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死对头起号被全网嗑

　　手机忽然弹出了条信息。
　　谁啊？祝明灿拿起来看了眼。
　　备注是陈叔。

　　祝明灿皱了皱眉。
　　他不太记得这个陈叔的全名了，连什么时候加的微信都忘了。
　　只记得好像是他爸的一个朋友。
　　发微信过来有什么事吗？

　　【陈叔：[图片]】
　　【陈叔：[图片]】
　　对面又发了两张图片过来，祝明灿点开。
　　是一张摁了手印的欠条，金额那一行写着“伍拾万元整”。
　　祝明灿呼吸一滞。

　　紧接着，白色的聊天框不断弹出。
　　一条接着一条，震得手指发麻。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叔：小灿啊，前阵子你爸资金周转不了，向我借了五十万，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陈叔：这里是欠条，有你爸的签名和手印，写得清清楚楚的。】
　　【陈叔：所有的证据都是完整的，你可以看看，不信的话可以去咨询律师，就算去法院打官司也是没有问题的。】

　　【陈叔：叔发这些呢，没有别的意思。】
　　【陈叔：也不是要你现在就还。】
　　【陈叔：我理解你父母刚过世，现在日子过得比较艰难。】

　　【陈叔：但是你也要体谅叔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陈叔：叔叔我也有一家老小要养，小孩要上学，你婶婶又没有工作，全靠我一个人支撑，公司里的员工要发工资，一家人都等着吃饭。】

　　【陈叔：反正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一声，主要怕你爸走得太急，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以免以后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纠纷。】
　　【陈叔：叔叔不着急，也不用你一次性结清，你每个月分期还一些就可以了。】
　　【陈叔：希望小灿你能体谅[握手][抱拳]】

　　指甲陷进皮肉里，祝明灿深吸了口气，低头在屏幕上打字，指节微微颤抖。

　　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好像不太对，徐加礼道：“怎么了？”
　　祝明灿手指一顿，快速把手机熄屏。
　　他若无其事地抬起脑袋，说：“没事。”

　　可他的脸色实在太苍白了。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何知远都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灿哥，我怎么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你是不是伤口疼啊？”

　　祝明灿捏了捏手机壳，语气轻松道：“不是，就是被这个鸡蛋羹难吃到了。”
　　何知远“哦”了一声，没有起疑，“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咋了。”

　　祝明灿朝他笑了下，轻描淡写地说：“明天不点这家了。”
　　看着他愈发苍白的脸色，徐加礼皱了皱眉。

　　祝明灿低头搅了搅碗里的白粥，忽地扯起唇角笑了一下。
　　真没意思。

　　他放下手里的勺子，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努力压下那阵拼命涌上来的反胃感，若无其事地对何知远说道：“吃完你就回去吧。”
　　一旁的徐加礼动作一顿。
　　余光扫到旁边的人，祝明灿的眸光闪了闪，声音轻了些：“再晚就没有地铁了。”

　　何知远瞪大眼睛道：“我怎么能走呢，我今晚肯定要留下来照顾你啊。”
　　祝明灿露出个淡淡的笑，语气一如既往的懒散，“不用照顾我，我又不是小孩子。”

　　何知远：“你是病人啊，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祝明灿语气随意，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小事：“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脚，能自己下地活动，不用别人扶着。”

　　何知远道：“那、那总要有人要帮你看点滴啊，你这两天不是要打消炎针吗？”
　　祝明灿道：“我问过护士了，凌晨不用打针。”

　　何知远道：“可是——”
　　祝明灿道：“我现在最主要的就是静养休息，晚上除了睡觉就是睡觉，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
　　“而且这儿只有一张光秃秃的陪护椅，连张被子都没有，你要是留下来，晚上肯定睡不好。”

　　何知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被祝明灿打断了。
　　“我把我家钥匙给你，你明天来医院的时候顺便帮我拿两套换洗的衣服过来。”

　　何知远还在犹豫。
　　祝明灿直接替他做了决定，“行了，就这样，你吃完就打车回去吧。”

　　“那好吧。”何知远迟疑道：“但是要有什么紧急情况，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祝明灿笑着应了声，道：“行，要是有什么事，就算半夜我也喊你过来。”

