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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遭暗,客栈逢新。
经过多日的颠簸,此时的叶卿时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京城,叶卿时此吋勒住缰绳,抬头望了眼那雄伟的城门。朱红斑驳的门扉下,往来的商旅官吏纷至沓来,此时京城的繁华与威压扑面而来,却压不住他眼底翻涌的寒意。
“少爷,到了。”身侧的老仆子溪轻声开口,他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微颤,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与叶卿时相似的沉郁。马车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是全满派给他的亲信赵武和林岳,两人身手矫健,是助他查明真相的非常好的人选,此刻的他们正透过车帘缝隙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的动静。
此时的京城早已是文杰毅的天下。叶卿时知道,现在手上的证据和寻常途径根本查不出真相和给文杰毅定罪,他只能以做生意为名,带着最信得过的子溪和全满给的两位亲信,悄然潜入这个刀山火海的地方。
“找个僻静些的客栈歇脚。”叶卿时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收敛的锋芒。他一身青布长衫,腰间悬着块不起眼的玉佩,乍看之下与寻常子弟无异,但唯有那双眸光里的锐利,藏不住世家子弟的底色。
子溪应了声,引着车马穿过喧闹的大街,拐进一条相对安静的胡同。胡同深处有家喜登来客栈,有一位伙计此时正坐在门槛上打盹,见有客人来,揉着眼睛迎上来:“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三间上房,清静些的。”子溪上前交涉,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客栈院内的布局。
伙计引着他们往里走,路过柜台时,正在拨算盘的掌柜抬起头。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微黑,眼角有一颗泪痣,笑起来显得有些精明:“几位是从别处来的吧?瞧着面生得很。”
“嗯,来京城做点小生意。”叶卿时淡淡应了句,目光在掌柜脸上一扫而过,便移向别处。
掌柜的目光却在他脸上多停留了片刻,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他,端茶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待将四人引到后院的客房安顿好,他转身回到前堂,借口如厕,快步走进后院角落的柴房。柴房深处藏着个暗格,他从里面摸出纸笔,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方才那青年的眉眼,像极了一个人——十年前,他还在文府当差时,远远见过一面的卫国公叶圣全。尤其是那双眼睛,他眼梢微挑,瞳仁亮得像淬了冰的刀锋。目光扫过来时,像带着钩子,能剜开人的层层伪装,直刺人心窝。与他对视的瞬间,总觉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人盯上,后背让人感到战栗,半句虚言也不敢说。他的神态像极了国公爷在文府怒斥文首辅的模样,他至今记得清清楚楚。而方才那青年,分明就是年轻时的国公爷模样!
他心头猛地一沉。文首辅扳倒叶家,手段并不光彩,这些日子更是对叶家余党严防死守。如今这位叶家少爷突然出现在京城,还选了他这处看似不起眼的客栈……难道是来报仇的?
不敢耽搁,他急忙地写了张字条:“叶圣全之子叶卿时现身京城,现居他的客栈,带一仆两亲信,似有不好的动向。” 写完,他用火漆封好,唤来一个心腹伙计,压低声音吩咐:“立刻送进文府,亲手交给王管家,务必让他转呈首辅大人知道,切记,此事绝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伙计领命而去,掌柜望着他消失在胡同口的背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他回到柜台后坐下,指尖反复抚摩着算盘珠子,只觉得这客栈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如铁。
此时的文府,正处在一片看似祥和的氛围中。首辅文杰毅坐在书房的椅上,把玩着一枚羊脂玉扳指,听着属下汇报各地的税银征收情况。窗外的海棠开得正好,落英缤纷,映得他保养得宜的脸上一片温和,丝毫看不出是权倾朝野的权臣。
“大人,喜登来的张掌柜派人送来急信。”王管家轻手蹑脚地走进来,将一个小巧的信封呈上。
文杰毅眉头急皱。张掌柜是他安插在城南的眼线,寻常不会轻易传信,看来是出了要紧事。他拆开信封,目光落在字条上,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毒。
“叶卿时……”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想道:这小子,竟敢自投罗网!
