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星芒

　　纪寒宵回到家便看见坐在沙发上的纪庭川和王纭。

　　王纭见纪寒宵回来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纪寒宵也没推托，在纪庭川对面落座。

　　“新学期的课程学得如何？”纪庭川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纪寒宵慢条斯理地说：“高二的知识差不多学完了，正在进行高三的复习课程。”

　　“差不多”的意思是指各科基础内容已经熟记，而进一步的更深层次内容须等老师讲解。

　　通常来讲，高二下半学期就已经将所有必修课程讲完而高三是整体复习环节。相较于之前，倒轻松了不少，没有前期的青涩。

　　纪庭川“嗯”了声，听不出情绪。但纪寒宵与纪庭川相处了十七年，知道他对此是满意的。

　　纪庭川续说道：“继续往下进行，但也要巩固高二知识，保持做卷子时能一题不错。”他合上文件，抬眸看向纪寒宵，“这些话不用我说，想必你也清楚。”

　　纪庭川是纪老爷子的第三个儿子，能从他大哥二哥手中争夺到公司的掌控权足以证明实力不小，再加上近二十年多年的洗礼与打磨身上有一定程度的威压。

　　尤其是直视人的双眸时，让人无端的感受到一种压力。

　　纪寒宵没有躲闪他的目光：“嗯，我会按照计划进行。”

　　“宵宵，”王纭道，“我和你爸爸是明天早上六点的航班，今天回来也只是为了看看你有没有适应新学期的生活，下次回来就要到放寒假了，有事记得打电话。”

　　纪寒宵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们，但口头上还是答应了。

　　“好了，”纪庭川不耐烦道，“他又不是小孩子，不用每次都交代他。”

　　纪寒宵进了卧室，不知给谁发了则信息稍后给手机充上电便拎起睡衣去洗澡。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纪寒宵穿着睡衣靠在床头，屈膝着左腿，盯着手机聊天界面。

　　萧临意从洗手间出来，发梢上滴着水，衣衫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他拿起手机看见屏保上多了一则微信消息。

　　宵:我到家了。

　　十二分钟前发的，萧临意心里的不快消散了不少。

　　他回复道:我也到了，刚洗完澡。

　　纪寒宵没等到萧临意的回复，本打算关灯睡觉，却在这时收到了他的回复。

　　萧临意紧接着道：睡了？

　　宵：没。

　　宵：准备睡，但收到了你的信息。

　　意：打扰到你了？

　　“我是不是……应该换个时间点发？但他收到消息，没有假装看不见而是放弃睡觉选择回复我，足见纪寒宵没有不耐烦……”萧临意正自我分析的头头是道。

　　宵：没有，睡了也睡不着。

　　意：哦。

　　萧临意内心窃喜，带了一丝侥幸。他想到一周后的周考，竞争对象成了他同桌，成了他朋友。

　　意：纪寒宵，我这里有一场比赛邀请你参加。

　　纪寒宵没看懂。
　　宵：？

　　意：周考，要和我比比成绩吗？

　　纪寒宵有些犹豫，但内心告诉他萧临意和那个人是不同的。

　　宵：好。

　　这场单人比赛萧临意进行了一年，如今，他与对手正面对抗，彼此心知肚明。他越想越激动，可以马上起床刷题。

　　他们互相道了“晚安”。熄灯，明亮的卧室内现今只有一小片暖黄的光亮。

　　俩人的大脑都没平静下来，无法入睡，眨巴着眼盯着天花板。夜晚，屋内反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原是屋内主人辗转反侧。

　　——

　　翌日，萧临意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教室。

　　张含辉率先瞧见，问道：“萧哥，你昨晚几点睡的？”

　　萧临意摆摆手，眯着眼慢悠悠来到位上，坐下后直接趴了下去。他的头枕着左胳膊，另一条胳膊有弧度的摆在桌上。

　　杜行不禁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看这架势，保准熬到了凌晨三四点。”

　　陈方鹤附和道：“嗯。我看着萧哥，自己都困。”

　　萧临意昨晚一夜没睡，每次和萧明宇吵完都会失眠，一闭眼过去的点点滴滴就涌入脑海展现眼前，而且房子隔音效果不好，萧明宇进屋还不消停。

　　导致整夜失眠除了环境因素外还有一个致命因素——心理。

　　萧临意兴奋过头，一直处于激动，紧张，亢奋的内心状态，久久不能平息。毕竟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比赛。

　　旁边传来拉动椅子的声音，萧临意闷闷的说了句：“纪寒宵，你来了。”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困倦。

　　纪寒宵应道：“嗯。”他低头看了眼表，说，“上课了。” 他话音落，早自习的预备铃声打响。

　　萧临意也不情愿的直起身子掏出英语书：“啧，哎，你卡点到啊。”

　　纪寒宵道：“在家吃早饭浪费了些时间。”

　　然而事实截然相反，纪寒宵从不在家吃早饭，怕耽误时间都是在车上解决。今早因司机先送纪庭川与王纭到机场，所以比平时晚到。

　　萧临意脱口道：“嗐，那你以后别在家吃饭了和我们一起在学校吃。”说完就后悔了，他想起陈方鹤说过纪寒宵初二食物中毒。

　　萧临意连忙补充：“我随口说的别在意。”他僵硬地转移话题，“纪寒宵，你昨晚没睡好？”他看着纪寒宵眼下浅浅的乌青。

　　“嗯。”纪寒宵昨晚回想起过往，想阻止却阻止不了。

　　萧临意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英语老师余丽走进教室。

　　“SectionA、B的内容挨个找我过关，”余丽晃了晃手中的表格，“背完一个打一个勾，开始吧。”

