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烬之上，回声与遗忘

　　“你看起来似乎很不好，是不是因为今天经历了太多被吓到了，出了那么多汗，是生病了吗。”杰克的声音在耳边传来，莱恩发现杰克原来一直坐在自己身边，似乎一夜未眠，莱恩觉得既然睡不着了就收拾行囊吧，尽管无法离开那么快，但终究还是得收拾的。”
　　莱恩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湿冷。
　　——不是生病，是梦。
　　那个持镰刀的“死神”，那片蓝紫色星海，还有自己化身为黑水的诡异触感……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睡不着了。”他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掀开毯子起身。
　　收拾行囊
　　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在废土上流浪多年，莱恩早已学会将“必需品”压缩到极致——
　　衣物只有两件换洗的里衣（尽管“换洗”在缺水环境下只是个形式）。
　　一件防风斗篷，内衬缝着隐藏口袋，装着几枚备用子弹和一把小刀。
　　武器只有组织配发的组织成员标配配装手枪，就剩几颗子弹了。
　　楚河的金属牌，边缘已被磨得锋利，能当武器用。 卡尔临走前硬塞给他的“告别礼物”。
　　真正重要的是联络组织的情报，有折成小块的电报密文，用组织特制墨水书写，遇热才会显影。 从避难所终端偷偷导出的数据芯片，藏在腰带夹层里。 伪装的《荒野植物图鉴》，实际是密码本，记录着联络点和暗号。
　　唯一的私人物品是半块发黑的怀表，链子断了，表盘玻璃裂成蛛网状——唯一能证明“莱恩”曾有过“过去”的东西。
　　终究得向现实妥协，整理完后莱恩用酒精棉片擦了擦手，捡起脏兮兮的靴子——在废土，干净是一种奢侈，也是一种危险。太整洁的人容易被记住，太讲究的人活不长。 瞥了一眼角落的水桶，水面浮着一层灰。
　　“算了。” 莱恩心里想
　　杰克在沉默观察却全程没有帮忙，只是看着。但当莱恩拿起那半块怀表时，他忽然开口：
　　“时间不走了，为什么还带着？”
　　莱恩动作一顿。
　　“……习惯了。”
　　雷光长枪上的电弧轻微噼啪一响，像是杰克无声的叹息。
　　意外的发现是在莱恩将行囊扣好后忽然发现底部夹着一片蓝色蝴蝶翅膀的残骸——林夏亦或是她借助黑石群岛智能体的保护还在生效。
　　他捏起那片翅膀，符文在晨光中闪烁一瞬，随即化为灰烬。 这究竟是保护还是数据库的监视仍在继续？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避难所的孩子们醒了。莱恩深吸一口气，将怀表塞进胸口口袋。
　　——等待出发。
　　莱恩像往常一样如同若无其事一样走到自由市郊外的骑士团门口，这次是来办理通关碟的，尽管西陆的人普遍都很看不爽教廷，尤其是新教地区已经多年不鸟教廷了，可是教廷在维系无国家废土地带时的控制力还是在一定程度上使其稳定，不远处也是一座教堂，象征着武装属于教廷，这里有一块石头，原先插着一把断了的大剑，一直没有人可以拔出，可是在一个夜间这把剑竟然在骑士团的看守下消失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上面镌刻着某个新教家族的卢恩符文。
　　风卷着沙尘，掠过骑士团要塞斑驳的石墙。莱恩压低了帽檐，像所有疲于奔命的废土旅人一样，面无表情地走向那扇镶着铁十字的橡木大门。
　　通关碟这东西尽管在西陆新教地区早已成了笑话，但在无国家地带，教廷的印章依然能让你少挨几颗子弹。莱恩瞥了一眼不远处那座教堂——穹顶与尖塔古怪地糅合在一起，仿佛两个互相憎恨的神明被迫共享同一片圣地。这里是历史上教廷为拓展势力范围东征时建立的“边境骑士团”据点，如今成了三不管地带的规则维持者。
　　最奇怪的还是石碑还在，剑却消失了。

　　莱恩的脚步微微一顿。 就在石碑旁，一个人正倚着墙擦拭武器。
　　头戴三角帽红色长发如火焰般束在脑后，红色机车手风衣下是利落的黑色战术裤，斗篷肩扣上刻着齿轮与玫瑰的徽记。那人抬头时，莱恩注意到他面容锐利中性，瞳孔是熔火般的红玛瑙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背后那把赤红色大剑——剑格处镶嵌着灼热的晶石，剑身流动着岩浆般的纹路，仿佛刚刚从锻炉中取出。