几个月前,他设计除掉叶圣全,就是怕这位卫国公威胁到他地位和把他不法的事情抖落出来。本以为叶家在京城早已人单势薄,不足为虑,没想到这叶卿时竟有如此胆量,敢带着几个人就来京城查案为他死去的父亲报仇,哼!我不会让这小子得逞的!
既然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文杰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王管家,去叫杰亭组的人来!
王管家心中一颤。杰亭组是文杰毅培植的死士,个个身怀绝技,从不留活口,多年来为文杰毅铲除了不少心腹大患。看来,首辅是要对这位叶家少爷下死手了。
让他们去喜登来,“今晚动手,斩尽杀绝,做得干净些,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王管家躬身退下,书房里只剩下文杰毅沉重的呼吸声。他走到窗边,望着飘落的海棠花瓣,眼中满是阴霾。叶圣全的儿子……绝不能让他查出当年的真相,否则,他这首辅之位,乃至项上人头和文家满门都将不保。
夜色像浓稠的墨汁,渐渐浸透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喜登来后院的客房里,烛火摇曳,映着叶卿时清瘦的身影。他正和子溪、赵武、林岳围坐在桌前,铺开一张简陋的京城地图谋划着明日的任务
“明日我乔装打扮去户部查父亲的卷宗,子溪叔你去打探当年父亲身边旧部的消息,赵武和林岳留在客栈接应,注意观察周围动静。”叶卿时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的户部旧址,声音沉稳,“文杰毅在京中势力错综复杂,我们每一步都要小心。切勿上了那老贼的当!
子溪叹了口气:“少爷,那文贼老奸巨猾,怕是早已布下云罗天网,您亲自去太危险了。”
“越是危险,越要亲自去。”叶卿时抬眼,目光坚定,“父亲的卷宗里一定藏着线索,旁人去查,未必能发现有什么头绪。”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风吹动树叶,却又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锐利。赵武和林岳对视一眼,瞬间起身,手按在腰间的兵刃上。
“谁?”赵武低喝一声,戒备地盯着窗户。
没有回应。叶卿时示意众人不要出声,自己则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掀开窗帘窗外却空无一人,只有院墙边的几株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摆。
“是错觉?”林岳叹道。
叶卿时却摇了摇头,他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那是常年与兵刃打交道的人才会有的气息。像是冲我们来的!不对劲,各位加强戒备!
话音未落,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房梁上跃下,手中的短刀在烛光下闪着寒光,直扑叶卿时!他们动作电光火石,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
“保护少爷!”赵武和林岳同时拔刀迎上,兵刃碰撞的刃响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子溪虽已年迈,却也立刻抄起桌边的板凳,护在叶卿时身前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叶卿时虽也学过些防身武艺,却远不是这些死士的对手,只能暂时退到墙角,寻找反击的机会。那三名死士身手凶狠,招招致命,赵武和林岳虽奋力抵挡,但也难挡死士杀人的决心渐渐地体力也不支不敌对面,身上也已添了几处伤口。
眼看一名死士突破防线,短刀就要刺中叶卿时,叶卿时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那毫无感情的杀意。他闭上眼,心中闪过一丝不甘道就这样死了?父亲的冤屈,难道永远无法昭雪?父亲的在天之灵会原谅我这无用的儿子嘛?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一道身影如同闪电般破窗而入,那道身影挽起长剑,精准地格挡开了那柄刺向叶卿时的短刀。“当”的一声脆响,死士只觉得手腕一麻,短刀险些脱手。
众人寻声一望,只见来者是位女子。她身着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勾勒出矫健挺拔的身姿,腰间系着一条玄色腰带,上面挂着个小巧的玉佩。一头青丝用同色的发带束成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像极了古代著名抗金女英雄“梁红玉”
她的眉眼生得极美,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不羁的锐利,鼻梁高挺,唇线分明,此刻紧抿着唇,更添了几分凌厉。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亮得像夜空里的星辰,此刻正燃烧着熊熊怒火,仿佛能将眼前的黑暗都烧的一干二尽!
