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夏风未熟时

　　蝉鸣细细的飘着，用了十几年的纱窗挡不住风，热风里弥漫着楼下自行车的铁锈味。
　　何亦欢躲在被子里，脖颈被捂出一层薄汗，头发都黏着。
　　radian*：“那就等明天打早铃跑进去”
　　　hurt/.：“OK”
　　两人对于这份详细计划讨论了一晚上。
　　第二天保安大爷刚上岗，两个人早早在校门口接头，坐在教学楼下。
　　何亦欢找了个地方坐在台阶上刷题，祝琛阳挨在她旁边补妆赶作业。
　　待何亦欢把听力写完，她才摘下MP3看着她，问：
　　“你为什么上学要化妆？”
　　祝琛阳愣一下，手上动作不停，漫不经心地回答：
　　“像你这样天生丽质又受人欢迎的学霸可能理解不了，谁不希望自己漂亮呢…”
　　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两人沉默一会，祝琛阳人缩着凑过去，轻轻捏了一下何亦欢侧面的脸颊。
　　“你不化妆都很好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校门缓缓关上，上课铃猝不及防地打响，这时候两人才火急火燎地爬上教学楼，赶到教室门口。
　　“报告！”
　　祝琛阳刚爬过楼梯，呼吸还不稳，喘着粗气，拉着何亦欢用力推开教室门。
　　研老师眼尖，书“啪”一下甩倒桌上，扶一下眼睛，抄家伙准备开骂。
　　一切顺利。
　　“还剩一年就升高三了，你一个人耽误一分钟，全班…何亦欢？”
　　研老师话没落地，何亦欢挪动两步到门口，勉强让自己暴露在老师的视线里。
　　其他人齐往门口看看，嘴上又闲不下来。
　　“咳咳…下不为例，快坐回去上课…”
　　见老师这样变脸，祝琛阳回到位置上，凳子一踢，也不干了。往同桌那挪挪凳子，嘟囔着和何亦欢控诉。
　　计划一失败。
　　上午最后一节物理课，是执行plan2的好机会。
　　五分钟——
　　“好了没？”
　　“等一下。”
　　十五分钟——
　　“现在可以了不？”
　　“还没好，再等一会。”
　　僵持了20多分钟，愣是没找到一个下手的机会。
　　物理课远比想象的漫长，粉笔灰飘在空气中，拂的人痒，人心也痒。
　　祝琛阳等不到何亦欢计划行动，就先眼皮打架，神游天外，百般无聊的转笔画画。
　　正画的起劲，手肘突然被顶一下，笔墨直直划出去，奈何上课，也只能憋屈地乖乖闭嘴。
　　她余光瞥见何亦欢把笔记本推过来，下面压着一条撕下来的草稿纸，字迹清秀：
　　“现在？”
　　祝琛阳眼睛一亮，飞快在纸上画了一个表情，字迹潦草：
　　“OK(^～^)”
　　纸条刚推过去，何亦欢照计划回复，低头写什么，嘴角浅浅抿起，手在课桌下摸索。
　　祝琛阳笔尖飞快地敲着桌子，拿手轻轻勾着何亦欢的袖子，伸着脖子等待回信。
　　“倒数第二排那个，干什么呢！”
　　物理老师原名“王伟文”，中年老教师，人送外号“汪汪”。
　　王老师拿着粉笔的手顿顿，缓步走下讲台。
　　“老师，我们在…讨论题目！”
　　何亦欢按事先计划好的对老师说，手把撕下的纸条故意往本子下压压，露出一个角，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嗯…好。”
　　他把书放下，扶了扶眼镜，把手背到身后，踱步踌躇离开。
　　计划二失败。
　　不知是老花眼的他开了窍，祝琛阳好好地用手掩着书上的画，突然被他用指尖推了一下额头。
　　“你看什么，我可看见你玩了，晚自习去办公室，八百字检讨。”
　　计划一成，她作为好同桌可不忘拉何亦欢下水。
　　“老师，何亦欢刚才也在给我传纸条。”
　　王老师不耐烦地“啧”一下，补充道：
　　“旁边那个也去，八百字。你还传纸条，加到1000字。”
　　“老师我…”
　　“来我们继续，那如果这个参照物…”
　　晚自习刚开始，天色渐晚，教室被乌云压得灰蒙蒙的，换季的风都冰凉。
　　办公室里老旧的风扇慢悠悠地“吱呀”转着，把傍晚的热气搅得昏昏沉沉。
　　“怎么写啊…”
　　祝琛阳拿笔杆戳着下巴，偶尔抓着办公椅把手转一圈，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墙上一分一秒流逝的指针。
　　何亦欢刚想开口，突然听见办公室外传来脚步声。
　　两个人赶紧低下头，假装动笔，但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人进办公室。
　　何亦欢微微侧身，就在这时门被推开，研老师走进来，看了一眼，拿了个文件。
　　终于等到研老师离开，祝琛阳重新摔下笔，松了口气，昂首望着天花板，戳戳何亦欢的胳膊，感叹道：
　　“你说这有空调就是好啊…教室都能当微波炉了。”
　　忽然，办公室玻璃被人轻轻敲了一下，她被吓一跳，猛地一回头。
　　“我靠，你看旁边那谁。”
　　何亦欢刚抬头，宋铭已经转身跑没影。
　　她顿了顿笔，再在纸上添道：“不该违反上课纪律，更不该怂恿同学违纪…”
　　祝琛阳凑过去，嗤笑出声：
　　“你这哪是检讨，这不自曝家底吗…你们好学生都不会写检讨吗？”
　　何亦欢话都不搭理她一句，自顾自写检讨，面无表情地拿胳膊推推。
　　王老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祝琛阳身后，他早已发现桌子上的空白检讨，笑着说：
　　“一个晚自习才写二十个字，造字呢？祝琛阳。”
　　他随即清清嗓，又面无表情转头。
　　“别以为你们那些小把戏我看不出来昂，何亦欢你会长带头蹭空调合适吗？”
　　“……”
　　“祝琛阳我就先不追究了，何亦欢你呢？学生会长给谁投的？”
　　“……”
　　“咳咳，你俩这个周末检讨补好1000字，下周升旗仪式念。”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办公室里冷嗖嗖的，只剩下她们两个面对桌子站着，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祝琛阳扣了扣桌角的木缝，好像在发呆。
　　空气凝固了10秒，两人不知何时对上视线，突然开始笑。
　　何亦欢本来还怕她生气，见她这样，干脆也没好气地说：
　　“还笑…你作业补完啦？”
　　夕阳不约而同地落在两张写着“深刻反省”的信纸上，照的格外清晰。
　　刻意而为的检讨比习题难写的多，但这样一来，被抓包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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