左胸,最靠近心脏的位置,“谁的?”
祁朝意抓住她的手,“不会是你。”
听到这话,华斓没发怒,反倒莫名生起强烈的胜负欲。
她倒要试试。
她还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定要折下这枝孤傲的清荷,让他亲口说出他最为不屑的男女欢喜之语,要他折服,心甘情愿做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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