在这四海升平的天下,你们这帮人竟敢在京城客栈里行凶杀人,当朝廷是摆设吗?女子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力量。她说着,手中的长剑如同游龙般穿梭在死士之间,招式灵动迅捷,时而刚猛,时而轻柔,竟与三名死士打得有来有回。
这位女子的动作让这位叶家少爷不禁一征,他见过不少大家闺秀,温婉娴静,也见过军中的女眷,英姿飒爽,却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她的身上既有江湖儿女的洒脱不羁,又有世家子弟的从容气度,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干净而炽热,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安心。
那女子显然身手矫健,剑法精妙,且对死士的路数似乎有所了解,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他们的攻势与他们打得有来有回,赵武和林岳见状,精神一振,重新加入战团,与女子配合默契,渐渐扭转了战局!
叶卿时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道身影。他看到她在打斗中发丝微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却丝毫不减其俊逸;看到她手腕被刀刃划伤,渗出鲜血,却只是皱了皱眉,感觉这种小伤对她并无大碍,逐渐地她攻势愈发地凶狠;看到她一剑刺穿一名死士的胸口,死士当场气绝身亡,她眼中没有丝毫犹豫,只有除恶扬善的决绝。
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寻常女子见了这般血腥的打斗,怕是早已吓得魂飞天外了,而这位姑娘,却能临危不乱,挺身而出,不仅武艺高强,更有一副侠义心肠。这般胆识与魄力,简直是英姿飒爽的女英雄便是许多须眉男子也自愧不如!
情况不妙,撤!”剩下的两名死士,对视一眼,虚晃一招,就要破窗而逃。
“想走?”那女子冷哼一声,手腕一转,长剑如同长了定位导弹般追了上去,精准地刺伤了其中一人的腿。另一人侥幸逃脱,消失在夜色中。
被刺伤腿的死士倒地哭嚎,赵武立刻上前将他制服,用绳索捆了个结实。
直到此时,那女子才收剑回鞘,转过身来,看向叶卿时。她脸上带着些微的薄汗,呼吸也有些急促,但眼神依旧明亮。“你没事吧?”
叶卿时回过神,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在下叶卿时,不知姑娘芳名?”芳龄几许?
“我叫刘玉瑶。”芳龄二旬女子爽朗一笑,露出了娇俏的梨涡,瞬间冲淡了她身上的侠客之气,多了几分娇俏,只见她又说道:我不是京城人,家乡去年闹大旱,颗粒无收,就跟着家人迁居到京城讨生活。刚才路过这客栈,听见里面有打斗声,就进来看看,没想到真遇上了杀人的勾当。”
子溪连忙上前,感激道:“刘姑娘真是我们少爷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刘玉瑶摆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应该的。倒是你们,看起来不像寻常百姓,怎么会惹上这些杀手?”
叶卿时沉吟片刻,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并非外人,且刚刚救了自己,便坦诚道:“实不相瞒,我此次进京,是为了查明家父的死因。家父便是前卫国公叶圣全,三个月前在京城自焚而死,我怀疑其中另有隐情,而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当朝首辅文杰毅。”
刘玉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原来是卫国公的公子,久仰久仰!我虽来京城不久,却也听闻文首辅权势滔天,手段狠毒,不少忠良之臣都遭他迫害。没想到叶老国公的死,也和他有关。”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叶公子,我刘玉瑶虽只是个普通女子,却也知道善恶有报的道理。文杰毅这种佞臣,早就该有人治治他了。既然我遇上了这事,就不能不管。如果你不嫌弃小女子,我愿意加入你们,助你一臂之力,为叶老国公洗刷冤屈。”
叶卿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刘玉瑶会如此爽利地提出帮忙。他没想到这女子竟比平常的女子侠肝义胆,他看着她眼中真挚的光芒,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这危机四伏的京城,能多一个这样武艺高强、心怀正义的盟友,无疑是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若能得刘姑娘相助,叶某感激不尽。”叶卿时郑重地拱手道,“只是此事凶险异常,恐怕会连累姑娘和你的家人……
连累?”刘玉瑶笑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无畏的光芒,“我刘玉瑶既然敢管这事,就不怕什么连累。就算是我的家人他们也会支持我的做法的,倒是叶公子你们,接下来的路怕是更难走了,有我在,至少能多几分胜算。”
叶卿时看着她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点了点头:“好,那便多谢刘姑娘了。”叶某感激不尽!
