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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赴宴
林砚清趴在二姐林砚秋闺房那扇精致的雕花窗棂上,小脸几乎要嵌进窗格子里,眼巴巴地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色。自打那天在老爹书房捅出惊天大篓子,已经过去三天了。这三天,他过得是提心吊胆,食不知味,连最爱的栗子糕嚼在嘴里都像木头渣子。
书房那场“狸猫毁砚”大戏,在二姐林砚秋堪称影后级别的演绎和虎威将军那一身“罪证”墨迹下,居然蒙混过关了!林震威回府后,面对一片狼藉和“罪魁祸首”无辜舔爪的猫脸,只是沉着脸,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最终也只是重重哼了一声,罚了负责看管书房的小厮三个月月钱,并勒令以后书房门必须落锁。
林砚清逃过一劫,对二姐的崇拜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后怕也是真的后怕,这几天他乖得像只鹌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再撞上老爹那能冻死人的眼神。
“唉……”他小小地叹了口气,奶声奶气,愁绪却挺浓,“这禁足啥时候是个头啊?再憋下去,我东北大碴子的灵魂都要发霉了……”
正惆怅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笑语由远及近。房门被推开,林夫人柳氏在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笑容明媚的二姐林砚秋。
柳氏今日显然精心打扮过。一身海棠红织金缠枝牡丹纹的锦缎褙子,衬得她气色极好,乌发绾成端庄的牡丹髻,簪着一支点翠嵌宝的步摇,行动间流光溢彩,贵气逼人。她看到趴在窗边蔫头耷脑的小儿子,眼中漾起温柔的笑意。
“清儿,趴在窗边作甚?快过来。”柳氏招招手。
林砚清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小眼神瞟着母亲华贵的装扮:“娘亲,您这是要出门?”
“是啊,”柳氏笑着将他揽到身前,仔细替他理了理蹭得有些乱的衣领,“宫里淑妃娘娘设了赏花宴,遍邀京中命妇闺秀。娘亲要去赴宴,想着我们砚清自病愈后还未曾出门,今日天气也尚可,便带你一同去瞧瞧热闹,散散心。”
进宫?!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林砚清心头所有的阴霾!他猛地抬起头,小眼睛瞪得溜圆,里面迸射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
“真的吗?!娘亲!带我去进皇宫?!”他激动得小脸通红,一把抓住柳氏的袖子,声音都拔高了好几度,那股子被憋久了的东北大碴子味儿瞬间冲了出来,“哎呀妈呀!可算能出去透透气了!皇宫啊!是不是老大了?金子铺地不?点心管够不?”
这一连串没见识的土包子发言,逗得柳氏和周围的丫鬟都忍俊不禁。林砚秋更是捂着小嘴咯咯直笑:“小弟!皇宫重地,哪能像你说的那样?要讲规矩的!”
柳氏笑着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清儿,宫里不比家中,规矩森严。进去之后,要紧紧跟在娘亲身边,不许乱跑乱跳,不许高声喧哗,更不许乱碰乱摸任何东西。见了贵人要行礼问安,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林砚清点头如小鸡啄米,满脑子都是对皇宫的好奇和对点心的向往,柳氏的叮嘱左耳进右耳出,“娘亲放心!我保证乖乖的!比虎威将军还乖!”他还不忘拉踩一下书房事件的“替罪猫”。
临出门前,在二门处遇到了刚练武回来的大哥林砚锋。少年一身汗气,听闻母亲要带幼弟入宫,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他走到林砚清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压迫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弟弟。
“入宫非同儿戏,”林砚锋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少年人刻意模仿父亲的沉冷,“谨言慎行,莫要丢了林家的脸面。尤其莫要冲撞了贵人。”他着重强调了“贵人”二字,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告诫。
林砚清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缩了缩小脖子,乖乖应道:“知道了,大哥。”
林砚秋也凑过来,细心地替弟弟整了整衣襟领口,小声补充:“小弟,记住娘亲的话,多看少说。宫里的点心是精致,但也别像在家里一样狼吞虎咽,让人笑话。”
被兄姐轮番“教育”,林砚清那点兴奋劲儿稍稍降温,心里也有点打鼓了:“这皇宫听起来规矩挺多?比大哥的演武场还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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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粼粼,驶过热闹的朱雀大街,越靠近皇城根儿,街道越发肃静,行人衣着也越发体面。当那巍峨高耸、仿佛连接着天际的朱红宫墙出现在视线尽头时,林砚清那点忐忑瞬间被巨大的震撼冲得七零八落!