　　莱恩的视线在那把剑上停留太久，对方忽然笑了，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
　　“怎么？教廷控制下的自由人也开始对古董感兴趣了？”
　　莱恩面无表情：“只是好奇那把断剑去哪了。”
　　红发剑客拍了拍背后的赤红大剑：“断剑重生，烈火认主——传说听得太多，总有人忘了剑的本意是‘斩’，不是‘插着’。”
　　莱恩瞳孔微缩。
　　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那把消失的断剑？”
　　“你重构了它。”莱恩盯着剑格处闪烁的卢恩符文——如今被熔铸成火焰图腾的一部分。
　　“是它选择了我。”剑客的手指抚过剑身，高温让空气微微扭曲，“你知道吗，我们家族为了驯服这类武器，体温总是会略高于普通人，和它共鸣，尤其是我的父亲和我。”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惊起一群乌鸦。这些乌鸦很奇怪，像是有某种火焰鸣符融合，莱恩注意到对方腰间挂着一枚断裂的风息堡银章——那是从大陆东北部自由城邦穿过大陆中部荒漠及草原和森林的远行者标记。
　　“骑士团没找你麻烦？”
　　“规矩就是谁拔出来就是谁的，哪怕是教廷主教也不敢违反。”剑客嗤笑。

　　莱恩忽然想起组织档案里的某个名字：
　　“不死鸟之焰”瑞德，风息堡传奇锻造师家族后代，擅长用异界之火重铸武器。据说不死鸟之火能斩断信仰。
　　庭院里散落着墓碑，刻着卢恩符文和西文教会体混合的铭文。
　　教堂彩窗破碎，一半画着圣母，一半画着冰神圣像，玻璃碎片在阳光下像分裂的教义。
　　骑士团成员远远盯着他们，却无人上前——仿佛畏惧那把重燃的剑。
　　瑞德突然将大剑插进地面，火焰纹路灼烧出焦痕：
　　“你要办通关碟？我建议你换个地方——这里的主教不久前似乎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因为他们试图净化异端。”
　　指了指教堂地下室的方向，铁门缝里飘出焦糊味。
　　莱恩沉默片刻，忽然问：
　　“如果剑能重生，人呢？”

　　瑞德红玛瑙色的瞳孔微微闪烁：
　　“剑的重生离不开烈火，人也一样，那得看你敢不敢跳进火里了。”
　　“这位主教遇到的麻烦是我帮他解决的，他被异界蛊惑心智，企图招来异界入侵者，他似乎有着和异界首领共鸣使用祂们能力的强大魔法，我和他在里面死战，被他囚于牢笼之中时，是这把剑救了我，我用烈火斩断了他被异界污染的身躯，他陷入沉眠，所以通关碟办不了了。”瑞德说这句话时语气之平淡令人无法相信。
　　“那天夜里，月光惨白，透过教堂高处那扇破旧的彩窗洒下来，把圣母悲悯的脸和圣徒高举的剑照得一片鬼魅斑斓。我就踩着这片破碎的光，一步步走下地下室的石阶。空气里全是霉味、烛油凝固的酸味，还有……一种不该属于这里的甜腻腥气，像铁锈里混了蜂蜜。地下室比我想象的更空旷，原本堆放杂物的地方被清空，地面刻满了扭曲的、发着幽光的符文，中央是一个用黑曜石和某种不知名金属搭建的简陋祭坛。他就站在那里，背对着我，身上那件华丽的主教袍无风自动，袍角下蔓延出的不再是影子，而是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黑暗。失算了。我没想到他借来的力量如此庞大。一个疏忽，数条阴影触须猛地缠住我的四肢和脖颈，巨大的力量将我狠狠掼在冰冷的石墙上，随即甩进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同样刻满抑制符文的铁笼。主教，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东西，踱步到笼前，脸上带着扭曲的得意。“凡铁如何对抗神恩？你的灵魂会是绝佳的祭品。”然后，我就看到了光。本以为要死了，不是月光，是更炽热、更明亮的光——从笼外那柄断剑上迸发出来！束缚我身体的阴影触须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收缩。抓住这个机会！我咆哮着将全部的精神和刚刚体内萌生出的那一丝灼热力量，投向那柄剑剑身不再残缺，汹涌的火焰如同活物般延伸、塑形，构成一柄完整无缺的、燃烧着的赤红大剑！赤红的剑锋划破黑暗，精准地斩过他被异界力量污染的核心，他腐朽的身躯晃了晃，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眼中的异光熄灭了，只剩下空洞。”“所以，通关碟他暂时真的办不了？”莱恩反问，尽管没什么用，发现自己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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