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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前些年,柔然壮大,一直频繁侵袭边境,而其中,北境最是严重。屋漏偏逢连夜雨,那驻扎在北境的大将,不巧被敌军谋害。
群龙无首之际,一男子毛遂自荐,披挂上阵。
他足智多谋,短短几月的时间,便训练出了一支武功高强,骁勇善战的队伍。
在其带领之下,柔然频频战败,丢盔弃甲而逃,占领之地一寸寸收回。与此同时,那支军队势如破竹,一次次把敌军打得屁滚尿流,创下一次次传奇。
周边的敌军很快被驱逐干净,老百姓的生活恢复一片祥和。
至此,玄狼卫的威名传了出去。
还有那个腾空出世的年轻人。
圣上为他封赏,他却不愿来上安,甘愿镇守在北境,世人只知他姓江,故而称之为江将军。
上安虽相隔千里,城内老少也无人不知他的事迹,听闻江将军要来上安,自然是想亲眼见上一面,一睹风采。
比起往日的双日集,今天城门口的确堵满了人,但未瞧见有军队进城,洛须衣不禁疑惑:“这江将军是独自返程吗?”
露珠点头:“听说圣上只单独召见他一人,并未准他随身携带精兵。”
对于这消息,洛须衣倒是丝毫不怀疑真伪。
论起这上安城的小道传闻,露珠总有各种各样的方式和门道打听,不论宫里的小太监,还是城头的小乞丐。
丫鬟随意接下话:“老百姓没见过世面,一传十十传百,这般听闻着便想凑个热闹。大多数人听风就是雨,连人高矮胖瘦,长相如何都不知晓。”
这江将军确实名声大噪,前些年洛须衣好像听哥哥提起过,但她对此没什么兴趣,还点了下露珠的额头,小声警醒:“莫要多言。”
好歹那算个大人物,不是她们能私底下议论的,言多必失。
来回折腾许久,回到洛府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府门前的阶梯站着一人,负手而立,身形颀长。
屋檐下挂着两盏灯笼,火红色的光亮照在男子身上,在地面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掀开车帘,隔得近了,洛须衣才看清那人,嘴角不经意间扬起,不等车夫放下马凳,撑着车轼作势便要往下跳。
像是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还未来得及有动作,一个身影比她更加迅速,几步闪到了跟前,轻轻握住她的臂弯。
少女立于马车上,垂眸望去,高出底下的人两个脑袋,尽管如此,男子周身气质未蹉跎半分,毫无局促之感。
像个小孩子似的,洛须衣抿着唇偷笑了声,朝他张开双臂,“哥哥!”
洛家嫡长子,从小便极其聪颖,去岁高中状元,现今任职翰林院修撰。
父亲常年征战在外,他充当着严父的角色,教导她世俗礼仪。丁氏病逝后,才三岁的洛须衣每日哭喊着要娘亲,他又担负起了母亲的职责。
年仅十岁,便犹如大人般,每日陪着小女童游玩,哄着她吃饭,夜幕时分抱着她入睡。
在洛须衣的心中,他是这世上,无条件对她好的人之一。
洛凌云无奈地叹了声气,轻声一笑,双手掐在腰间,毫不费力地将人掐抱了下来。
见到来人,车夫识趣地赶着马车离开,露珠和荷叶也福了身子退下,先行进了府中为洛须衣准备晚膳。
待人稳稳踩到地面,洛凌云才松开手,语气轻缓,却带了些责备:“多大的人了?还要跳马车。”
他轻轻点了下她的鼻子,佯装嗔怒:“知不知适才有多危险?”
洛须衣抬起头,撒娇般撇了下嘴,没骨头似的挽住他手臂:“反正哥哥会来接我。”
从小到大便是如此,只要洛凌云见到她,无论多远,都会撇开身边的一切,来到她身侧。
“你呀。”洛凌云没再责骂她,宠溺一笑:“就仗着我宠你,越来越没规矩,也愈发大胆。”
洛须衣俏皮地眨了下眼,抱着他的手臂又多了点力气:“哥哥不宠我还能宠谁?”
洛凌云没再说话,只摸了下她的发梢,垂下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是自然。”他永远,都会宠着自己的妹妹。
两人并排着走入院内,洛须衣步子迈得小,洛凌云也不着急,特意放缓了脚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闲庭信步间,竟落后了她半步。
眼前的少女悠悠摇晃着脑袋,看起来心情不错,他随意问了句,“今日在外逛了那么久,可尽兴了?”
洛须衣转过身,面向他,神秘莫测地一笑:“你猜?”
洛凌云扬起眉梢,没立即答话,不上她的当。
知晓她的脾性,若是心情不佳,是决计不会跟自己多说一句话的。
显然,今日她很高兴。
通往院子的青石板路不算长,身边没有提灯引路的下人,寻着微弱的地灯,两人都不自觉地放慢了步伐。
“哦?”洛凌云顺着她的话:“遇到什么有趣的,哥哥洗耳恭听。”
对洛须衣来说,每次出去闲逛都和往常一样,她下意识想要摇头,想到那人,又默默点了下头。
尾音不自觉上扬了些:“算是。”
算是一个有趣的人。
皮囊长得还行,性格也还过得去,不像平常的世家公子,散漫却又潇洒,轻浮却又正经。
想着想着,也没等洛凌云开口询问,一股脑地将今日市集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他。
洛凌云垂下眼,安静地立在原地,听着少女滔滔不绝,讲述着另一个男子的事。
面上依旧挂着笑,语气却有了丝克制的不耐,似乎想要尽快结束这一话题:“确实要感谢人家,若他去寻了三娘,尽管开口,我会将剩下的事处理好,你也无需再忧心。”
洛须衣拖长尾音,“我自然不会跟哥哥客气。”
“对了。”洛凌云突然停下脚步,神情也变得严肃了几分,“父亲过几日便会回来。”
洛须衣也停了下来,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父亲的消息。
洛青海镇守西陲八年,除了阖家团圆的日子会给家里来信,平日根本不会听到他的消息,也不会有闲情逸致写家书。
对于驻守在边境的大将,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手握重兵,无故不能擅自返回皇城,洛须衣疑惑道:“圣上为何突然召父亲回上安?”
