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的回响

　　文物保护社团的招新宣讲会定在周五晚上七点，林清婉作为大二的骨干成员，提前半小时到活动室布置场地。夕阳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飘着旧书和樟脑丸混合的味道 —— 这里堆放着社团收集的老报纸和破损的瓷器仿品，墙角的老式座钟滴答作响，像是在数着时间。

　　“清婉，海报贴歪了。” 副社长张学姐抱着一摞报名表走进来，笑着指了指墙上的招新海报，“你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林清婉回过神，伸手把海报扶正：“可能是最近实习报告写得太累了。”

　　“说起来，上次考古实习你迷路的事，后来没再遇到麻烦吧？” 张学姐放下报名表，语气里带着点担忧，“山里可不安全，听说去年有驴友在那片林子里失踪了。”

　　“没事，遇到个好心人把我带出来了。” 林清婉没提沈寒舟的名字，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个暴雨天的相遇。

　　两人正说着话，活动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涌了进来。外联部的王学长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脸上带着醉醺醺的笑：“哟，两位美女忙着呢？”

　　林清婉皱了皱眉。王学长是社团里出了名的油滑，仗着自己是大四的老生，平时总爱对低年级女生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她往旁边退了半步，拉开距离：“王学长，宣讲会快开始了，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就跟几个兄弟喝了点……” 王学长的目光黏在林清婉身上，带着让人不舒服的侵略性，“清婉啊，上次你说的那个青铜器纹样，我还没看懂呢，能不能单独给我讲讲？”

　　“宣讲会结束后再说吧，现在要准备签到了。” 林清婉拿起笔，试图避开他的视线。

　　可王学长却往前逼近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急什么？现在讲也一样，反正人还没来呢……” 他的呼吸喷在林清婉脸上，带着劣质白酒的臭味，“你这手真细，跟那些出土的玉器似的，摸起来肯定……”

　　“放开她！”

　　一声冷喝突然从门口传来，像冰锥刺破了活动室里黏腻的空气。

　　林清婉猛地抬头，看见沈寒舟站在门口，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大概是刚结束编程课。她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半只眼睛，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冷得像结了冰的下颌线。

　　王学长显然没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放在眼里，转头骂道：“你谁啊？少管闲事！”

　　沈寒舟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抓着林清婉手腕的手，眼神里的狠戾像淬了毒的刀。那是一种极其冰冷的、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让王学长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下意识地松开手，讪讪地后退了半步：“我…… 我就是跟清婉开玩笑呢。”

　　“玩笑？” 沈寒舟往前走了一步，活动室的灯光落在她脸上，明明是暖黄的光，却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像蒙着一层霜，“拿你的脏手碰别人，也叫玩笑？”

　　王学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却在对上沈寒舟眼神的瞬间把话咽了回去。他匆匆看了林清婉一眼，嘟囔着 “神经病”，转身灰溜溜地跑了。

　　活动室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老式座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林清婉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腕，声音还有点发颤：“谢谢你，沈寒舟。”

　　沈寒舟没看她，只是目光扫过桌上的报名表，又落在墙角那堆旧报纸上，像是在确认这里有没有其他人。几秒钟后，她转身就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离什么。

　　“沈寒舟！” 林清婉下意识地喊住她。

　　沈寒舟的脚步顿在楼梯口，背对着她，声音低沉得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嗯”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楼梯拐角。

　　林清婉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手腕上残留的痛感和心里莫名的悸动交织在一起。她走到窗边，正好看到沈寒舟走出教学楼的背影，黑色的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步履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在等着她。

　　夜风卷起几片银杏叶，贴在玻璃上，又被风吹走。林清婉想起刚才沈寒舟眼神里的狠戾，那和图书馆里安静看书的她判若两人，却又奇异地和暴雨天里那个递伞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那片银杏叶还安静地夹在里面。原来有些人的温柔，藏在最锋利的棱角后面，像埋在冻土下的种子，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会露出一点微弱的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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