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等生的危险解药

　　“这衣服送给你了，反正我衣服多得是，就当是赔罪的了，这个可价值不菲，你要好好保管哦。”祁野满不在乎的笑着说，俞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略显宽大的篮球服本想拒绝，但不知为何，看着祁野的眼神，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会送俞海礼物，所以即使是二手衣服，对俞海来说也是弥足珍贵。
　　三中在第二节晚自习下后有四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祁野在这时都会去篮球场打篮球，而俞海留在了教室里写作业。但俞海发觉班上的几个女生会频频回头看着他然后又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祁野去哪里了你知道吗？”一个甜美的女声打断了俞海的思绪。抬头看去，一个扎着丸子头、眼睛大大的女生正指着俞海旁边的空位。她穿着粉色的卫衣和牛仔短裙，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果香。
　　“不知道。”俞海摇摇头，但女生却直径走向祁野的座位坐了下来，从祁野的抽屉里拿出一支装饰着草莓挂件的笔和一张白纸要写些什么。俞海注意到她的指甲涂成了淡粉色，上面还贴着些爱心。
　　“新来的，我是莫小雨，我听说你在以前的学校是第一名呢，好厉害啊！”莫小雨双手合十，眼睛亮晶晶的，“我有不懂的地方以后可以请教你吗？”
　　俞海不太习惯这种热情的搭讪，尤其是来自陌生女同学的。他推了推眼镜，含糊地应了一声：“嗯…有问题可以一起讨论。”
　　“太好了！”莫小雨开心地从白纸上撕下一角，写下一串数字，“这是我的微信，加我好吗？”
　　俞海把那张小纸条塞进了课桌里，然后继续写作业。但每隔几分钟，他就能感觉到做在祁野位置上的莫小雨总会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让他如芒在背。
　　“俞海，你这套球服…”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服的布料，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是祁野的吧？”
　　俞海点了点头，而莫小雨的笑容却是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这个款式是去年校篮球队的限量版，背后都印有队员的名字缩写。”她指了指俞海的后背，“QY，祁野名字的拼音首字母。”
　　俞海这才注意到衣服内衬上确实绣着小小的字母。
　　“你和祁野…很熟吗？”莫小雨的声音依然甜美，但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不算熟。”俞海实话实说，“只是同桌而已。”
　　莫小雨明显松了一口气，笑容重新变得灿烂：“这样啊！那…这套衣服可以卖给我吗？我出双倍价钱！”
　　“什么？”俞海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祁野的女朋友。”莫小雨从手机相册里翻出几张照片给俞海看，里面是各种祁野的照片，“这套运动服是他的，所以我有权不让他给别人穿，但他又送给了你我只能买回来咯！”
　　俞海看着那些照片，胃里泛起一阵不适。他摇摇头：“既然你都说了是祁野送给我的，那真的要拿回去还请你让他来和我说。”
　　“三倍价钱！”莫小雨不依不饶地追问，“或者你有什么其他想要的，我可以送给你。”
　　俞海还是摇了摇头，“为什么不行？”莫小雨的声音突然拔高许多，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你刚刚还说你们不熟，那你留着它干什么？”
　　俞海同样也站起身来直视莫小雨的眼睛：“正因为不熟，才更不能随便卖掉人家送的礼物，就算是他的女朋友也不行。这是基本的礼貌。”
　　莫小雨的气焰一下子消失了，就连脸色也变得煞白，但随即又涨得通红。她咬着下唇，眼睛里泛起水光：“好，你欺负我！那我让祁野自己来和你说！”说完，她转身跑开了，还差点撞到走廊上的几个同学，但最后祁野还是没有来给她撑腰。
　　接下来的几天，校园生活对俞海来说突然变得艰难起来——周三早上，他发现自己的书被胶水粘在了桌子上，不得不找班主任帮忙换了个桌子；周四中午食堂打饭时，有人“不小心”把汤洒在了他的鞋子上；周五最严重，他在自习时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发现笔记本不见了，桌上只剩下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骗子不配学习。”
　　俞海站在空荡荡的桌前，手指微微发抖。这种被针对的感觉太熟悉了，就像以前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但这次，他同样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俞海也常常会听到别的班女生对他议论纷纷，他听到最清晰的一次是隔壁班的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听说他骗了祁野的钱…”
　　—“不止呢，还偷了祁野的衣服…”
　　—“真恶心，看着挺老实的…”
　　俞海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原来一切都是因为那套球服，因为莫小雨。
　　走出教室，俞海径直前往篮球场。他要找祁野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刚到篮球场，他就看到莫小雨和几个女生静静地坐在观赛台上。
　　俞海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后。几分钟后，祁野从篮球场上跑到观赛台，莫小雨立刻迎上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祁野笑着接过，说了几句话，然后拍拍莫小雨的头。
　　这些亲昵的动作像刀子一样扎进俞海眼睛里，也扎进了心里。
　　俞海突然明白了，自己穿着祁野的衣服出现，莫小雨身为女朋友需要保护她男朋友身边没有像俞海这样的书呆子。那些谣言和那些恶作剧都是她的报复。
　　俞海悄悄离开，胸口堵得发慌。回教室的路上，他决定把那套球服还给祁野。也许这样，莫小雨就会停止对他的攻击。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次月假，俞海去了一家咖啡厅兼职，而好巧不巧一群学生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他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莫小雨，还有…祁野。俞海赶紧低下头，希望他们不要注意到自己。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什么？”俞海努力保持专业的微笑，声音却有些发抖。