就这样,叶卿时的小队,在这意外的夜晚,多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战斗力。
赵武在一旁检查被制服的死士,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少爷,这杀手咬舌自尽了。”
众人闻言,皆是一叹。本想从杀手口中问出些线索,没想到这些死士竟如此刚烈护主,可惜啊!
不用查也知道,定是文杰毅派来的。”叶卿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这是怕了,怕我们查出真相,所以才急于斩尽杀绝不留活口。
“可我们没有证据。”子溪顾虑重重地说,“没有证据,就算我们知道是他干的,也奈何不了他。”
叶卿时沉默了。确实,文杰毅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动不了他分毫。这次暗杀虽然暴露了文杰毅的心虚,却也让他们意识到,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更加艰难。
“我们不能退缩。”叶卿时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越是这样,越说明父亲的死另有隐情,越说明文杰毅心中有鬼。我们继续留在客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暗中搜集证据。”
众人纷纷点头。刘玉瑶也握紧了手中的剑,眼中闪过一丝坚毅。
而此时的文府,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王管家垂首站在书房中央,不敢抬头看文杰毅的脸色。
“废物!一群废物!”文杰毅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裂的瓷片洒得到处都是,“连个毛头小子都解决不了,还折损我两名死士,你们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文杰毅在杀人灭口吗?”
王管家瑟瑟发抖:“大人息怒,那叶卿时身边有高手护卫,还有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搅局,死士们……尽力了。”
“高手?女子?”文杰毅皱紧眉头,“是什么人?”
“不清楚,那女子剑法精妙,不像是京城人的剑法,像是外地人士。
文杰毅来回踱着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叶卿时身边有高手,还有不知名的外地人士相助,这说明他的回京,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有备而来。如果让他继续查下去,他父亲的事情迟早会败露……
“不行,绝不能让他得逞。”文杰毅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王管家,去把我书房暗格里的那些东西,全部烧了!”
王管家一惊:“大人,那些可是……”
“烧了!”文杰毅厉声打断他,“留着那些东西,迟早是祸害!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自身,只要没有证据,就算他叶卿时喊破喉咙,也皇帝都奈何不了我!”
王管家不敢再劝,连忙点头:“是,奴才这就去办。”
看着王管家离去的背影,文杰毅瘫坐在椅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想起那些被他陷害的忠良,想起那些贪赃枉法的记录,想起他害死卫国公时的情景,一股寒意围绕到他身边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彻底除掉叶卿时,永绝后患;要么,就等着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月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投下了一束光影。文杰毅望着那片光影,眼中充满了阴狠叶卿时,刘玉瑶……不管你们是谁,敢挡我的路,就只能死!
而喜登来的客房里,烛火依旧摇曳。叶卿时看着身边的子溪、赵武、林岳,还有刚刚加入的刘玉瑶,心中百感交集。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知道,自己不再是孤军奋战。
他拿起桌上的地图,重新铺开,手指落在文府的位置上,目光坚定。
“文杰毅越是急着杀我们,越说明他心虚。看来又有好戏看了,接下来的我们,要更加小心,从长计议。”
刘玉瑶凑上前来,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聪慧的想法并说道:“我在京城待了些时日,知道些能打探消息的门路,或许能帮你们打探些消息。”
叶卿时看向她,点了点头:“好,那便有劳刘姑娘了。”
夜色渐深,京城的繁华早已褪去,只剩下暗流在街巷间涌动。一场关于正义与邪恶、复仇与生存的较量,才刚刚在“舞台”上拉开序幕。而身处漩涡中心的叶卿时和他的伙伴们,正迎着这京城的风暴,一步步走向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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