“我的老天爷……”他扒着车窗,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阳光下,那连绵不绝的宫墙仿佛用赤金浇筑而成,反射着刺眼夺目的光芒。巨大的城门楼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俯视着众生。城墙上,身着明光铠、手持长戟的禁卫军如同钉子般矗立,眼神锐利,气势森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经过严格盘查,换乘了宫内专用的青帷小轿。轿帘低垂,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景象,但透过缝隙,林砚清依旧能看到平整如镜的广阔广场,远处层叠起伏、金碧辉煌的殿宇飞檐,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琉璃光彩。空气里飘荡着清雅的草木香气,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权力顶峰的沉静与肃穆。
“娘亲……”林砚清下意识地抓住了柳氏的手,声音有点发紧,“这地儿瞅着有点硌硬人呢?”他用了个东北土词形容那种无形的压抑感。
柳氏反手握住儿子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温声道:“莫怕,跟着娘便是。”她语气平静,但林砚清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心也微微有些汗湿。显然,即便是出身名门、见惯场面的林夫人,在这深宫禁苑之中,也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轿子在一处繁花似锦、假山流水环绕的园子外停下。这里显然就是淑妃娘娘设宴的御花园了。园内早已衣香鬓影,环佩叮咚。各色命妇贵女们身着华服,三五成群,低声谈笑,举止优雅得体,连笑声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和熏香气。
柳氏带着林砚清,在宫人的引导下步入园中。她仪态万方,笑容得体,与相熟的夫人见礼寒暄,从容不迫。林砚清则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小脑袋不停地转来转去,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哇!那个夫人头上的簪子,那么大颗珠子,晚上能当灯泡使了吧?”
“嚯!那裙子,层层叠叠的,走路不累得慌?”
“啧啧,这点心摆得跟花儿似的,这能吃?下得去嘴?”
他内心弹幕横飞,脸上努力绷着“我很乖我很懂事”的表情,但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充满向往的小嘴,还是暴露了他的“乡巴佬”本质。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张摆满各色精致糕点的长案上时,那眼神“噌”地就亮了,仿佛饿狼看见了小肥羊!
那点心确实太诱人了!晶莹剔透的水晶糕、粉嫩可爱的桃花酥、金黄油亮的蟹壳黄、还有做成各种栩栩如生小动物形状的奶饽饽色彩缤纷,香气若有似无地飘过来,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娘亲…”林砚清忍不住轻轻扯了扯柳氏的衣角,小手指着点心案,声音带着渴望的甜腻,“那个,看着怪好吃的~”
柳氏正与一位相熟的侯爵夫人说话,闻言低头,看到儿子那眼巴巴的小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微微俯身,压低声音:“稍安勿躁。待会儿开宴了,娘亲再拿给你吃,现在不可失礼。”
林砚清只能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小脑袋耷拉下来,心里哀叹:“唉,这皇宫的规矩,第一条就是饿死馋猫啊!”他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瞟,目光扫过那些或端庄、或矜持、或娇俏的贵女们,心里还在默默吐槽:“这宫里的姐姐们,长得是挺俊,就是一个个绷着脸,笑都像画上去的,没二姐笑得好看。”
就在他腹诽之际,园子入口处似乎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仿佛有什么重要人物即将到来。原本低声谈笑的人群,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目光都若有若无地投向同一个方向。
一个太监特有的、尖细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清晰地传遍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
“六皇子殿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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