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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管
徐郴话少不是没有原因,幼儿园时还是开朗的小太阳,直到一年级时,他看见了别人眼中看不到的世界。
那是一天下午,一年级刚开学,三三两两的学生凑在一起等着家长接回家。
由于徐郴长得玲珑可爱,班上的小女生争抢着要拉徐郴的手,嚷嚷着要请老师把她们和徐郴关在一个房间学习,其他人不准进去。
徐郴很喜欢跟这群雀儿玩耍,因为她们周围总有淡淡的快乐的气息和清脆的嗓音,这令徐郴感到很舒适。
可就在这天,平常最晚到的爷爷今天却很早就到了,徐郴疑惑地抬头望去,就见他那爷爷笑眯眯地拿着根冰棍,说接徐郴回家。
明明是夏天,徐郴却感到一股渗人的冷意。
他抬起头望着爷爷,依旧是熟悉且风情的笑容和样貌,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跟着“爷爷”上车了。
徐郴走后,刚才跟她玩的几个小女生交头接耳道:“徐郴的爷爷来接他了吗?”
“刚才那辆车里不是吗?”
“没有人啊。”
“我也什么都没看见。”
“那辆车好像是自己跑的,只有徐郴一个人在车上呢。”
……
当爷爷徐连赶到学校时,徐郴已经被带走半个小时了。
徐连焦急地四处打听,听到一个还没走的跟徐郴一起玩的女生缩在妈妈怀里说道:“你是他的爷爷吗?”
“郴郴好像被一辆白色的车接走了,车里都没有人。”
徐连一瞬间就把手里化掉的冰棍扔了,扔下一句:“谢谢小妹妹。”飞一般地开走了。
徐连到处打听赶到时,徐郴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憋了两百多年的眼泪唰的一下就往下流。
他颤颤巍巍地抱起徐郴,马上就要放声大哭了,这时,他听到了怀里熟悉的声响。
徐郴慢慢睁开被血糊透的脸,猫儿似的在他爷爷怀中抽噎着:
“爷爷,呜……”
“乖孙,别怕啊,爷爷带你去看医生,不要睡着啊,睡着就没有冰棍吃了。”
他把徐郴抱上车,嘴里一边不断念叨着:“不许睡啊”,一边伸过手去手探徐郴鼻息,急速驶向医院。
……
所幸徐郴只是表面看着严重,内里没有受太重的伤,更可歌可泣的是他为了一根冰棍,竟然一直坚持着没有睡去。
但小孩身体不能粗心,所以还是在医院待了两周。
徐郴心里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事发后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无巨细的告诉了爷爷。
“我看见爷爷拿着根冰棍叫我回家,他还把我抱在怀里,说着什么我听不清,感觉不是好话,不像爷爷,我就使劲挣扎,他受不了了就拿着根绳子把我绑在后面,然后拿刀扎我,感觉扎得很深,但是只有外面才流血。”
他想起什么又加道:“是爷爷给我的玉佩救了我,那个人扎我时,它发出了好大的光,然后那个人就跑了”他两只小手从怀中掏出爷爷送的玉佩,“你看。”
玉佩已经碎了。
徐连好像知道这是怎么了,这孩子能看见游荡在这世上的魂魄啊……
这可不太妙。
如今地府人员兢兢业业,业绩很少出错,即使有徘徊在人世间的鬼,也会被黑白无常抓回去勒令投胎。
但还是有些例外。
据说有些生前法力极强的人或妖,不愿轮回转世,就会施一些小手段偷偷留下来,抹了自己在生死簿上记录的名字,从此在人世间游荡。
绑架徐郴的魂魄的气息已经被徐连记录,地府没多久应该会派人逮捕他。
徐连低下头看着紧紧抱着他的腰不撒手的乖孙,毫不犹豫地动用自己草原般广阔的人脉,终于找到了一方大能,才成功让徐郴远离了未知的害怕。
但自那以后,徐郴就很少说话了,一问他,他就说:“只有少说话多做事,再用心观察,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
到底是谁闲得没事干给他讲的,找抽啊?