　　“哇，这不是俞海吗？”莫小雨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你在这里打工啊？”
　　祁野看到俞海，眼睛一亮：“嘿，真巧！”
　　俞海只是点点头，重复了一遍：“请问需要点什么？”
　　莫小雨贴近祁野，几乎挂在他手臂上：“祁野，我要焦糖玛奇朵，你请我好不好？”
　　祁野有些尴尬地拉开距离，对俞海说：“一杯美式，一杯焦糖玛奇朵，再加三杯拿铁，谢谢。”
　　俞海迅速下单，转身准备饮品。但他能感觉到背后莫小雨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在刺着他。
　　“祁野，你知道吗？”莫小雨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表面看着老实，背地里可会装了。我听说啊，有人专门接近你，就是为了…”
　　“行了。”祁野打断她，“在公共场合说这些干什么。”
　　俞海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打翻咖啡杯。他深吸一口气，把做好的饮品放在托盘上。
　　“您的订单，一共86元。”他尽量平静地说。
　　祁野掏出钱包付钱，趁莫小雨和其他人找座位时，快速低声问：“你怎么跑来这里干活来了？这该不会是你家开的吧。”
　　俞海正想回答，但莫小雨已经在喊他：“祁野！这边！”
　　祁野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柜台，俞海松了口气，继续工作。但半小时后，当他去收拾一张空桌时，突然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托盘里的杯碟摔得粉碎，咖啡和蛋糕溅了他一身。
　　整个咖啡厅瞬间安静下来，然后爆发出一阵哄笑。俞海狼狈地爬起来，看到地上有一滩明显的油渍——这绝对不是意外。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呀～”莫小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工打不好可是要赔钱的哦～”
　　俞海咬紧牙关赶紧爬了起来，蹲下去捡碎片。但他的手不小心被划破了，但比起心里的屈辱，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够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炸响在咖啡厅里。俞海抬头，看到祁野大步走过来，一把拉起他。
　　“你没事吧？”祁野皱眉看着俞海被弄脏的制服和流血的手指，脸色阴沉得可怕。
　　俞海摇摇头，想抽回手，但祁野握得更紧了。
　　“谁干的？”祁野环视咖啡厅，目光最后落在莫小雨身上，“是你吗，莫小雨？”
　　莫小雨脸色一变：“祁野，你怎么能冤枉我？明明是他自己不小心的！”
　　“闭嘴！”祁野罕见地发了火，“你他妈到处造谣说俞海欠钱不还、偷东西，现在又搞这种小动作？你以为我不知道？”
　　莫小雨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祁野，你居然为了他凶我？我那么喜欢你，你却护着这个骗子？”
　　“他不是骗子！”祁野的声音震得咖啡厅的玻璃嗡嗡作响，“那套运动服是我送给他的，因为他帮了我很大的一个忙，他是我的朋友，你有什么资格污蔑他？”
　　俞海惊讶地看着祁野。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但祁野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仿佛真有其事。
　　莫小雨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你骗人！你从来不会把私人物品送给别人！他是你朋友，那我也是啊你怎么不送给我！除非…除非你…”
　　她没说完，祁野就抓起她的手把她赶出了咖啡厅。她的朋友们面面相觑，也跟着离开了。
　　咖啡厅老板闻声赶来，看到一地狼藉，脸色很难看。祁野立刻说：“您是老板吧，我刚刚不小心撞到他了，这里所有损失我赔。另外，我觉得你的员工现在需要处理伤口，我建议让他提前下班。”
　　老板看看祁野，又看看俞海，最终点点头：“去后面洗洗吧。明天记得把制服洗干净还回来。”俞海低声道谢，带着祁野去了员工休息室。
　　休息室里，祁野用湿纸巾小心地擦拭俞海手上的伤口，眉头紧锁：“为什么不告诉我她们欺负你？”
　　俞海沉默不语。
　　“这几天，莫小雨和她那群朋友是不是一直在找你麻烦？”祁野追问。
　　俞海轻轻点头，沉思几秒然后抬起头：“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因为我和她吵架。对了，我打算下次去学校就把衣服还给你的，刚好一直寄存在这里，我已经洗干净了，你拿回去吧。”
　　祁野帮俞海贴好创可贴：“我又不喜欢她，再说了这衣服不是都说了送给你吗？你要是怕莫小雨欺负你我给她也送一套就是了。”
　　没等俞海拒绝，祁野的眼中就开始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可她不是说你是他的男朋友吗？”俞海迫切想知道这个答案。
　　祁野拿过球服二话不说穿上了：“她自己瞎说的，你别管她，看好了。”他掏出手机，对着穿衣镜自拍了几张，然后打开社交媒体，编辑了一条动态：【衣服借我朋友穿了一段时间，现在物归原主！感谢善良的俞海同学，下次请你吃饭！】
　　点击发送前，祁野把手机递给俞海：“这样写可以吗？”
　　俞海读完那段文字，胸口涌起一股暖流。祁野这是在公开为他澄清，用最聪明的方式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谢谢。”俞海轻声说，喉头有些发紧。
　　祁野咧嘴一笑，按下发送键：“小事一桩。”
　　离开前，外面又下起了雨。祁野变魔术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给，这次可别淋湿了。”
　　俞海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祁野的手，一股微妙的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让他心跳突然加速。祁野又突然伸手拂去俞海脸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点咖啡渍。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轻轻擦过俞海的脸颊。
　　“记得把伞打好，别淋湿了。”祁野笑着说，然后骑着他的机车消失在雨中。
　　俞海站在咖啡厅门口，看着祁野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刚刚被触碰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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