话刚说出口,一只温热的手掌便覆在了唇上。
“莫要高声。”洛凌云环视了下四周,特意弯下腰,只用了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隔墙有耳,当心被有心之人听见。”
意识到这件事非比寻常,洛须衣自觉地捂住嘴,眨了两下眼,还比划了一个封口的手势。
被她的小动作逗到,眉眼松缓了些,洛凌云轻轻摇了摇头,“说吧。”
她踮起脚,凑到他耳畔:“这是怎么回事?”
耳廓拂过一丝酥.痒的风,洛凌云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子,停顿了片刻,若无其事答道:“那位,身体有恙。”
饶是再不关心朝堂之事,洛须衣也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真是如此,怪不得父亲会被急召回来,想起今日露珠说的那事,江将军突然回来,想必也是为了这事。
这上安城,怕是要变天了。
洛须衣毕竟只是个女儿家,这些事情本也不是她能插手的,满腹疑惑,也只能全部咽了下去。
可这次,洛凌云没顺着她,反而加重了这个话题:“元儿,父亲此次回上安,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洛家,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多。”
他握住她的肩膀,语气严肃至极:“答应哥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警惕所有意外接近之人。”
洛凌云的话,她一向言听计从,乖巧地点了下头。
幼时记事起,她便知道,父亲手握重兵,是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上安城,没有人敢下洛家的面子。
身为洛家嫡女,身份尊贵,地位仅次于皇亲国戚,无数人上赶着巴结讨好。
皇权更迭之极,百党相争,而兵权,更是必争之物。
洛家是一个香饽饽。
无论是皇子,亦或是藩王外戚,无数双眼睛盯着,群狼环伺。谁能得到洛家背后的支持,对于那个位置,谁便有了八分把握。
而作为洛家嫡女,洛须衣无疑成了最简便的突破口,只要与她成亲,不费吹灰之力,一切都会手到擒来。
对于这件事,洛凌云从小,会不厌其烦地重复许多次。
那些接近她的男子,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对她,唯一的目的,都只是为了洛家背后的权势。而现在这个情形,她只能更加谨慎。
除了没有喜欢的人,这也是另外一个,洛须衣及笄过后迟迟未定下亲事的原因。
一如以往,一路送她到院门口,洛凌云停下步子,满脸柔意地瞧着她:“到了,哥哥也该回屋了。”
少女猝不及防转过身,携着一身清甜的帐中香,整个人扑进他怀中,双手环上他的腰身。
脚下重心不稳,几欲后退。
洛凌云微怔,很快反应过来,双手负在身后,稳住身形。
模糊的回忆中,从那个半大的少年,到现在每一瞬的记忆,无时无刻陪伴着洛须衣的人,只有面前这个男子。
她此生,永远会依靠和信任的人。
洛须衣将头埋了小会,侧过脸,脸颊擦着他胸前的衣衫,声音闷闷的:“哥哥,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就算其他人怀着目的接近,他也会如此单纯的对她好吗?
犹豫片刻,洛凌云伸出手,轻轻虚拢住她的双肩:“哥哥会永远陪着元儿。”
得到想听的回答,洛须衣从他怀里探出个脑袋,笑盈盈地弯起眉眼:“元儿也会永远喜欢哥哥。”
这样的对话,并不是第一次。
洛凌云站在原地,眸光缓缓变暖,手下拥着的力气,也不自觉地加大了些。
……
回府后,时间过去了几日。
这一天,雾气还未完全散去,睡梦中,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洛须衣蹙眉,翻了个身,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中。
不久,敲门声紧随其后,像附在耳边一样,绵延地响了起来。断断续续,不敢大声,却又不敢停,像猫爪子,挠得人心烦。
洛须衣一把掀开被子,直楞楞地坐了起来,不耐烦地扫过门外:“谁啊?”
“小姐,是奴婢。”
丫鬟的声音放得很轻,眼底怒气顿时消散,迷糊的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她随手套上一件外衫,未着罗袜,赤着脚就下了床:“有何要事?”
房门被推开,门口站了两个侍女,正是荷叶和露珠。知道她的习惯,若非大事,不会刻意来打搅。
荷叶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开口,洛须衣抬手理了下头顶绒乱的发丝,朝露珠挑眉:“说。”
平日里大嗓子的露珠,此时也有些畏缩,不敢正面回话,“小姐,柳姨娘唤您去前厅。”
平日里二人井水不犯河水,而这女人一清早就扰她美梦,没睡好的心情愈发糟糕,洛须衣没好气道:“洛欣榆又告我什么状了?”
露珠和荷叶对视了一眼,轻轻摇头否认,面色也越来越不对劲。
洛须衣扫了两人一眼,没了性子,语气冷下来,“想挨罚?”
“扑通”一声,两丫鬟慌乱地跪在脚边,露珠声音开始发颤,语气中带了些哽咽:“小姐,听闻……老爷昨日在回城的路上,遭遇了贼子突袭。”
“现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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