　　校园响起朗朗读书声。

　　还未秋分，昼长夜短。清晨六点，远边泛起橘红色，太阳悬挂在东边，硕大的校园被阳光笼罩着。

　　……

　　下课铃响，萧临意一行人去了食堂，纪寒宵在座位上刷题。没过多久，萧临意出现在教室中。

　　“嗨～”

　　纪寒宵停笔看他，萧临意也笑着望向他，边走边说：“我吃饭快吧？”

　　纪寒宵让位:“快。”

　　萧临意落座，说：“没办法，要学习。”他露出一个迫于无奈的表情。

　　纪寒宵低笑：“嗯，加油。”他继续刷着高三的题册。

　　萧临意拿出高二上学期的一套数学卷子，继而望向纪寒宵的高三题册，开口：“你不复习高二知识，就不怕被我超越？”

　　纪寒宵淡淡开口：“不用复习。”

　　萧临意疑惑地看着他，纪寒宵补充道：“我不用复习，你超越不了我。”

　　萧临意眉头抽搐了两下，愣是没憋出一句话：他又不是神，只要下功夫，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他在心中安慰自己。

　　杜行等人一进屋看见的便是两位学霸奋笔疾书的模样，他们互看几眼随即都摇摇头。

　　萧临意平时确实勤奋，爱刷题但吃饭也是挺积极的，即使有事至少也会把饭菜吃得差不多。而今早他只扒了三四口连最爱的煎鸡蛋也没吃一半便撒腿跑了。

　　搞得剩下四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大事”是刷题。

　　四人内心深处咆哮:有必要这么卷啊？！喂！

　　……

　　周五，A班的学生早早便到了教室，离上课时间还差半小时，但此时他们已经开始背书，复习习题。

　　因为半小时后迎接他们的不是以往的早自习，而是周考。

　　周考从早自习开始直至第一节晚自习放学。按照过去的形式，周六周日放假，下星期一上学。

　　随着铃声响起，众人起身找寻自己的位置。

　　考场是昨晚便布置好的。延中的桌椅都是单人的，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坐。所以每到周考时都会拉开再按班级排名先后坐。如果是像期末考这样的大型考试就要按年级排名先后顺序从A班开始往后坐。

　　纪寒宵是A场一号，坐在最左侧靠门的位置。在他身后的便是A场二号萧临意。

　　考试还未开始，萧临意用笔头戳了下纪寒宵的后背，纪寒宵半扭过身。

　　“纪寒宵，要与我打个赌吗？”萧临意问。

　　纪寒宵单挑下眉，说：“赌排名？”

　　“嗯，”萧临意继续说着，“我们不是要比赛嘛！我赌这次第一名是我，你赌这次第一名是你，怎么样，赌吗？”

　　纪寒宵的左臂搭在桌子上，食指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他注视着萧临意的浅棕色双眸，是亮的：“赌。”

　　萧临意嘴角上扬：“好，那么如果我输了……”他思考片刻，“你可以提个要求，让我干嘛我干嘛。”他贱兮兮的补充，“卖身除外。”

　　纪寒宵咧了咧嘴角，只听萧临意道：“你也一样。”纪寒宵应了声。

　　监考老师进了考场，纪寒宵随之转正身子。

　　……

　　晚自习放学铃声响起，教学楼一阵躁动。众人皆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起身交卷，蜂拥出门。放眼望去，学生挤满整座校园。

　　“艹，坐了一整天憋屈死我了。”毛千易闭着双目养神，胳膊被陈方鹤拉在身侧防止他撞到拥挤的人群。

　　“Yes，过了六十天的暑假虽然没被养废但一时也遭不住啊！”杜行抱怨道，“我头要炸了！”

　　延中的周考一直是一个样，一天内考完中间除了吃饭和午休便没休息时间。半末和期末考例外，是考一天半。

　　平时话多的萧临意此时也和纪寒宵一个样——沉默。听他们逼逼叨叨。

　　“萧哥，”只听杜行说了句，“明天、后天放假，你有什么安排？”杜行半个身子挂在张含辉身上，因为问话的缘故，他停下步子，扭过头，而张含辉被他搭着，脖子上环着他的双手，被迫跟着杜行停下来。

　　不知不觉间，本应该并排齐行的六人已经变为三排，而萧临意和纪寒宵就是在这第三排。

　　被他人问话的萧临意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先看了一眼与自己并肩的纪寒宵。

　　这一幕……似曾相识……

　　纪寒宵同样看着，其他四人也回望。只不过萧临意只与纪寒宵对上视线。

　　萧临意眨巴两下眼，回过头若无其事笑着说：“没什么安排，先把那十八张卷子写完再说吧。”

　　如今的高中生基本会备两个包。一个书包专门装书放在教室，另一个包专门装作业拎回家。

　　四人默契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包。

　　“唉～”

　　萧临意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在这一刻顿住。

　　周围环境喧嚣，视线落下，是月光映照下他们二人并肩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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