　　看着祝明灿明明脸色苍白得要命却还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徐加礼抿了抿唇，眉头蹙得更深了。

　　＊

　　何知远依依不舍地走了，走之前还说明天要给祝明灿带他最爱的菠菜猪肝粥。
　　祝明灿懒洋洋说了声“好”，摆手让他快回去。

　　门咔嗒一声合上。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人。

　　祝明灿垂下眼睛，卸下僵硬的笑容。
　　旁边的人安静地坐着，一点动静也没有。

　　沉默了好一会，祝明灿忍受不了了，转头望向身旁的人，开口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再晚真的没有地铁了。

　　徐加礼没有说话。
　　祝明灿垂下眼睛，自顾自继续道：“这两天真的麻烦你了，等我出院了找个机会好好谢你。”

　　徐加礼冷不丁开口：“你在赶我走？”
　　祝明灿愣了几秒，“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压下眸子里的黯淡，唇畔扬起一个笑，“我就是觉得这两天太麻烦你了，毕竟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而且我听说你们学院的课程特别紧张，明天是周一，你应该要上课吧？”

　　徐加礼盯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低声道：“不开心可以不笑。”
　　祝明灿一愣，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喉咙干涩到发不出半个音节。

　　徐加礼继续道：“不麻烦。”
　　“我不忙，明天的课我已经请假了。”
　　“我有照顾病人的经验，可以照顾好你。”他说。

　　祝明灿翕动嘴唇，刚想拒绝，对上徐加礼那双冷淡的眸子，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默了几秒，他干巴巴地道：“你留下来晚上连被子都没有。”

　　徐加礼道：“有。”
　　说完，他起身走到对面，拉开储物柜。
　　——最上面的格子里赫然塞着一床棉被。
　　“我买的。”他说。

　　看到这床从天而降的被子，祝明灿狠狠地噎了一下。
　　他什么时候买的被子？？？
　　刚才怎么没提这事儿？

　　祝明灿把视线移到旁边的陪护椅上，又找了个理由，道：“你比何知远还高，那陪护床这么小，挤不下你这么大只的人。”
　　“挤得下。”徐加礼走到床边坐下，淡淡地说：“我奶奶以前经常住院，我睡惯了这种椅子。”

　　听到他这种习以为常的语气，祝明灿心口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
　　护工推着轮椅走了进来。
　　是隔壁床的爷爷回来了。

　　老头上了年纪，耳背得很，护工得提高嗓子大声说话，他才能勉强听见一两句。
　　两人一应一答，整个病房都是他们的声音。
　　一帘之隔，祝明灿和徐加礼面对面坐着，只剩下沉默。

　　祝明灿忽地自嘲地笑了一下。
　　不就是手骨折了，又不是全身瘫痪不能动了，养一阵子就好了。
　　不就是欠了一点债，又不是立刻要死了，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哪里去，总有办法还上的。

　　自己在这里矫情个什么劲。
　　真丢脸。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看向徐加礼，语气认真道：“谢谢你来照顾我，我知道你出于好意想要报恩，这份心意我心领了。”
　　“但是我爸妈当初帮你，是出于善心，并不是为了换取什么回报。”
　　“而且这份恩情是你和他们之间的事，我不想让它成为你的负担或者义务，你真的不用勉强自己。”

　　他不想让自己成为拖累别人的麻烦精。
　　更不想要任何人的可怜。
　　尤其是徐加礼的。

　　对面的人一言不发。
　　疑心是不是自己的态度太凶了，祝明灿扭头别开视线，声音放轻了些。
　　“你回去吧，明天还要上——”

　　徐加礼打断道：“我没有勉强自己。”
　　“什么？”祝明灿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也不是出于报恩。”
　　对方低沉的声音透进耳朵里，仿佛有只手在轻轻地拨动他的心弦。

　　祝明灿愕然抬眼，对上了一双深邃淡漠的眸子。
　　四周仿佛突然安静下来了。
　　他只听到了徐加礼的声音——
　　“只是单纯想照顾你。”

　　不是出于报恩。
　　只是单纯想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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