*
但是就在昨天下午徐郴却又看见了魂魄,此刻,童年的阴影就像苔藓一般快速地在心里疯长。
他紧紧盯着手机,思绪在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推动下飞速运转,高热的头脑将他的脸憋出了细密的汗。
突然,窗外响起不规则的"咚咚”声,一下又一下敲击着他的知觉,徐郴蓦地抬头,嘴唇紧抿。
那声音突然越来越剧烈,窗帘都跟着摇晃,他急速给爷爷发了句语音,直直走向窗户,挥手打开窗帘。
果不其然,的确是昨天那个女孩子,她沉默地盯着徐郴的胸口,脸色愤怒,牙齿“咯咯”作响。
但不知为什么,她并没有攻击徐郴。
就在这时,徐连穿着睡衣,顶着一头鸡窝直直打开徐郴房门闯进来,音量之大,那女孩紧紧皱了皱眉。
她就站在徐郴面前两步远处,徐连不敢轻举妄动,虽然看不见,但徐郴身旁萦绕的冰冷的气息证明着这里确实有一缕修为极高的魂魄。
她一直盯着徐郴的胸口,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句:“你身上的玉佩,谁给你的?”
徐郴愣了下,想起了睡衣胸口处包里那块玉佩。这是他爷爷设法从别人处讨来的,几乎徐郴的每一件衣服爷爷都要缝个小包把玉佩装里面,时时刻刻提醒徐郴一定要带在身上。
徐郴回头看了眼爷爷,得到了对方的摇头否决。这玉佩断然不可以随意拿出来。
小女孩看到主见人不是徐郴,于是侧个身子问徐连:
“这个玉佩,可是一个叫温清如的人交给你的?”
“?”徐连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
见徐连不回答,她袖中突然飘出了很浓的香气,瞬间把徐郴整个人包围住。虽然有那玉佩在,她动不了徐郴,但有人要想从她手中救出他,还是很难的。
徐连连忙解释自己并不认识温清如,可那女孩根本不信。
这时,温书急急忙忙地拉着温爷爷赶到了。
那女孩见到温爷爷,神色更冷了,恨不得撕碎了他,咬牙切齿道:
“温棋,你竟敢骗我,口口声声说着你从来没见过温清如,呵……亏我信了那么久。”她恶狠狠地盯着温爷爷,又转过头盯着徐郴:
“他身上这枚玉佩便是温清如亲手雕磨的,错不了,你当初就是把这玉佩送给了这小子吧。”
“玉佩的来历,你应该最清楚不过!”她的声音骤然提高了。
温书爷爷竟然也看得见魂魄……
徐连在旁边急得团团转,但碍于担心徐郴,他只能焦急地看着温棋,希望他别说什么疯言疯语。
听了这么多,温爷爷温棋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小女孩的魂魄,开口道:
“你在我温家待了几千年,慢慢消耗每一任家主的生命,致使家主轮换极快,使我们温家成了大家眼中心照不宣的短命家族,几乎每一位,你都要向他们问同一个名字,”
“温清如。”
“这玉佩一直是我祖上传下来的,托你的福,他们没有一位活的过一千岁。我比较幸运,一出生便能看见魂魄,战战兢兢地躲避你的监视和伤害,得以活到今日。”
旁边的温书愣住了,胸口剧烈起伏,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听到他爷爷的话,他恨不得将纳滤魂魄千刀万剐。
温棋施法让温书镇定下来:“我再重复一遍:我翻遍族谱,里里外外,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人。”
旁边的徐连快被吓死了,他一边听着温棋讲话,一边扭头盯着孙子那边,他已经不抱有什么希望了。
他手里捏着法术,只要徐郴那有片风吹草动,他就会立即出手。
大不了同归于尽。
“檀夭,”温棋轻轻说道:“我祖先一直让我们小心你你,但我很想对你说,”
“我们这些后生不是你发泄的工具。今日你竟还要伤害外人,我是不得不动手了。”
他挥手在檀夭背后做了个很小的标记,与徐连对视一眼,得到了对方看得见的表示。
他将全身的气流汇集于额心一点,身上气息骤然消失,化成一股水流,用眼睛难以捉摸的速度来到檀夭跟前,水流化为利刃,震碎窗户,锋利尽显。
徐郴得到解救缝隙,动用自己身上残存的可有可无的法术,灵活转身,护住心口,逃脱了檀夭的束缚,撞进了爷爷怀里。
他爷爷飞快地把他推回门口,身上迸发出深色的磅礴的灵力,翻过破碎的窗户,去帮助温棋。
温书焦急掠过他,眼看着也要翻过去,徐郴急忙拉着他的手,正声道:“别去捣乱,我们法力微乎其微,去了也只能帮倒忙。”
温书停下步子看向他,两手攥成拳,指甲陷进肉里,显然还没有缓过来。
徐郴也不说话,紧紧盯着他,无声地告诫。
突然痛苦地皱了皱眉。
温书立即缓过神来,扶他到床上坐着,又马上收手走到窗边看着三人的搏斗,浑身紧绷。
