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程似锦

　　周六放学早，放学铃一响我立马冲进路边的自行车店购入了一辆跑车，转完钱以后，外婆给我的钱就剩的不多了，我对着余额发了会愁，不过愁绪马上就被我的新车给冲淡了——终于不用每天上下学旁边坐着个面具人了！

　　美滋滋地骑着车回到小区时，大老远看到换下校服的面具人向我走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与他四目相对。他换了套运动装，外面裹着雪白的羽绒服，配合上他这极具欺骗性的少年脸，十分惹人瞩目。他的视线虚虚地浮过我，像是在走神，嘴角微微向下。看来郝安锦确实是没把我当外人，准确地说，他根本没把我当一回事。平常在周围有人的时候，他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是吧。我在心里冷笑，别开目光，看天看地看花草，装作不认识。

　　找了个地方锁好车，我哼着歌就上楼了，结果一开门就碰见了黑着脸的万金，我吓了一跳，差点把门怼人家脸上。万金往后退了两步，他刚才应该是在这里换鞋，看起来是要出去。我惊慌失措，话都挤在嗓子眼里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道：“你没事吧？”

　　万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一样，抬头问我：“你今天没和安锦一起回来？”

　　“呃，是。”眼看着他的脸色又在变幻，我就解释：“叔叔，我比较喜欢自己骑车上学，所以以后不用再接送我了。”

　　万金十分不认同地皱眉：“你有车吗？”

　　我连忙道：“有的，刚买的。”

　　他像是对我有点不信任，上下打量着我，那种目光里仍旧充满了审视与傲慢。我想我的脸色应该也没多好：“叔叔，打小学我就经常骑车了，我现在已经十七了。”

　　“每天要在路上浪费多少时间？”他责备道。

　　如果可以，我很想对他说“关你屁事”，但此人是阮未霜的男友，算是我的预备后爹了，万一得罪他了遭殃的还是我自己。所以我按耐住心给他解释：“不会浪费太长时间的，我以前上学走的路比现在还长。”

　　万金看了看我，没再说什么，嗯了一声，提上公文包就走了。

　　我看得出来他是有点不高兴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高兴，难到是因为我擅自做了决定没有提前和他说吗？

　　走进名义上属于我的那个房间，在书桌前静静坐了会，我想起自己还没有说转班的事，前几天一直碰不到他们人，现在好不容易碰到，却忘记说了。真是健忘啊。我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事情，把车钥匙串在了我的钥匙扣上，直到太阳从西边落下，整个房间都暗下去。

　　……

　　又是一个早晨，最近天亮得一天比一天早，路灯的作用已经不大明显了，气温却仍还没有上升的迹象。我在刘阿姨的嘱咐下戴上手套，裹好帽子，提前几分钟出门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我又不禁回想起阮未霜对我说的话。

　　碰见万金的那天晚上，消失不见的阮未霜终于再次出现了，她先是给我转了笔钱，又迂回地关心了我几句，正当我要和她说转班的事的时候，她问突然我：“为什么要自己去学校呢？这么冷的天。”

　　“就是想有一辆自己的车，有了车总得骑吧？”我说。

　　“可是妈妈担心你。你在路上也会浪费不少时间。”她的脸色十分憔悴，似乎是有什么事让她耗费了不少心神。

　　我说你究竟是在担心这些，还是担心万金会说教你。

　　阮未霜的下嘴唇微微一颤，眼都瞪大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出自于我自己关心你！”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我控制不住地嘲讽她，是，她是夹在中间很难办，可这是多大的一点事情，居然要这么管着我？给管束套上名为关心的枷锁，并且让阮未霜出面和我说这件事，万金的脑子究竟是多有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对你哪任男友不是这样，难不成你是真的回心转意要来关心我了？”

　　“啪”得一声闷响，我的头被打向一边。我感觉我脑子里的脑浆都快要被震出来。眼前的人忽然有点模糊了。

　　阮未霜姣好的脸庞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扭曲了，她的嘴巴变得尖锐锋利，就如同她说的那番话一般。

　　“我阮未霜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冷血的人。”

　　话里透出点憎恨的味道来。

　　我歪了歪头，感觉脑袋已经肿胀起来，太沉了，我的脖颈有点撑不住。

　　阮未霜的这句话像把利剑直直刺在我的心里。从幼儿园有记忆起，到现在，我一直无法感知到她是否真的在意我，也许是有吧，但为什么有时候在她的身边，会感觉如此疲惫。

　　冷血。我真的冷血吗。

　　我是一个冷血的人吗。

　　“嘀嘀——”身后的电动车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这才注意到绿灯已经在闪烁了。

　　……

　　在学校学习了一个月后，月考便不请自来了。一兰向来喜欢与其他学校举办联考，所以这次的考试还会有其他优秀的学校参加，我上网搜索了下这些学校，感觉人已经凉透了。

　　这些天教室里的学习氛围比以往浓厚得多，课间的讨论更为激烈，有一群人围在身边，老师都没办法离开教室。我和外婆通了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告诫我要好好学习，还问了我的生活状况。没办法了，因为不想让成绩过于难看，我体内积攒了许久的能量大爆发，连续好几天都挑灯夜战，去补连续攒了几天没写完的作业，再加上老师每天都要布置新的作业，每天都忙得我焦头烂额。即便如此，我还要每天早起，感觉才刚刚闭上眼，就又要起床，已经要分不清昼夜了。