别墅外面已经是惨不忍睹了,温棋辛辛苦苦种的花早就没了,断裂的墙块和泥土混杂着洒向四周,缓缓升起的晨光浇透了这一方天地。
那小女孩看着娇小,竟与两个爷爷打成了四六开,隐隐占据上风。
要知道,他爷爷可是整个妖族比试前十啊……而且多了徐郴他爷爷,竟然还是打不过。
她法力很强,招式残暴,每一招都打在两人的致命处。
徐郴这时感觉心口一阵痛着,喘不过气,他虚弱地拿出心口的玉佩,瞳孔骤缩。
这枚玉佩,不知在何时,已经碎了……
檀夭不知感觉到了什么,身子一愣,温棋和徐连抓住机会,双方释放出最强招术,牢牢束缚住她,但她依旧站着不动。
她的眼神一瞬间从凶恶变得空洞,没有聚焦地盯着地面,背对着他们站着。
徐郴踱步到窗前往外看去,不解地皱了皱眉,就在刚刚,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从她的身体中消逝。
两个爷爷疲惫地示意他俩不准下来,谨慎地向檀夭靠近。
突然,周围响起一阵铃铛声,由远及近。徐郴往上看,好像是一只巨大的丹顶鹤,背上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他微微眯起眼,神情有些飘忽不定。
怎么又是那人……
那人将丹顶鹤停在温棋和徐连面前,很显然三人是熟识,两个爷爷好像对周茕很尊敬的样子。
那只巨大的丹顶鹤变成了又一个熟悉的人——周驷白,顶着一头奶奶灰站在三人身后,看起来与周围人格格不入。
突然,在他专心地看着周茕时,他正好也转头看向了他。
对视的一眼就像昙花,美好却短暂。
徐郴不动声色地将眼移开了。
周茕只是笑着。
他又转头跟两个战斗人员交谈:“她的魂魄害了太多人和妖,罪无可恕,这样只有一个结果等着她—
—魂飞魄散。”
突然,檀夭好像被定住了,她停止了挣扎,直直地盯着周茕,嘴里喃喃:
“魂飞魄散……魂飞魄散好啊,温清如这下可以满意了,他为了躲我,远离凡尘过得轻轻松松,谁都不记得他,或许哪天听到我魂飞魄散了,他还能灰溜溜地回来重新生活。”
她声音突然又升了起来:“哈哈……温清如,我魂飞魄散,连转世都无法,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她突然又笑了起来,疯魔般大笑着。
由于是六七岁的模样,声音也同这个年纪相似,本应该是清脆甜美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很怪异。
周茕看着徐郴若有所思地盯着檀夭。
他用手拍拍徐郴头顶,说道:“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些,玩去吧。”
“……”他斜了眼周茕,抱臂不动了。
周茕无声地笑了笑,随他。
他逗完徐郴,慢慢走到檀夭跟前,蹲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话说道:“你的见解我并不赞同。”
檀夭怨毒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你可知道一个人要想从世上彻底抹除痕迹是很难的,除非……”
檀夭的声音蓦然轻了:“什、什么。”
“魂飞魄散啊。”他又加了句:“少有人知道,却从未有人刻意隐藏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那些人只会觉得有些东西很奇怪,感觉生活少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除非有些人将那人刻骨铭心地记下来。”
檀夭崩溃地大叫:“不可能!你、你们全都是骗我的,他怎么可能……”
“你被人驱使,神志都不清楚了吧,亏你还记得他,我该说这是他的幸运还是厄运呢?”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些。”
周茕向没听见似的,向两位打斗人士走去,留檀夭一人痛苦地蜷在一旁。
“刚刚路过这里,感觉有很强的灵力波动,顺道来看看,”他看着徐郴:“小孩没事吧?”
“……”徐郴冷漠地一声不吭。
徐连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小孩,这么没礼貌,我以前怎么教你的?”
“来,叫师傅。”
“……?”我们之中到底是谁闲的没事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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