　　真是后悔为什么以前不努力写作业，但是又仔细想一下之前每天都在干啥呢——也是有在认真学习啊，只是进度比较慢，会经常玩游戏放松一下而已——真是羞愧得想给自己来一拳！

　　联考这两天，郝安锦也早早地起床了，甚至起得比我还早。

　　看见他的时候，我正在打的哈欠硬生生卡在那里了。

　　平常我都是早些起来拿了早餐就出门，忽然碰见了这人，生活就跟平静的湖面忽然被投了颗石子一样，有了那么一点点波澜，还是蛮神奇的。

　　但是碰得多了就没什么意思了。

　　“早。”郝安锦依旧是没什么诚意地向我打招呼。

　　我也回了句早。

　　刘阿姨从厨房走出来，端着两碗粥，笑容满面道：“太好了，你们俩天天见不着面，这下可算是能好好说说话了。”

　　其实这几天见的次数也不算少了。

　　我指着其中一碗：“这还是我的？”

　　她的笑容一顿，话里略带着歉意：“不好意思啊，家里没有袋装牛奶了，你要不然坐下来尝尝？这是我新学的，比牛奶好喝多啦。”

　　又没有袋装牛奶了啊。

　　我怀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郝安锦镇定自若，刘阿姨反而被我盯得有些紧张似地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刘阿姨，但我在这吃可能会迟到的，我在路上买就可以。”我刚想背着包直接走，悠闲喝粥的郝安锦忽然叫住我。

　　“你就坐下来喝吧，待会儿我们两个一起去学校。”

　　刘阿姨听了这话甚是高兴，连忙接道：“是啊是啊，你就尝尝吧。正好要考试了，喝牛奶容易肚子疼啊。”

　　谁说出去买就一定是要买牛奶了啊……我略有头疼地瞥了郝安锦一眼，他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似乎心里毫无芥蒂。

　　既然这样，我再多说什么只会破坏了氛围，只得在刘阿姨慈爱的注视下坐在郝安锦对面，僵硬地喝着粥。郝安锦可能是因为刘阿姨的缘故让我留下来，至于刘阿姨为什么一定想让我留下来，我心里大概有几个猜测，但无法直接去询问答案。反正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留在这吃早饭，又稀里糊涂地上了车。

　　郝安锦还是和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在别人面前说着极其客套的话，等到下车的时候，他还和以前一样直接就走。

　　不管是谁从中“作祟”，至少目前为止还都是面子上的工程，幸好这是个体面人家。

　　直到我下午进校门，看到他在绿荫小道上扫地的时候，才知道今天该轮到他来值日了。

　　当时郝安锦是背对着我站的，他那挺拔的背影完整地出现在我的视野，我本来没打算停留的，但是身后有人叫住了我。

　　“程镱呈！”声音还有点耳熟。

　　我还没回头看一眼是谁，对方就已经走到我面前，很是自来熟地跟我搭话：“好巧，原来你是走读生啊。”

　　我下意识瞥了眼旁边，郝安锦往我这边走了几步，和一个男生面对面站着，不知道在说什么。他目不斜视，像是根本就没看见我。

　　“怎么了？”

　　“没事。”

　　这位叫住我的，就是那天用了王一乐湿巾且疑似王一乐单方面讨厌的沈晨钊同学。沈晨钊这人还挺爱说话的，他在班里有不少朋友，每天下午的课结束以后，他经常招呼一堆人一起去小卖部买零食。我们认识的起因很简单，就是在小卖部里打过几次招呼，后来也算是勉强能说上几句。

　　我们继续往班级里走着，沈晨钊询问我要不要以后一起去小卖部，我不是很想和还不怎么熟的人一起买东西，就拒绝了。

　　“你是本地人吗？”沈晨钊就换了个话题。

　　“不是。我是川远省的。”

　　“哦……”沈晨钊接着问，“你是今年年初来的？”

　　“对。”我不太喜欢别人问我太多问题，就反问他，“体育老师怎么一直没有回来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啊。”说到这个，沈晨钊就心烦地抓了把头发，“隔壁班也一直没上体育课。哎，你会踢球吗？班班要过了这个月就要去打比赛了，但具体时间还不确定，但是咱们校内那时候也有比赛。”

　　“想让我当替补吗？”我知道班班是李朝班，是学校球队的人，偶尔会和班里其他的同学一起踢球。其实我也不一定就能上，不是说了时间还不确定吗。“他是踢什么位置的？”

　　“前锋。或者你有什么想补的位置也可以提，反正就是随便踢踢。”沈晨钊似乎是看我并没有排斥的样子，有点兴奋地说，“可以吗？”

　　我略一思索，还是同意了。

　　但我真是没想到，在这短短的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内，我为什么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同意这个邀约，以至于后来在球场上倒了大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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